看着钱大脚和刘婶那两个一个赛一个离谱的“行为艺术”。
他感觉自己的血压,在一种平稳的状态下,持续地、缓慢地升高。
他发现,这群人的脑回路,真的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你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目标,他们能用一百种让你意想不到的、愚蠢的方式,去跑偏。
而唯一一个,真正理解了他“保护玉米”这个核心目的的人,只有李秀莲。
她没有被那个花里胡哨的“创新奖”给迷惑。
她只是在用最朴素,最实用的方法,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赵铁柱的心里,那股因为村民们的愚蠢而升起的烦躁,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不少。
他看着那个在田埂上,指挥着妇女们加固篱笆的李秀莲,心里,第一次,升起了一种名为“吾道不孤”的欣慰感。
或许,自己这个“甩手掌柜”,当得,也不是那么失败。
至少,他培养出了一个,能听懂人话的。
就在他准备收回神念,泡壶好茶,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充满了创造力的和平时。
一个村民,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他的院门口。
“大师!大师!不好了!出大事了!”
是神婆王大仙。她一脸惊恐,指着刘婶家的方向,声音都变了调。
“刘婶……刘婶家的那只鸡,真的……真的成精了!”
赵铁柱眉头一皱。
他的神念,立刻扫了过去。
只见刘婶家的院子里,那只被寄予厚望的翡翠鸡,正站在院子中央。
它的面前,摆着一排小石子。
而刘婶,正拿着一根小木棍,指着那些石子,嘴里念念有词。
“一加一等于几啊,我的宝?”刘婶的声音,充满了慈母般的温柔和循循善诱的期待,“等于几,你就给娘啄几下,听懂了吗?”
那只翠绿的翡翠鸡,歪了歪脑袋,黑豆般的小眼睛里,似乎真的闪过了一丝“思索”的光芒。
然后,在刘婶期待的注视下,它迈开小短腿,走到那排石子前,“笃,笃”,不偏不倚,不多不少,正好啄了两下。
“哎呀我的乖乖!你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太聪明了!”刘婶激动得差点当场给鸡跪下,她从兜里掏出一粒精挑细选的、最饱满的玉米粒,塞进了鸡嘴里,作为奖励。
赵铁柱:“……”
他整个人都麻了。
他终于明白,王大仙那句“成精了”是什么意思了。
刘婶这个老娘们,在她的“玄学护体大阵”被证明毫无卵用之后,她并没有气馁,而是从失败中,总结出了一条全新的、更加离谱的赛道。
她认为,这鸡既然是仙家异种,那肯定就通人性,有灵智。
既然有灵智,那为什么不能学习呢?
既然能学习,那为什么不能学习数学呢?
一个会算数的鸡,在年底的“养鸡能手”评选上,那还不是降维打击?那还不得直接把“状元”的牌匾,焊死在她家门上?
于是,一场围绕着“鸡的启蒙教育”的伟大实践,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而最让赵铁柱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只鸡,好像……真的听懂了。
这不奇怪。这翡翠鸡,本就是他用磅礴的生命灵力创造出来的,其灵智,远超凡俗生物。刘婶这种日复一日的、充满了精神污染的“填鸭式教学”,竟然真的阴差阳错地,开启了它那点可怜的智慧。
“二加三等于几?”刘婶又出了下一道题。
翡翠鸡毫不犹豫,上前,“笃笃笃笃笃”,又是精准的五下。
院子外的王大仙,看得是倒吸一口凉气。她这个搞了一辈子封建迷信的专业人士,今天,第一次,感觉自己的业务能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来自一只鸡的挑衅和侮辱。
“神了!神了!这真是鸡神下凡啊!”王大仙一拍大腿,转身就往村里跑,她要将这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广而告之!
很快,刘婶家的院子门口,就围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院子里那堪称魔幻的一幕,脸上的表情,从不信,到震惊,再到狂热。
“我的老天爷,这鸡真的会算数!”
“刘婶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养出这么个神物来!”
“这还比个屁的玉米啊!这鸡要是养好了,将来下了蛋,孵出来的小鸡,是不是个个都是神童鸡?”
村民们的想象力,在这一刻,被激发到了极致。
人群中,钱大脚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了。
她那个充满科技感的“聚光阵”,在刘婶这个“神童鸡”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她感觉自己,又一次,在与刘婶的竞争中,败得一塌糊涂,而且还是被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装神弄鬼!”钱大脚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指着刘婶,破口大骂,“刘春花!你少在这里搞这些歪门邪道!你肯定是用了什么妖法!这鸡,早就被你练成妖怪了!”
刘婶抱着自家的“学霸鸡”,脸上写满了胜利者的骄傲。她斜了钱大脚一眼,冷笑道:“怎么?自己没本事,就说别人是妖法?钱大脚,我告诉你,这叫‘素质教育’,懂不懂?”
“我家的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你家的呢?就知道傻吃傻喝,跟个没开化的野鸡一样!你那不叫养鸡,你那叫糟蹋东西!”
“你!”钱大脚气得浑身发抖,“你放屁!我们家鸡,那是崇尚天性,自由发展!不像你,搞这种应试教育,扼杀了鸡的天性!”
一场关于“鸡的教育理念”的世纪大辩论,就这么在院子门口,激烈地展开了。
周围的村民,也迅速分成了两派。
“我觉得刘婶说得对!是得从小抓起!不能让鸡输在起跑线上!”
“我看不对!钱大脚说的也有道理,得给鸡一个快乐的童年!天天逼着学习,万一学抑郁了怎么办?”
赵铁柱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用神念听着这番对话,他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这群刁民,按在地上,反复地摩擦,碾压。
他只是想让他们去搞个篱笆,保护一下玉米。
结果呢?
他们直接把内卷的方向,从农业科技,一路快进到了禽类的基础教育领域!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