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推开主卧房门时,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姐夫!”
“陈默哥哥!”
林小暖和王可欣几乎同时开口。
林小暖的语气里满是欣喜,眼睛亮起来。
王可欣却只是抿了抿唇,声音轻了些,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薄红
距离她通知陈默下来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陈默哥哥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下来?
在上面了干什么了,这么久?
这些她都不知道。
但是,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子已经头脑风暴了好几个场景。
想到这些,她顿时觉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只好垂下眼,盯着自己的鞋尖,再不敢多吭一声。
陈默的目光越过她们,径直落在床上。
林知夏正半靠在床头,背后垫著枕头,眼神不似往日清明,仿佛蒙着一层拂不开的薄雾,透著显而易见的疲惫与虚弱。
她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白色棉质睡衣,质地柔软,领口因姿势而略显宽松,悄然滑落肩头,露出一截线条优美,肤色细腻的锁骨,身上散发著清爽的皂角气息,显然被仔细擦拭照料过。
她的肌肤依旧保持着记忆中的白皙,甚至因为久卧而更显剔透。
五官的轮廓还是那般精致,只是脸色缺乏血色,显得有些苍白。
眼尾晕开淡淡的绯红,长睫濡湿,显然刚哭过,那层水汽还未完全散去,为她平添了几分罕见的柔弱。
长发松松地披在肩头,几缕发丝慵懒地垂在胸前,少了几分职场里那种精心营造的疏离感,却多了一种居家少妇般毫无防备的娇慵。
她的眼神也不再是以前那种拒人千里的淡漠和冷静,而是恐惧。
没有人知道,在这昏迷的三天三夜里,她虽然失去了对外界的知觉,却沉陷在一个无比真实,漫长而残酷的梦境轮回里。
她没有亲眼见过外面末世降临后的惨状,但她的梦境,却构筑了一个比现实末世更加黑暗和绝望的世界。
梦里,天空永远都是压抑的铅灰色,仿佛永远都不会放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她的父母、妹妹都奇迹般地在她身边,一家人和陈默一起,挤在一个阴冷破旧,四处漏风的废弃仓库里,挣扎求生。
而在那个梦中的世界里,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任何电影小说里说的超凡能力,甚至在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末世,她连握紧一把菜刀都会觉得手腕发酸,心中发憷。
除了在角落里蜷缩著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生火取暖、搜寻物资、抵御门外时刻游荡窥伺的丧尸
所有的这些重担,全都压在陈默一个人的肩上。
可即便如此,梦里的陈默从来没有因为她的无用而流露出半分嫌弃,更没有动过抛弃她们一家,独自逃生的想法。
他反而会把仓库最深处,相对最安全的角落留给她们,会把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压缩饼干和水,优先分给她和她的父母和妹妹,自己却学着王宝钏挖野菜都甘之如饴。
日子在极致的煎熬中一天天挨过,周围的丧尸越聚越多,仓库附近所有能翻找的地方早已被搜刮一空。
陈默最终决定,必须带领她们迁徙,去寻找更安全的据点。
白天要小心翼翼地躲避成群结队,嗅觉灵敏的尸群,夜晚还要时刻提防黑暗中可能扑出的,更加诡谲难测的变异生物。
她的爸爸,在一次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中,为了保护妹妹林小暖,被一只速度奇快,形如鬼魅的变异丧尸咬穿了喉咙,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就当场气绝身亡。
妈妈承受不住这接踵而至的打击,精神彻底崩溃,在一次混乱的突围中,竟挣脱了陈默拼死维持的保护圈,哭喊著冲向黑压压的尸潮,瞬间被淹没,成为了丧尸大军中的一员。
妹妹林小暖也在一次分散搜寻物资的时候,不慎与队伍走散,从此杳无音信,再也没能回来。
身边的至亲一个接一个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去,最终,只剩下她和陈默两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绝望末世中挣扎。
她看着陈默身上不断增加的狰狞伤口,看着他因为连日不眠不休的搏杀和奔波而布满猩红血丝的双眼,只觉得心如刀割,痛到无法呼吸。
她哭着拽住他的胳膊,声音嘶哑地哀求。
“陈默,你别管我了!我就是个累赘!你自己走吧,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活下去的!求你了!”
可陈默只是转过头,用沾著污血的手背蹭了蹭她的脸,扯出一个疲惫却带着调笑意味的弧度:
“说什么傻话?你可不是累赘。你要是没了,那我以后每个又冷又黑的寂寞夜晚,该怎么过?找谁取暖去?”
后来,他们被一大波尸群逼到了一座废弃路桥的尽头,彻底走进了绝路。
身后是陡峭的断壁,根本无路可退,身前、左右两侧,密密麻麻的丧尸像潮水般涌来,嘶吼著步步紧逼,连一丝喘息的缝隙都没留。
陈默没有再想任何逃生的办法,只是立刻转过身,将林知夏死死护在自己身后,双手握紧大刀,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乖,躲我身后别乱动,等我清完这些东西就带你走。”
他语气轻松,好像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便如一道离弦的箭,悍然迎著最前排张牙舞爪的尸群冲了上去!
砍刀在他手中挥舞出令人心悸的破伤风,每一次沉重地落下,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黑红色浆液的迸溅,总能精准地劈开一只丧尸的脑袋。
然而,丧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多到令人绝望。
砍倒一批,立刻又有更多的丧尸蜂拥而上。
很快,便有动作敏捷的丧尸绕过他正面的刀锋,从侧翼扑向被他护在身后的,毫无抵抗能力的林知夏。
陈默只能拼尽全力调转方向,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扛住那丧尸利爪的撕咬与啃噬,他手中的砍刀划过一个惊险的弧线,将那只漏网之鱼的头颅斩飞。
这时候,几个丧尸也趁机冲了上来,他的后背瞬间被撕开数道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鲜血如同泉涌,立刻浸透了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
可他连闷哼都没有发出一声,脚步如同钉死在地面,半步都没有后退,始终用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为林知夏构筑著最后一方相对安全的角落。
林知夏缩在他背后,紧紧闭着眼,却能清晰地听到利刃破空声、丧尸的嘶吼、以及利齿撕开皮肉、骨骼承受重击那令人牙酸的声响。
泪水早已决堤,像断了线的珠子疯狂滚落,喉间的呜咽与哀求早已嘶哑不成调。
“陈默!陈默!你别管我了!你自己走啊!走啊——!”
“反正我们都走不了了!你别喊了,省点力气,好好躲著,为我们祈祷!可能到时候会有天神降临来救我们也说不定。”
陈默嘶吼著回应,声音里满是力竭的疲惫和虚弱,可那份想要保护她的意念,却依旧如同钢铁般坚定,不容置疑。
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挥刀的手臂开始颤抖,身上的伤口纵横交错,越来越多,生命力也随着汩汩流出的鲜血,正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抽离。
可他依然咬紧了牙关,凭借著近乎本能的意志,挥舞著那柄越来越沉的砍刀,用最后残存的力量,为林知夏支撑著那片正在急速缩小的阴影。
直到越来越多的丧尸如同叠罗汉般扑压上来,彻底将那道倔强挺立的身影吞没在令人作呕的尸山血海之中
就在她悲痛得几乎要晕厥时,眼前的场景突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