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像一柄淬了寒的利刃，狠狠刺破了海面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
此前还围在餐桌旁，就著温热的浓汤与面包消磨晚餐时光的舰队士兵们，瞬间如被惊飞的蜂群乱作一团。
慌不择路的脚步声里，金属装具碰撞出冷硬的脆响，仓促的呼喝混著狂风的呼啸，将整支舰队的秩序彻底搅碎，只剩一片兵荒马乱。
哈里曼狠狠掼掉手里的高脚杯，水晶的碎裂声混著红酒溅落的轻响，猩红的酒液泼在他锃亮的军靴上，他却连眼尾都没扫一下。
他一把捞过搭在扶手椅上的军装外套，大步冲向指挥室，沿途的怒吼裹着海风，撞得走廊里的士兵纷纷侧身避让：“到底出了什么事？！”
声呐与雷达早已成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士兵们只能抱着深水炸弹往海里盲目投掷，设定好与舰队保持安全的引爆深度。
这是之前两艘在此海域沉没的护卫舰，用生命攒下的最后经验。
没有探测设备的指引，他们只能用这种近乎赌命的方式，为舰队抢修声呐与雷达拖延时间。
深水炸弹的爆炸声在海面接连响起，闷沉的轰鸣裹着水花翻涌，哈里曼踩着纷乱的声响冲进舰桥，愤怒的吼声几乎要掀翻舰桥的顶棚。
“见鬼，谁能给我个答案？！”
“长官！”
一名通讯兵攥著故障的设备，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意。
“我们的声呐和雷达突然遭到超强声波的干扰与破坏，完全没法探测水下情况！根据之前的这片海域数据分析，大概率是那群有高智慧的鲸群想要对舰队发动偷袭！”
哈里曼紧绷著下颌点了点头，指节因为用力攥著扶手泛出青白：“被破坏的设备，抢修进度怎么样了？”
他隔着舰桥的防弹玻璃望向海面，浓稠的黑暗像一块浸了墨的布，将海面裹得密不透风，一丝没来由的不安顺着后颈爬上脊背，他在心底徒劳地祈祷，但愿这只是一场意外，但愿那些深水炸弹，能把那群反常的鲸群吓跑。
可那些已经沉寂了许久，几乎看不出有活动迹象的鲸群，偏选在这个时候发动偷袭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哈里曼心口的不安便翻涌得更厉害，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演变成人类最本能的恐惧。
而此时的海面之下那数百米深的海域里，鲸群正有条不紊地行动着。
抹香鲸族群沉在深海的阴影里，安静等待着信号，虎鲸群则领着海豚群与数量惊人的鲨鱼群，避开深水炸弹的爆炸区域悄然向着海面潜去。
当它们庞大的脊背破开海面时，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
海豚群率先释放出超声波，原本就没修好的舰队探测设备彻底瘫痪，就连无线电通讯也彻底失效。
虎鲸群很快锁定了两艘舰船，庞大的躯体在海水中却能爆发出鱼雷般的速度，转瞬便冲到了船舷边。
直到合金打造的船身被撞出骇人的凹陷，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顺着甲板传遍整艘舰船，补给舰与护卫舰上的士兵才惊觉，他们已经遭到了攻击。
“发求救信号！快通知舰队，我们遭到袭击了！”
“长官，通讯设备被干扰了，完全发不出去！”
“用信号灯！用旗语！派直升机！不管用什么办法，把消息传给舰队！”
舰桥里彻底乱了，虎鲸的攻击却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
甲板上的士兵只能循着海面的动静胡乱开火，密集的子弹落进海里，却连虎鲸的皮肤都没能擦伤，反倒彻底激怒了这些海中的凶兽。
就在这时抹香鲸王带着族群收到信号，悄然潜到了舰队的正下方，随后猛地向上顶起。
剧烈的撞击让船身当场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冰冷的海水像发狂的猛兽，顺着缝隙疯狂地灌进船舱。
被虎鲸从海面持续攻击的舰船早已剧烈摇晃，士兵们连站稳都做不到，更别说投放深水炸弹。
这恰恰给了抹香鲸群机会，让潜藏在深海下面的它们完成了致命的绝杀。
护卫舰与补给舰的舱室很快被海水填满，舰身开始缓缓下沉。
这般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舰队的其他舰船，相邻的护卫舰与航母上，舰炮开始对着舰船下沉的海域盲目射击，航母上的救援直升机也轰鸣著升上了天空。
“那群饭桶！探测器到底还要多久才能修好？！难不成要等我们全沉去喂鱼，你们才能把那些破设备修好？！”
哈里曼的怒骂里第一次带上了慌乱，紧盯着雷达屏幕的眼睛里，满是惊惶的血丝。
这支捕鱼航母舰队的舰船都是些服役多年的老古董，还是鹰酱得知这片海域的特殊性后，紧急运来一批最先进的设备，只是还没来得及全部安装完成。
他的怒骂还没落下，技术员的声音便带着狂喜传了过来：“长官！新设备起作用了！通讯恢复了，声呐和雷达也能正常探测了，只是受之前的干扰影响，探测范围只有2000米！”
“够了！这就够了！”
哈里曼猛地站直身体，之前的慌乱一扫而空，神色里重新漫上了狂傲的自信。
“给我锁定那群畜生！用鱼雷和导弹，把海里的活物全都送去见上帝！”
随着他的命令，几十枚鱼雷呼啸著射入海中，直直朝着声呐锁定的巨大红色目标冲去。
海里的虎鲸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海水的异动，超高的智慧让它们明白，这是人类攻击它们的武器。
虎鲸群立刻发出信号，鲨鱼群与海豚群迅速聚集到它们身后，调动着体内的灵气，在鱼雷袭来的方向凝聚出一道厚实的水墙。
这是它们进化为中级妖兽后才拥有的能力。
舰桥里的所有人都紧盯着雷达屏幕，屏息数着鱼雷击中目标的倒计时。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从海面传来，可盯着屏幕的众人却瞬间傻眼满是惊恐。
明明距离目标还有十几米，鱼雷却全都莫名其妙地提前引爆了？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几十枚鱼雷，全都出故障了？”
“长官，根据传回的数据，鱼雷全都是被撞击引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