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宅内。
张教头急得来回踱步:“女儿,你就听爹一句劝吧!”
“收拾收拾,搬去我那儿住。”
“那高衙外绰号‘花花太岁’,他盯上的人,几时放过?如今贤婿刺配沧州,你独自留在这儿,爹这颗心,日夜悬著,片刻不得安宁!”
林娘子面色凄楚,却倔强地摇头。
“爹爹莫劝,哪里我都不去,就在这屋里等官人回来。”
“那高衙内若敢用强,我便一根绳子吊死在这儿,也绝不受辱,玷了林家门楣!”
张教头重重一跺脚,满是无奈:“唉!这京城汴梁,天子眼前,难道就没王法了么!”
话音未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
院门被人从外面硬生生撞开,木屑纷飞。
张教头浑身一凛,连忙抄起门边的枣木长棍。
林娘子吓得脸色惨白,慌忙退到屋子最里的角落,身子微微发颤。
“哈哈哈,我的心肝小娘子!衙内我想你想得好苦哇!”
高衙内推开身前众人,带着一身酒气,歪歪斜斜地闯进院子,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直往里屋瞟。
张教头须发皆张,倒提长棍一步踏出房门,横棍守在屋前。
“呸!无耻淫徒!只要老夫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碰我女儿一根头发!”
高衙内撇了撇嘴,满脸不屑:“老不死的,骨头都脆了还充好汉?识相的快滚开,不然衙内我今儿就送你见阎王!”
张教头环视院内,对方带来的打手和皇城司的人黑压压站了一片。他心知今日难以善了,把心一横,吼道:“老夫跟你们拼了!”
他这般豁出命去的狰狞模样,将高衙内吓得酒醒了一半,脚下发软,连连倒退。若不是被身后的帮闲富安一把扶住,几乎要瘫坐在地。
富安见带来的打手们面露怯意,急忙朝那几个皇城司的人尖声叫道:“你们还愣著干什么!衙内若有个闪失,高太尉怪罪下来,你们有几个脑袋!”
高衙内也在一旁喊著:“都给我冲上去!拿下这老狗!”
那几个皇城司的汉子彼此对视,脸上尽是无奈,最终只得叹了口气,硬著头皮上前做这有损名誉的事儿。
如今他们的顶头上司已换成了高太尉,不得不听高衙内的使唤。
张教头毕竟年迈,对方又人多势众,不多时便被夺了棍子,反拧胳膊按倒在地。
“爹爹!”林娘子悲呼一声,从屋里冲了出来。
高衙内却张开双臂,嬉皮笑脸地堵在门口,将她逼了回去。
林娘子惊惶后退,直到背脊贴到了墙壁。
高衙内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被押住的张教头。
他残忍地笑道:“老狗,这京城里还没人敢拦我的路!今日我便叫你亲眼瞧瞧,你的宝贝女儿是如何成了我的人!给我瞪大了眼好好看着!”
“哈哈哈!”他狂笑着,迫不及待地转身,搓着手朝屋角缩著的林娘子小步凑去。
“小娘子,你可想死官人我了”
高衙内将林娘子彻底堵在死角。
林娘子已吓得浑身僵硬,闭目缩成一团。
高衙内淫笑着闭上眼,撅起嘴就往前凑。忽然,他感到一双手抵住了自己胸口。
“哟,小娘子,手劲儿不小嘛!”高衙内不怒反喜,“我就喜欢你这般烈的性子!”
说著,他便伸出自己的手,去握胸前那双手。一握之下,却觉得粗糙硌手,全然不像女子肌肤。
“咦?你这手怎地这般粗”高衙内疑惑地睁开眼。
这一睁眼,险些将他的魂吓飞!
眼前哪是什么如花似玉的林娘子,分明是一张尖嘴猴腮、带着戏谑笑容的男人脸!
两人鼻尖几乎碰在一起。
“妈呀!有鬼!!!”高衙内怪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瘫倒,连滚带爬地朝屋外逃去。
那突然出现的人,正是“鼓上蚤”时迁。
他一脸嫌弃地在衣服上使劲擦手,骂道:“直娘贼!晦气!被那脏爪子碰了,老子不干净了!”
高衙内屁滚尿流地爬回院子,却发现院里也不安全。
自己带来的那些打手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哀嚎不止。
而那几个皇城司的人,正被一群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衣汉子缠住,斗在一处。
富安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一把拽住高衙内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衙内!快快走!”
两人连滚带爬来到院门,却被手持匕首的时迁拦住了去路。
高衙内浑身发抖,指著时迁:“我我爹可是殿帅府高太尉!你你是何人,敢坏本衙内的好事!”
时迁亮出一面腰牌,得意道:“听好了!锦衣卫”
“麾下分支,六扇门,总捕头时迁!奉陈王殿下的令,专司缉拿偷盗之贼!”
一听“锦衣卫”三个字,高衙内差点当场失禁。
高俅最近没少叮嘱他,万万不可招惹锦衣卫。即便高俅自己,也对那群行事狠辣的疯子忌惮三分。
锦衣卫成立虽不过数日,却已用几次血腥利落的行动,让整个京城都明白了他们的不好惹。更何况,他们的靠山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陈王赵佖!
除了官家,谁敢轻易招惹赵佖?
可听到时迁后面“六扇门”、“缉拿偷盗”的话,高衙内惊魂稍定,随即涌上一股被戏耍的恼怒。
这瘦猴说话怎地大喘气!
锦衣卫他怕,可什么分支、什么六扇门,听都没听过,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机构。
富安反应倒快,抢著尖声道:“你们六扇门管的是偷鸡摸狗的贼人,与我们何干?!”
时迁嘿嘿一笑:“怎么无关?你们偷人妻子,更是天大的偷盗案!”
“这这”富安一时语塞,瞠目结舌。
高衙内又惊又怒,壮著胆子喊道:“不管你是锦衣卫,还是什么六扇门!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定然将你碎尸万段!”
时迁闻言,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嗤笑道:“高俅?他也配与我家王爷作对?看刀!”
寒光一闪,时迁揉身而上。
高衙内吓得魂儿都快从头顶飘了出来。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竟猛地将身前的富安朝时迁推了过去!
“噗——”
富安踉跄一步,双手死死捂住脖颈,指缝间鲜血汩汩涌出。他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高衙内,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音,随即颓然倒地。
高衙内眼见富安惨状,双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