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江辰晃晃悠悠来到片场,手里还提着两笼小笼包。
刚进门,就看见徐导蹲在马路牙子上,在那儿愁云惨淡地抽著烟,脚边全是烟屁股。
“咋了徐导?昨晚去洗脚城被扫黄抓现行了?”江辰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地问道。
徐导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鞋底狠狠碾灭,一脸的生无可恋。
“别提了!那个原本定好演‘外国庸医’的群演,今早突然发微信说不来了!
说是嫌咱们剧组给的五百块一天太少,转头去了隔壁抗战剧演鬼子军官,那边给八百,还管一顿红烧肉!”
徐导越说越气:“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现在我去哪找个长得像斯文败类的老外?”
江辰把剩下一笼包子递给徐导,歪嘴一笑:“多大点事儿。
本尊昨晚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今日红鸾星不对,是文曲星动,马上就有免费的劳动力送上门,还是不用给盒饭那种。”
“江老师您就别拿我开涮了。”徐导接过包子,叹了口气,“这年头,哪有老外肯白干活?除非他脑子被门夹了。”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传来。
只见几辆挂著黑色外交牌照的加长林肯,在四辆路虎的护送下停在了片场门口。
车门齐刷刷打开,一群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鱼贯而出。
领头的正是昨天刚喝了螺蛳粉汤底的诺贝尔奖得主,史密斯博士。
徐导手里的包子“啪嗒”一声掉地上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徐导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爬。
“江老师,你先顶住,我上有老下有小”
还没等徐导把这套卖队友的台词说完,史密斯已经看到了江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
“师傅!” 史密斯到了跟前一个急刹车,“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盒极品燕窝。
“弟子史密斯,特来请安!昨天喝了您的神汤,我感觉灵魂都得到了升华!我甚至能听到上帝在我耳边唱rap!”
场务手里的反光板掉了,化妆师手里的粉扑掉了,徐导下巴掉了。
江辰倒是淡定得很,毕竟“龙王”的人设不能崩。
他垂着眼皮,看都没看那盒燕窝,只是歪嘴冷笑:“怎么?觉得喝了一碗汤就能入我门下了?天真。”
徐导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特么不是昨天新闻里那个被江辰用针扎的诺奖大佬吗?
“哎哎哎!”徐导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两眼放着绿光凑了过去,“那个这位外国友人,您是来找江老师的?”
史密斯一脸虔诚地点头:“yes!我想追随大师的脚步,哪怕是当一个端茶倒水的弟子!”
“太好了!”徐导大喜过望,一把反握住史密斯的手,“扫地太屈才了!
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面相不凡,正好我们这缺个角色。你要是肯演,我就让你留在剧组,天天都能看见江老师!”
“演戏?”史密斯一愣,随即狂喜,“没问题!只要能在大师身边,让我演撒旦都行!”
“什么撒旦,那是‘外国庸医’!”徐导从旁边衣架上扯下一件白大褂就往史密斯身上套。
“场务!场务死哪去了!快给这位外国友人上妆!记住,要那种傲慢、无礼、看不起中医的欠揍劲儿!”
堂堂诺贝尔医学奖得主,世界神经外科协会主席史密斯博士,就这么成了一名光荣的龙套演员。
江辰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看着一脸兴奋的史密斯,拍了拍史密斯的肩膀。
“哟,小史啊,挺上道嘛。”
史密斯激动的浑身都在抖,差点又要跪下:“师傅!我是来求学的!”
“行了,别整那些虚的。”江辰背负双手,下巴微微扬起,“既然进了组,就得守剧组的规矩。
今天这场戏,你要是演得好,把那个庸医的精髓演出来,本尊一高兴,没准教你第一针。
“第一针?!”史密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是那个捅脑子不流血的神针吗?”
“差不多吧,看你悟性。”江辰高深莫测地摆摆手。
“我一定把这个庸医演活!绝不给您丢脸!”史密斯挺胸抬头,那气势,比他领奖的时候还要庄重。
“各部门准备!第三场二镜一次!action!”
随着徐导一声令下,史密斯秒入戏。根本不需要演!
他只需要回忆一下遇到江辰之前的自己,那种傲慢、那种对中医的偏见,简直就是本色出演!
“荒谬!简直是荒谬!”
史密斯指著躺在病床上的群演(饰演病危丈母娘),那口流利的中文台词说得比刚才那个跑路的群演还好。
“这根本就是不可逆的器官衰竭!就算上帝来了也只能给她做临终祷告!
你们居然想用几根草根树皮救她?这是对科学的侮辱!”
那种高高在上的劲儿,看得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想上去给他两拳。
“好!太好了!”徐导在监视器后面攥紧了拳头,“这仇恨值拉满了!接下来是重头戏,龙王登场,打脸庸医!”
镜头一转,江辰穿着那身破背心,手插裤兜,迈著六亲不认的步伐入画。
“庸医误人。”江辰嘴角那一抹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瞬间到位。
他走到史密斯面前,眼神如刀:“你治不好,是因为你无能。在我这里,阎王都要给我三分薄面。”
按照剧本,接下来应该是江辰一巴掌扇过去。
但考虑到对方是外宾,徐导特意叮嘱是“借位”,就是不真打,后期配音。
然而,就在江辰抬手的瞬间,史密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是大师对我的考验! 如果在镜头前作假,那就是对大师的不敬!是对艺术的亵渎!
要想学得真本事,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于是,史密斯不仅没躲,反而还主动把脸凑了上去。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片场回荡。
江辰自己都愣了一下,心说这老外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
史密斯被这一巴掌扇得原地转了个圈,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眼镜都飞出去三米远。
但他稳住身形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喊疼,而是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悔恨交加、幡然醒悟的表情。
“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中医才是神!”
“咔!完美!太完美了!”徐导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
“这真实感!这打击感!这老外刚才那个迎接巴掌的动作,充满了对过去的诀别和对新生的向往!奥斯卡欠你一个小金人啊!”
史密斯捂著肿得像发面馒头的脸,咧嘴一笑,竟然还有点小骄傲。
师傅打我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传功开始了?
此时,片场外围。
叶倾城坐在劳斯莱斯后座,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幕,那张精致的高冷俏脸上布满了寒霜。
“那个洋鬼子是谁?”叶倾城咬著银牙,手里的限量版爱马仕包包都被捏变形了。
旁边的保镖队长擦了擦冷汗:“大小姐,好像是个外国群演”
“群演?”叶倾城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醋意,“看他那个贱样!竟然敢抢我的戏份?
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被神医打脸、被神医羞辱,那是我的特权!”
叶倾城越想越气。昨天被那根竹签扎过之后,她晚上做梦全是那个男人歪嘴一笑的画面。
那种霸道,那种无视,让她这个从来都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征服欲”。
“给我查!”叶倾城冷冷下令,“这洋鬼子什么来头?敢跟我抢私人医生?
我要让他知道,在上京,谁才是最有资格被江先生打脸的人!”
片场休息区。
史密斯顶着个猪头脸,却兴高采烈地跪在江辰面前,眼神里全是期待。
“师傅,戏我演完了,脸也打了,那个第一针”
江辰正蹲在地上吃盒饭,嘴里的红烧肉还没咽下去。他看着史密斯那副虔诚的模样,心里一阵无语。
这老外是不是有点那个大病?被打还这么开心?
但牛逼既然吹出去了,总得给点说法。
江辰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屁股底下垫著的一本破书上。那是道具组用来垫桌脚的,封面上全是灰。
他伸手把那本书抽出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虽然你资质愚钝,但念在你一片赤诚,本尊今天就传你一套入门心法。”
江辰一脸肃穆,将那本书递到史密斯手里,“这套功法,讲究的是伸展肢体,引动天地之气。
你且看这第一式‘伸展运动’,实则是打通手三阳经;这第二式‘扩胸运动’,乃是锤炼心肺之气。
若你能将这套动作练至化境,别说脑瘤,就算是起死回生也不在话下。”
史密斯捧著那本满是灰尘的小册子,双手颤抖,如获至宝。
他看着封面上那个穿着运动服做操的小人,只觉得那是某种大道至简的符文,蕴含着宇宙的真理。
“第三套中学生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史密斯用生硬的中文念著,眼中泛起激动的泪花。
“谢谢师傅! 我一定会勤加练习!每天早上做它一百遍!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说完,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那本广播体操图解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小心地揣进怀里贴身放好。
徐导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捅了捅江辰的腰:“江老师,您这也太黑了吧?那是以前那个场务留下的,用来垫盒饭的”
“嘘——”
江辰竖起一根手指,歪嘴一笑, “你不懂,这叫信念感。只要他信,广播体操也能练出内力。再说了”
江辰瞥了一眼正对着空气比划“时代在召唤”的史密斯,耸了耸肩。
“这玩意儿确实能强身健体,也没骗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