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城寨》的取景地,选在了南方一座沿海城市里,一片即将拆迁的老旧街区。
剧组直接包下了一整条街,此刻正在举行开机仪式。
香案、贡品、摄影机上盖著的红布,一切都充满了仪式感。
导演徐克明,一个在港片圈子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老炮儿,正拿着大声公,唾沫横飞地指挥着现场。
“都他妈给我精神点!香烧高一点!预祝我们票房大卖!”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口。
车门打开,一条修长的腿迈了出来,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踩在了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
紧接着,江辰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深灰色的三件套手工西装,一丝不苟地贴合著他挺拔的身形。头发梳成了大背头,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在额角。
他一出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了过去。
他走到人群中,很自然地拿起三炷香,对着香案拜了拜。
那股子气场,哪是来拍戏的男二号?
这分明是刚在尖沙咀砍完人,还没来得及擦血就过来视察地盘的社团坐馆!
“这这就是江老师?”
不远处,刚化完妆的男一号,港圈老牌影帝华哥,正捧著保温杯愣神。
华哥演了一辈子警察,正气凛然那都刻进骨子里了。
他本来还想端著前辈的架子,过去跟这位最近红得发紫的“后辈”聊聊戏,顺便提点两句。
结果脚刚迈出去半步,江辰那双漆黑的眸子就扫了过来。
华哥心里猛地一跳,捧著保温杯的手居然抖了一下,滚烫的枸杞水洒出来几滴,烫得他龇牙咧嘴。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在警匪片里跟那些真真正正手里有人命案底的悍匪对视一样。
不,比那还凶!
江辰倒是没察觉到影帝的心理活动,他几步走过来,脸上的阴郁散去,露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容。
“华哥好,我是江辰,看着您的戏长大的。”
华哥干笑两声,想伸手去拍拍江辰的肩膀表示鼓励,手伸到一半,硬是没敢落下去,顺势在空中转了个弯,尴尬地挠了挠头。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那个,江老师最近没犯什么事吧?”
话一出口,华哥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这什么破打招呼的方式?
江辰眉梢一挑:“华哥真幽默,我可是良民,还有证的那种。”
周围几个凑热闹的小演员听了,脸都绿了。
神特么有证的良民!谁家好人的良民证是有关部门特聘顾问的聘书啊?
那玩意儿难道不是“官方认证危险分子”的意思吗?
“好了好了!各部门就位!”
满脸络腮胡的徐导拿着大喇叭吼了起来,他冲到江辰面前,围着转了三圈,嘴里啧啧称奇。
“绝了!这才是‘阎王’!这才是城寨的规矩!”
徐导突然一扭头,冲著道具组咆哮:“谁给准备的道具雪茄?塑料做的?拿走!去给我买真的!要古巴的!最贵的!”
“别拿那种冒烟的电子烟糊弄江老师,那是对这身西装的侮辱!”
片场一阵鸡飞狗跳。
十分钟后,第一场戏开拍。
这是场重头戏,讲的是江辰饰演的“阎王”,在城寨堂口跟另一个帮派的老大谈判。
那个帮派老大是由圈内的老戏骨彪叔饰演,那是出了名的气场强,演坏人能把小孩吓哭那种。
昏暗的堂口,关公像前香烟缭绕。
江辰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翘著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
那是道具组刚从古玩市场淘来的,有些年头了,包浆红润。
彪叔坐在对面,本来按照剧本,他应该拍案而起,指著江辰的鼻子骂娘。
但这会儿,彪叔看着对面那个年轻人,只觉得喉咙发干。
江辰没说话,只是低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核桃,偶尔抬起眼皮,那目光冷得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西装暴徒】被动效果全开!
彪叔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这绝对不是化妆效果,这是真虚。
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流量明星,而是一个在刀尖上舔血三十年的江湖巨擘。
只要自己敢大声说一个字,对面这人随时会从怀里掏出一把西瓜刀,把自己剁碎了喂狗。
那种压迫感,像是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你”
彪叔张了张嘴,原本那句气势汹汹的“你算什么东西”,到了嘴边变成了一句带着颤音的:“你吃了吗?”
全场死寂。
紧接着是徐导兴奋到破音的尖叫。
“好!好极了!卡!”
徐导激动得把剧本都摔了,手舞足蹈:“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恐惧!绝望!话都说不利索的压迫感!彪叔这演技绝了,把那种色厉内荏演活了!”
彪叔擦著汗,苦笑着摆手:“徐导,真不是演的我是真怕这小子动手揍我。”
徐导又跑到江辰面前,一脸崇拜:“江老师!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能演出那种要把对面全家都抓去填海的优雅感?太牛逼了!”
江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种令人窒息的气场瞬间收敛,他揉了揉肚子,一脸无辜。
“我没想什么啊,我就是在想,今天晚上剧组的盒饭,是吃烧鸭腿还是吃卤鸡腿。”
众人绝倒,合著刚才那种吓死人的眼神,是在思考晚饭吃什么?
就在剧组沉浸在这一条过的喜悦中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
紧接着,是一连串钢管敲击铁栅栏的刺耳声响。
“当当当!”
“停下!都他妈给老子停下!”
片场那扇生锈的大铁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染著黄毛的瘦猴,穿着紧身豆豆鞋,胳膊上纹著一条带鱼哦不,是青龙。
这群人手里拿着钢管、棒球棍,嘴里叼著烟,那副吊儿郎当的样,跟这复古的城寨布景倒是挺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那个群演没领盒饭就加戏了。
“谁是管事的?啊?谁?”
黄毛用钢管指著徐导的鼻子,一脸嚣张:“在这块地界上拍戏,拜没拜过码头?交没交过场地费?”
“没交钱就敢架机器?信不信老子把你们这些破铜烂铁全砸了!”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剧组,今天不交个十万八万的场地费,谁他妈都别想开工!”
剧组的安保人员赶紧上前交涉,结果被黄毛一把推开。
“滚你妈的!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说话!”
“徐导,这帮孙子是真流氓,不是咱们请的群演啊!”制片人老王说,“报警吧,这戏没法拍了!”
徐导气得把手里的剧本卷成筒,狠狠砸在墙上:“报个屁!这种癞皮狗警察来了就跑,警察走了又来,咱们这几百号人每天烧的经费都是钱,耗得起吗?”
周围几百个群演,平时在戏里演个黑帮打手那是人五人六的,真遇上这种纹龙画虎、满嘴喷粪的社会人,一个个瞬间成了鹌鹑。
毕竟大家也就是混个盒饭钱,谁也不想为了几十块钱把命搭上。
领头那个黄毛,穿着紧身豆豆鞋,裤腰提得老高,手里那把蝴蝶刀甩得跟风火轮似的。
他一脚踩在装摄影机的铝合金箱子上,那是几百万的设备啊,看得徐导心都在滴血。
“怎么著?不说话了?”黄毛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不给钱也行啊!刚才那个不是挺牛逼的男明星吗?叫那个小白脸出来!给爷唱个《征服》,唱高兴了,爷今天就放你们一马!”
他身后那帮小混混顿时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江辰走了出来。
他依然是那套量身定做的高定深灰西装,剪裁极其贴身。
外面那件做工考究的西装外套并没有穿在身上,而是随意地披在肩头。
他嘴里叼著一根刚才徐导为了找感觉塞给他的真古巴雪茄,火星明灭,烟雾缭绕。
【滴!西装暴徒被动触发!
【滴!汉尼拔神态载入完毕!】
这一刻,出来的不是江辰,是九龙城寨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阎王”。
他身后空无一人,但那股子铺天盖地压过来的气场,让人感觉他背后站着千军万马。
围观的群演们,甚至忘了这是现实。
那种面对上位者的本能恐惧,让他们下意识地向两边退开,让出了一条宽敞的大道。
甚至有个入戏太深的老群演,看着江辰那张冷峻的脸,膝盖一软,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
“大大佬。”
这声“大佬”一出,两边几百号群演,竟然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大佬好!”
“阎王哥!”
黄毛愣住了。
他混迹街头这么多年,狠人也见过不少,纹身纹满背的、脸上带刀疤的,他都敢上去递根烟。
但这人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那不是演出来的狠,那是手里真的沾过血、身上背着人命才能养出来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