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奴的心凉了半截，脸上的殷勤也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苦笑。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黎南霜深深作揖，语气充满了为难：“顾小姐恕罪，弦歌先生他……今日不在阁中。”
“不在？”黎南霜眉头立刻蹙起，帷帽下的目光紧紧盯着龟奴，“他不在醉梦阁？他不是你们醉梦阁的人吗？”
她费了这么大劲，顶着顾澈的压力赶来，人却不在？
出师不利的沮丧涌上心头，同时还带着一股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龟奴干笑一声，额角似乎有冷汗渗出：“顾小姐说笑了，弦歌先生的琴技，那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堪称当世一绝。”
模样稚嫩行事却老成的少年讨好地笑着：“我们醉梦阁就算在都城有些名头，但再大的本事也没法让先生只在我们一家献艺啊。”
他小心翼翼地解释，试图让这位看起来不通欢场规矩的贵人明白，“弦歌先生是自由身，与多家楼阁都有约定，每日去往何处献艺，全凭先生自己心意和约定。”
黎南霜听懂了。
这就类似于现代的表演艺术家，有自己的经纪约或者演出安排，会在不同的场所巡回演出。
弦歌并非醉梦阁的专属艺人。
“那他今日去了哪家？”她追问，不肯放弃。
既然决定了要攻略他，总不能连人都见不到。
龟奴看她对长公主的事只字不提，一心只问弦歌，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他苦着脸，几乎是哀求般道：“这……小的实在不知啊，我们只能确定弦歌先生按约定来醉梦阁的时间，至于其他时辰先生去了哪家楼阁，或是是否接了私下的堂会，那都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他眼珠转了转，不死心地再次把话题引回长公主身上，“顾小姐您和弦歌先生结识，还是托了长公主殿下的福呢，说起来，殿下此刻就在顶楼的雅间歇着，昨夜……殿下心情似乎不大爽利，饮多了些。”
他努力笑弯了眼，挤出讨好的笑容，“您既来了，不如上去看看殿下？也好过……空跑这一趟是不是？”
他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几乎是在暗示，让她去看长公主。
或许她还能间接打听到弦歌的消息，或者至少能安抚一下那位喜怒无常的殿下，让他们这些底下人松口气。
【弹幕：龟奴变脸速度绝了，从狂喜到绝望。】
【弹幕：长公主果然发火了！还把霍将军骂了？虽然没骂黎宝，但怒气值肯定爆表。】
【弹幕：醉梦阁的人怕死了，就指望黎宝来当灭火器呢。】
【弹幕：结果黎宝眼里只有弦歌，龟奴心都碎了吧。】
【弹幕：“自由身”、“当世一绝”，弦歌这设定果然不一般，不是普通伶人。】
【弹幕：黎宝好执着，直接问去哪家了。】
【弹幕：龟奴不知道也正常，这种级别的艺人行程怎么会告诉龟奴。】
【弹幕：龟奴最后那段话好心机，“托了长公主的福”、“心情不大爽利”，句句都在提醒黎宝该去看长公主。】
【弹幕：黎宝现在满脑子攻略任务，估计根本没听出龟奴的弦外之音，或者听出来了也不想管。】
【弹幕：长公主：我在楼上醉生梦死，你在一楼找别的男人？】
【弹幕：感觉要修罗场了，虽然长公主不是男主，但她对黎宝的“兴趣”明显不一般。】
【弹幕：黎宝这趟不会真白跑了吧？弦歌找不到，长公主那边好像也是个麻烦。】
【弹幕：急死我了，黎宝快想想办法啊！或者……真上去看看长公主？】
黎南霜看着龟奴那张写满哀求与希冀的脸，心下明了。
尊贵的长公主殿下就像一个行走的火药桶，而她身边所有侍奉的人，都活在引信嘶嘶燃烧的阴影下。
企图寻找到能平息她怒火的那盆水。
如今都城盛传长公主对她顾娇娇另眼相看，格外优待，那么在这些人眼里，她自然就成了最有可能的那盆“水”。
是能安抚长公主殿下，让他们日子好过些的“消防员”。
来都来了，黎南霜在心里叹了口气。
去见一见长公主也好。
昨晚她跟着霍司震离开，确实做得不地道，虽非本愿，但在旁人看来，无异于将兴致正高的长公主晾在了一边。
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长公主对她的容忍底线到底在哪里。
如果连这样“恶劣”的行为，长公主都能轻拿轻放，甚至不予追究……
那这位权势滔天、行事无所顾忌的殿下，或许真的可以成为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的一个有力靠山。
毕竟想要顺利完成任务，有个粗壮的大腿可以抱，会省去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