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看着我和容羡,就觉得自己象个外人。
从前也是这样,从来都无法进入我和容羡之间。
哪怕我们根本不是情侣,却比情侣更稳固。
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萧里要送容羡回去,我死活要跟着,我说想看看容羡这半年住的地方,容羡回头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我固执地说,“想看看,就想看看。”想了解你那没有我的,五年的生活。
萧里说,“你该被关进去了。”
我回头看着在等我的几个派出所人员,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
我想跟上容羡的脚步。
可是似乎不行呢,容羡。
好象你忘记我的时候,活得更象自己一点呢。
我跟着回到了派出所里面,萧里对我说,“送完容羡来看你,大家那边我会帮你瞒住的。”
我自愿走进去了,后来进入看守所,那道门被上了锁之后,我整个人的所有情绪才缓缓死寂下来。
但是我一点都不绝望了。
我很开心。
我觉得我蹲看守所都是值得的。
因为容羡回来了。
我看着周围的墙壁,忽然间在想,萧里当初坐牢的时候,是不是也象我这样?
一个人,被冰冷的水泥隔绝了一切,无法和外界联系,也根本无法知道外面的世界过得怎么样了。
难怪很多人从监狱里出来,最终只能回到监狱里去。
因为外面的大家都在跟随时光的步伐缓慢向前,而只有他们,被岁月遗忘了,关在一所牢笼里,不知今夕是何夕,也不知道外面的天翻地复,等到出去了,这个世界已经丢弃他们了。
萧里坐牢两年出来后,有这样的感慨吗?
我才一进看守所,就已经有这种念头了,那么萧里呢?
那孤独的两年里,他脑子里掠过的,都是谁的面孔呢?
我闭上眼睛,躺在一张小床上缓缓睡去,象是进入了一场美梦,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处牢笼。
后来我被人从梦里惊醒,察觉到有人的手顺着我的身体往下,冰凉的指腹一点点掐紧我的肌肤,是萧里。
我浑身痉孪了一下,迅速清醒,睁开眼睛,我看见了萧里那对猩红的眼。
象是能流出血来一样。
他是怎么进来的?我在发出这个疑问之后,就又自嘲的笑了笑,这种提问有意义吗?萧里能进来,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这是个全封闭的,独立的,水泥单人间。
萧里的手在我身上肆意摸索,甚至还带着颤斗。
我居然生出一种萧里在害怕的错觉。
我想反抗,但他捂住了我的嘴巴,“隔音效果不好。”
他想干什么?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随后萧里压上来,那么一张小床,如何承受我们的重量?
我全身都包裹了萧里的气息,经历了一遭如此刺激性的事件,此时此刻的我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是疲惫的,无法抵挡萧里的掠夺,只能努力绷直了身体,我哑着嗓子说,“别碰我。”
可是萧里象是疯了一样,他的力道又深又狠,我无力承受,整个人都象是在一点点碎掉,我哭的时候,萧里一把擦掉了我的眼泪。
他对我说,“别再对容羡落泪。”
我不听,故意喊了一声容羡的名字,萧里象是猝然失控,凶狠地将我按在那张条件简陋的床上,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一边流眼泪一边笑,我说,“你在怕啊?”
萧里眼底出现了一种尤为撕裂的情绪,我对上他的眼睛,笑得畅快淋漓,“害怕容羡一回来,我又去找他对不对?害怕我眼里只有容羡对不对?害怕容羡从此把我抢走,哪怕他失忆,我一样能奔向他对不对?”
萧里歇斯底里地低吼,“闭嘴——”
“萧里,你也会怕吗?”
怕,他怕得要死!
可是他要怎么说他怕?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跟我身体的紧密接触,他从我身上再也得不到任何东西了。
连仅存的爱意都得不到了。
萧里红着眼睛对我说,“容羡是你的一切吗?”
我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咯咯乱笑,不知道是在报复谁,“曾经你是我的一切。”
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力度,熟悉的味道,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熟悉,然而——我的眼睛那么陌生。
萧里猛地一停,手背青筋暴起。
我一字一句,“可是你别忘了,是你亲手,不要我的。”
是你不要我的,萧里,不是我不要你。
我多爱你啊,你都能轻轻松松把我丢了,你把那个爱你爱到骨子里的我丢到哪里了啊?
我又哭又笑,“萧里,你后悔吗?我一丁点都不后悔了,我连回忆过去,我都觉得我象个傻子——”
萧里捂住我的嘴巴,“别再说了。”
他已经够痛了。
后来他闷哼,没有抵过彼此身体带来的快感,我在崩溃边缘被他拉扯着坠入深渊,他起身的时候,我都能感受到他疯狂鼓动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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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帮我擦身体,擦眼泪,我笑得嘲讽,“你除了这样对我,还能怎么样?”
萧里的手一顿,哑着嗓子,“薄颜,你”
“你什么都得不到了。”我直勾勾盯着萧里,“你可再也别想什么都不付出,就从我这里得到那些甜头。”
萧里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瞬间炸裂,那模样竟有一种毁灭性的美感。
他嫉妒容羡,嫉妒容羡不管什么时候在我心里都永远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嫉妒容羡可以肆意妄为和我在一起不怕分离,嫉妒容羡能用所有的温柔和守护对待我。
萧里觉得,他们三个人里,从来只有自己是外人。
他想抢,想掠夺,想得到,想占有。各种念头化作他一个执念,一个心魔,可是到头来容羡一回来,就什么都回到了原点。
他想要一个肯定,一个答案。可是我不会给了。
我再也不会廉价地使用我爱你三个字了。
我注视着萧里,轻声道,“萧里,我们谁都不无辜。”
我不知道那天萧里是怎么离开的,我甚至觉得他扭头起身那一秒有什么液体落在我手背上,但是我刻意性忽略了。
一个人可以有多少五年十年来衡量一份感情呢?
我和萧里认识的那么多年,容羡无处不在,他守护,萧里背负,而我只有一场错付。
我在想到底是哪儿错了,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终究有一个人要出局吗?
在我所不知道的背后,萧里替我经历了什么,承担了什么,又一个人沉默无声地付出过什么——我一无所知。
我只是本能地想着,或许萧里也做过很多,因为做过很多,到头来却全都收不回,我才得以成为他内心的念念不忘和蠢蠢欲动的所有来源。
他一生不得到要占有的执念。
挺好的。
通通都不要好过。
我蜷缩进被子里,身体因为刺痛感还在隐隐颤斗,萧里褪去时的热度还残留在我身体的每个角落,我抱住自己,似乎这样就可以不落空。
这天夜晚萧里驾车狂奔,路过每一个高速公路的路口,他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自己的情绪,握着方向盘几乎要碎裂。
加快的速度下,肾上腺素狂飙到了一个顶点,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儿涌入他胸腔,萧里低吼着,如同野兽,双眸猩红。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他连做爱都是冰冷的,他真的感受不到薄颜的一点爱意。
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容羡一出现,就会变成这样。
他可以触碰的地方,他可以得到的注意,统统被另一个人抢走。
哪怕连失忆了,都能轻轻松松打败自己。
他越是不在意,越是要在乎,越是想自由,越是被束缚。
越想摆脱却偏偏深陷。
萧里要疯掉了,要怎么样可以戒掉瘾,要怎么做才能不爱她。
后来江凛一通电话,萧里接起来的时候,声音都是带着颤斗的,江凛一愣,“你在哭。”
萧里摇摇头,仰起脖子,瘦削的脖颈连着凸起的喉结,拉出一道性感又干脆利落的弧度,男人皮囊无疑是精致到了一种挑不出遐疵的地步,可是此时此刻,他无声地落了一道眼泪,然后说,“没有。”
江凛叹了口气,“和薄颜吵架了?”
萧里说,“没有。”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江凛喊了一声,“掉头,回家,薄悦的事情让你爸妈知道了,过来解决一下。”
萧里声音有些冷,他吸了一下鼻子,很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谁让他们知道的?”
“你觉得我们会说吗?”江凛声音也很冷,“除了薄悦自己,还能有谁?”
他们一帮朋友都是帮着萧里和薄颜的。
萧里迅速在下个高速公路的岔口选择了回去的路程,然后绕着绕城高速狂奔回去,江凛说他爹妈都在江家碰面了,萧里心中一紧。
到江家的时候,江凛远远在外面花园里看着萧里开车回来,一落车,对上萧里微红的眼框,江凛愣了愣,随后道,“你爸妈都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兄弟已经尽力了”
“感谢。”萧里拍了拍江凛的肩膀,声音低沉,“我自己来解决吧。”
萧里刚走进去,就看见馀敏也哭得眼睛通红走出来,什么话都还没说,就直接一个巴掌打在了萧里的脸上。
江凛都吓了一跳,可是萧里一声不吭。
馀敏指着萧里,手指都在哆嗦,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儿子!”
馀敏的话相当痛心疾首,完全没想过自己的儿子居然会牵连这么多事情,薄家的两个女儿,统统都有牵扯。
她的儿子做了什么孽啊!
馀敏指着萧里,旁边的萧胜已经不想说话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别人嘴里听见关于自己儿子的这么多不堪入耳的消息。
萧里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受了馀敏一个巴掌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的,他骨气向来都很硬,哪怕现在馀敏扯着他的衣服,“你到底想怎么样?薄悦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萧里你——你和颜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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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倒退几步,不停地深呼吸,旁边的老公在帮她拍着背顺气,馀敏哭着摇头,笑声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那种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萧里,然而正是这种无声的质问,让人觉得太过压迫。
萧里遗传的就是他的父亲,此时此刻亲生父亲的面对下,他显得有些苍白。
“你说话呀!你装什么哑巴!”
馀敏又是抬起手来,吓得江凛赶紧冲上去,“敏阿姨,您冷静一点,别打他了!”
陆在清抓着萧里往后,后来萧胜吼了一声,“谁都不许拦着!”
几个小辈被萧胜一声吼,吼得浑身一惊,竟然不敢再动。
“萧里,你上来。”
萧胜拍着自己老婆的背,馀敏哭得靠在他怀中,男人便轻轻顺着她的气,低头的时候还是心疼的,抬起头来面对自己的儿子,眸光瞬间冰冷——
陆在清心想完了完了,馀敏没准儿还会心软呢,萧里的父亲比萧里还硬气,估计能直接把萧里打死了都。
萧里走上前,抬头对上自己父亲的脸,他眼里的光很冷,但是没有一丝心虚。
萧胜冷笑,“怎么,你还很得意是不是?”
萧里说,“没有。”
馀敏又哭喊着,“你说,薄悦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萧里沉默。
萧胜怒了,“说啊!你有本事做没本事承担!”
萧里一字一句,声音硬得出声落地的瞬间都能在地上一砸一个坑,“是真的。”
是真的。
“萧里你——”馀敏真的是绝望了,连萧里本人都肯定了!那些人渣一样的事情当妈的还没来得及骂,当爸的开口直接就是一句,“跪下!”
跪下!
萧里没有二话,当场直直跪在了江凛家大理石地板上。
江凛的爹妈都惊到了,过来拉着萧胜,“老胜啊,你怎么回事啊,对自己儿子都这样狠啊?萧里年轻办点错事很正常啊阿萧你别跟你爸怄气,你服服软——”
“谁来说都没用!”
萧胜要不是看在江凛父母的份上,能直接把萧里腿都打断,“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老子给你放权放钱,把什么都给你继承,你他妈给我出去乱搞!没有我你算个屁!在这里跪着,跪到天黑!我现在就去把薄颜薄悦拉来,你挨个给她们道歉!”
萧里别的一个字都没多解释。
后来萧胜要打电话,江凛猛地记起来现在还有人不能过来,立刻一把抓住了萧胜的手,“叔父您等等,薄悦和薄颜那儿让薄誊这个当哥的去解决,我们现在就只要听萧里的选择就好了是不是?萧里你表个态啊!”
萧里双膝跪在地板上,低垂着眉目,似乎抽离了一切,不喜不悲。
“萧里!”
江凛都急得声音变掉了,“你——”
“我承担一切责任。”
所有人都在失控,唯有萧里似乎立在他们彼岸,开口一句声音都很淡,象是什么都不在乎。
什么都不要。
“你承担责任?你有脸说这种话?”萧胜怒不可遏,抄起一边的烟灰缸直接砸在萧里的额头上,一声巨响,萧里自己都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他猛地伸手撑住地板,额头上鲜血一滴一滴落下来。
“老胜你够了!萧里出什么事怎么办!”江凛的父母着急了,也跟着喊了一声,“萧里都说要承担责任了,你怎么还逼他,非要自己儿子死妈!”
“他承担什么?他怎么承担?他给谁承担!薄悦薄颜哪一个他能补偿?他乱搞,我真是恨不得打死他!”萧胜气得眼睛血红,“我从小教你男人要负责任,这就是你所谓的负责任的态度吗!薄悦是你要娶进门的女人,薄颜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你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我真是——”
萧胜自己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萧里跪在那里摇摇欲坠,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大脑被疼痛所侵袭。
鲜血顺着紧闭的眼皮往下蔓延,萧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察觉到了眼框上面一圈浓稠的鲜血的重量。
“快擦擦,萧里,你别跟你爸爸斗气”陆在清给萧里抽了几张餐巾纸,又抬头对萧胜说,“叔父,得送萧里去医院啊”
“看个屁的医生!”萧胜死死握着拳头,“让他好好吃点教训!”
萧里身子晃动了一下,但是没摔下去。
馀敏这会儿又有些心软了,萧里一直高高在上富家公子的模样,什么时候这样狼狈过?又是跪着又是流血,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颜面尽失,她只能轻轻唤了一句,“萧里,你好好认个错,跟爸爸认个错,我们回去和薄悦说清楚然后你跟她”
馀敏的话还没说完,萧里就打断了他们。
“我不能和薄悦结婚。”
所有人都惊了!
萧里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可是萧里一字一句,冒着大不讳,哪怕下一秒灰飞烟灭,“薄颜的孩子,是我的。我不能和薄悦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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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哗然!
馀敏倒退两步,脚一软直直摔在沙发上,江凛的母亲去搀扶她,“你没事啊吧?”
馀敏不停地抚着胸口,“我我我没事我”
她都要疯掉了!
怎么回事!怎么薄颜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还是萧里的!
“我们萧家欠了薄家太多。”
馀敏喃喃着,“把薄颜给我喊过来——薄颜呢?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带孩子,我们萧家的孩子啊,五年来什么都没有过问让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
馀敏哭喊着,“薄颜多好的姑娘啊萧里,你太作孽了,你太作孽了”
萧胜真是气得脸色铁青,完全没想到又突然间爆出来这么一个真相,连见惯了风浪的铁骨男人都觉得有些震惊了,“你说什么?”
回过神来他暴怒,上前一把抓住自己儿子的领子,摇晃着他的身体,萧里额头的鲜血一滴滴被甩出来,萧胜手背青筋暴起,“你在说什么?薄颜的小孩是你的?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萧里失血过多闭上眼睛,却仍撑着自己的意识,“我知道。”
那是他的小孩。
只属于他和薄颜的小孩。
谁都别想从他身边抢走的小孩。
萧胜摇着头,终是松开萧里,“你没救了,你真的你和薄颜这样,要怎么对薄悦——”
“我没碰过她。”
萧里昏过去之前,就说了这一句话,“除了薄颜,我谁都不想要。”
然后,黑暗来袭。
吞没一切感知。
我第二天就被陆在清哐哐哐的拍门声弄醒了,后来陆在清对我说,“快出来,萧里送医院抢救了——薄颜!”
这群富家子弟进出派出所就跟进出自己家一样。
我被陆在清塞了钱直接提了出来,连剩下的两天都不用多蹲了,我一听萧里被送医院了,眉心狠狠跳了跳。
怎么回事?
萧里会被送医院?他比我们谁都要强大,心比谁都硬,那要是进医院了
我下意识开口,“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萧里和你的事情被他爸妈知道了。”
陆在清将我带上车,恶狠狠地说道,“薄悦装委屈跑到萧里爸妈那里哭诉,说你的坏话,然后萧里和父母坦白了跟你的事情。”
我心中一紧,“薄悦?”
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陆在清看我一眼,“现在带你去医院,一会见到萧里父母你,你记得理智。”
这一刻,馀敏阿姨的脸从我脑海里掠过,我竟然开始害怕起来。
所有一切都被捅穿的时候,若我站在了馀敏的对立面,她还会象以前那样温柔待我吗?
我坐进陆在清的车子里,然后发现车椅被人放下去了,我奇怪了一下,“你这里谁坐过?”
陆在清脸上懵逼了一会,随后咬牙切齿骂了一句,“靠,楚歌那个臭婆娘”
我说,“楚歌是谁?”
“妞。”
陆在清说,“农村妞,没见过车子跑,妈的把老子车子当飞机一样做展览,就差舔轮子了。”
我愣是被陆在清的话说的逗笑了,“你什么时候找的这种小姑娘?网红嫖腻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陆在清一脚踩下油门,“得了得了,也不是女朋友,我能傻缺到找个山沟沟里出来的么。就是人家以前在山里,空气好环境好,被养的好,皮肤嫩又水灵”
我顿了顿,“你就是贪图人家美色。”
陆在清拍了一下喇叭,“我又不是不给钱!”
我说,“行了,原来还是小姐。”
陆在清说,“我就喜欢这样的,你什么时候下水,我就去包你。”
我扭头幽幽看他,“做好被萧里打死的准备了吗?”
陆在清对我说,“不可能的,你先试试,你敢下水,萧里第一个打死的肯定是你。”
“”三句话不离萧里,我说,“我离了萧里是不是得死啊?你们怎么这么喜欢把我和萧里捆绑在一起。”
“萧里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呢。”陆在清松开方向盘,过来弹了我一个脑镚儿,“你知不知道萧里——唉算了,你自个儿见到他那副惨样估计就明白了。”
我心里一紧,“唬谁呢,萧里惨?全世界就他最风光。”
“嘴巴不要老卵。”陆在清的速度开始放缓,大概是要到医院了,第三人民医院,和容羡同一个,“萧里真可怜,唉”
我说,“萧里可怜什么?可怜付出一个精子就能白白得到俩孩子?”
陆在清憋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那那这事儿的确是他不对,一码归一码萧里虽然人不咋地,但是,但是有些地方还是挺好的。”
我又说,“比如呢?”
陆在清又憋住了,脸色都跟着涨红了,可能憋着什么没说,但是又特别想说,但是又不大肯定到底能不能说,差点憋得喘不过气,最后大喊了一声,“比如他帮你坐过两年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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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就跟玻璃似的,在那一瞬间瞬间崩裂破碎。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呼吸都跟着急促了,随后转过脸去,一把抓住了陆在清的手,陆在清吓了一跳,“开车呢开车呢!你松手!想知道详细情况自己去问萧里,我不说了——你也别说是我说的,反正萧里不让我们告诉你”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红着眼睛嘶吼了一声,“这种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原来何止说的萧里坐牢就是这个意思吗?原来大家都知道萧里曾经替我背过两年的牢狱之灾吗?
我为什么不知道我为什么被瞒在鼓里?!
“他他本身就不想告诉你啊,告诉你干嘛,让你感激他?”陆在清被我一抓也急了眼,“萧里又不图你感激,萧里只不过乐意为你坐牢而已,再说了这事儿也不能抵消他对你的差劲,他渣我也看在眼里替你心疼,所以干嘛非得告诉你”
“可是我有权利知道!”
我眼泪都要暴出来了,“当初我喝多了开车撞薄悦是不是?本来应该我坐牢对不对?我被送去国外因为我哥和萧里说好了是不是?!”
陆在清艰难地点头,“是。”
“萧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猝然失去了力气,直直瘫在车椅上,手脚都在不停地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让我知道,干脆瞒我一辈子算了,为什么老是在我特别恨他的时候让我知道他对我好我最讨厌这种事情了”
“萧里不想让你知道的原因,大概这也是其中之一吧。”
陆在清声音平缓了下来,对我说,“他不想你连恨他,都做不到干干脆脆。萧里也不喜欢被人感恩。他为你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他愿意,而不是为了要你的回应。”
萧里也和我一样,最恨的就是连恨都被瞒着。
我不停地喘气,象是失去氧气的鱼,擦了一把眼泪,后来我对陆在清说,“到了没?”
“到了。”陆在清开始停车,抽了一张餐巾纸给我,“你整理一下情绪,我再带你上去。”
“哦。”
我颤着声音应了一声,后来收拾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绪,才说,“上去吧。”
“你孩子呢?”
“傅暮终帮我看着。”
陆在清觉得名字倍儿耳熟,“隔壁海城那个?”
“嗯。”我拉开车门,“走吧。”
陆在清跟在我背后,“傅暮终替你养小孩儿,你俩孩子会喊他爸爸吗?”
“喊叔叔的。”我说,“傅暮终没那个坏心眼。”
陆在清讪讪地说,“哦我就问问。”
我没说话,一路沉默和他进了电梯,后来看着电梯往上跳,在到达三楼的时候停下了。
陆在清领着我往独立病房走,还没走近,我就听到了声音。
“萧里,一会小颜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啊”是馀敏在说话,还带着哭腔的,“我们萧家真是做了多大的孽”
我的脚步在病房门口停住了,竟然不敢走进去。
后来是陆在清敲门,门被打开的时候,里面的视线全都跟着朝门口方向看了过来,我站在那里神色惶然无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馀敏看见我,也是同样的表情,过了好一会猛地站起来,大步朝我走来,“小颜小颜”
我退了两步,“阿姨,对不起但是我不是第三者,我,我也不是破坏萧里婚姻的”
“是我们萧家对不起你”馀敏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你这几年,一个人在国外,还,还好吗?”
我看见病床上躺着的萧里,额头上缝了三针,眼神淡漠,脸色更加毫无血色了,我不敢和他对视,挪开眼睛。馀敏以为我这个动作是害怕萧里,过去狠狠拽了他一把,“你别装死,小颜都来了!”
萧里还是在那里沉默,我也跟着不说话,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我一看见他这张苍白的脸,脑子里跟着开始代入他不悲不喜等待监狱里的样子。
曾经在某一段人生里,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耳边恍然响起当时萧里对我说的这句话,我莫名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可能是我的表情比较痛苦,馀敏以为是我心里委屈,就又重重拍了一下萧里的背,我感觉萧里整个人晃了晃,下一秒都可能要咳血了。
后来,我听见萧里嘶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我这辈子就没听见几回萧里跟人说对不起过。
萧里多矜贵的人啊,萧里多矜贵的人啊。
馀敏捂着嘴巴,我在一边低着头,听见萧里断断续续对说,“眈误了你那么多年,我很抱歉。”
他声音是低哑的,可是我偏偏听出一股歇斯底里的感觉来。
我不知道萧里这么说话是发自内心还是因为家人所逼,但是我知道,按萧里的个性,如果不想,家里人就是打死他,他都不会蹦出一个字来。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我整颗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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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里说完了,就死死闭着嘴巴,馀敏又说,“你这样就结束了吗?你这样算什么——你”
萧里嗓音喑哑,受了伤流了血,整个人都跟着虚了,下一秒就会消失似的,我就没见过这么脆弱的萧里。
他眼睛周围一圈是红着的,对我一字一句,“孩子要是不想养,给我好了,要是不乐意跟着你也挺好。”
他没有想跟我抢小孩的念头,一切全凭我做主。
我有些仓促,不知道该做什么,心哆嗦得厉害,整个人感觉都在抖,我说,“嗯我知道了,你,你额头”
萧里意味不明笑了几声,我立刻闭上了嘴巴,随后看着他坐在那里,侧着脸,侧影凉薄。
我第一反应竟是,他居然也瘦了。
我赶紧憋回眼框里的眼泪,然后对馀敏说,“阿姨你看萧里也都说了,我,我也没什么多图的,就这样吧,没事我先走了”
“薄颜。”馀敏拉住我,不让我走,“你别怕啊,现在有阿姨给你做主呢。你想要萧里怎么样都行,真的,哪怕是钱阿姨不是用钱在侮辱你,但是要补偿你这几年这两个孩子,钱是必不可缺的,你要钱都行我们萧家绝无二话的,薄颜”
可是怕就怕,怕就怕我对萧里一无所求。
我眼神死寂地摇摇头,声音也跟着哑了,“敏阿姨,我没什么想要的,你们不用多费心思。”
那一刻,我察觉病床上的萧里猛然抬头,眼中有情绪破裂,竟象极了临死前的人最后挣扎一瞥。
馀敏看着我,恍惚了一阵,后来连连说了几个对不起,伸手想摸我的脸,“都把你逼成什么样了啊小颜你要是恨阿姨,阿姨都能接受,你别这样,阿姨都不知道怎么补偿你”
我摇摇头,“不用补偿了,真的。我也有责任,这样就挺好的,阿姨您别多内疚,我不怪你们。”
也怪我自己。
馀敏大概是说不出什么来了,其实我这样太狠了,连个转机都没给他们留。
后来他们腾地方给我俩,陆在清等人都走了出去,留下我和萧里在病房里,我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依旧沉默的他那张苍白却漂亮的侧脸,喃喃着,“我知道你为我坐过牢了。”
萧里瞳仁猝然紧缩,手指猛的攥紧,引得打在手背上的针头里有血液回流,我盯着他手背上缓慢肿起的乌青,看着那血液倒流进输液软管里,觉得全身血液也倒流回心头三寸。
那一刻,如同沉溺于深海,窒息感缓慢浮上我的胸腔。
我对萧里说,“你稀罕我的谢谢吗?”
萧里低低冷笑,“你觉得我稀罕?”
我摇摇头,轻笑着,“那我就不用特意对你说谢谢两个字了吧?”
萧里沉默了,我明显看见了他眼里沉淀下来的凶狠。
但是我,此时此刻的我,竟然无动于衷。
后来我在床边坐下,萧里没吭声,就是把脸转了过去,正好把额头上的伤口给我看,我说,“疼吗?”
萧里没说话。
我又问了一遍,“疼吗?”
“不疼。”
萧里忽然间倒抽一口冷气,嘶嘶地笑着,“是骗你的,挺疼的。”
我沉默看着萧里,看着他额头上那个疤,他脸那么帅,多了道疤,愣是竟然没破坏美感。
可能长得帅的人,毁容了也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就坐在病床边,手搅在一起,也很紧张,萧里就这么不说话,我们共处一室,气氛却如同陌生人相见。
想想也是一种嘲讽,曾经我们天天在同一张大床上醒来,可是当激情退却的时候,现在,只剩下了一把冰冷的灰。
一切都烧成灰了,什么都没留下。
后来萧里问我,“你想怎么办?”
我还在出神,冷不丁被他一问,立刻抬头看他,才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注视着我,那眼神直勾勾的,跟刀子似的,我浑身一惊,“你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这是我该问你的。”萧里皱着眉看着我,“过来了,想干什么?接下去的一切,你打算怎么办?”
我下意识道,“能怎么办,我就这样啊,等孩子大了,让他们自己选择留在谁身边,我都可以的。”
要是没了孩子,我一个人倒也自在,随时随地去死都轻轻松松。
萧里听见我这个回答,果不其然眼神更深了,我才猛地发觉,萧里问的,可能是说我们之间怎么办,而我,压根没想过我们之间的未来,所以连上心都没有。
我立刻道,“你呢?”
把问题抛还给他好了。
反正我也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
萧里怔怔看着我,大概是不相信这话能从我嘴巴里说出来,他那么了解我,肯定知道我在逃避什么,也肯定知道我逃避的理由。
感情里的一切逃避,不过是因为不爱了。
萧里倒抽一口凉气,后来闭上眼睛,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仰着头,声音嘶哑地说了一句,“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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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结上下动了动,远远看去特别性感。
我没说话,垂下眼睛,看着萧里这副压抑忍受的样子,忽然间又觉得,有些嘲讽。
我自嘲地摇头笑了笑,我说,“你要是没事,那我走了,我去隔壁看看容羡。”
萧里张嘴想说话,可能是想留我,也可能是想让我快点滚。我把握不准萧里对我的喜好,任何话就象是薛定谔箱子里的猫,再出现的那一刻之前,我都无法判定他到底是爱我还是讨厌我。
要我还是让我去死。
可是果然,出声的时候,萧里还是那副腔调,对我说,“那你快点滚。”
你瞧。
我真是自作多情。
我出去的时候,馀光察觉到萧里一直盯着我,那眼神太过灼热,几乎能把我的被烫出一个洞来——我想,或许人都是念旧情的,他可能放完狠话,还是舍不得我吧。
可是萧里,我舍得。
后来我关上门,去了别的楼层看容羡,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看视频,没想到我会来,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如实道,“萧里受伤了,和你住在同一栋住院楼里,看完他我顺路来看看你。”
容羡隔空丢给我一个苹果,“吃吗?我洗过的。”
我接住了,直接咬了一口,皱起眉头,“太熟了,软软的。”
“你喜欢吃脆的?”
我道,“对的,你以前都记得的。”
容羡对着我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抱歉,我忘了。我还在住院,吃的都是容易消化的水果,所以苹果也是挑的粉粉的品种。”
黄皮苹果,营养成分倒是挺高的。
我咬了一口就放在一边,在容羡病床边坐下,就如同刚刚在萧里旁边坐下一样在,只是这一次,我的姿态放松了很多。
不管容羡记不记得我,在他身边,我都觉得很安心。
后来容羡把我手机抽出去,我愣了一下,他说,“我给你输wifi密码。”
他以前也这样可以很轻松自如地拿我手机去玩,可是当现在这个动作被失忆的他做出来的时候,我大脑深处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你忘了,可是身体和本能还替你记得。
容羡将输入了密码的手机塞入我手里,我还维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后来容羡看我一眼,“你没事吧?”
我才干巴巴地说着,“没事”
容羡撑着下巴来看我,破意味深长地勾唇,“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和你以前是情侣?”
我摇摇头,“不是。”
“哦——”容羡拖长了音调,“你这个眼神老象是你暗恋我。”
我沉默了许久,“你的自恋倒是一点都没变。”
容羡笑了笑,又给我遥控器,“要不要看电视?”
我说,“几百年没看电视了,现在老年人才看电视。”
容羡双手放到脑后,“我住院期间没别的事情可以干了,只能看看电视再看看手机视频,也算是半个老年人了,空着下楼花园散步,过着夕阳红一般的日子。”
我噗嗤一声乐了,“没关系,现在你可以和萧里结伴散步了,手里拿着保温杯和苹果。”
容羡脸一拉,“更夕阳红了。”
我坐在他病床边,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世事实在是难料,容羡能活下来,等于重新拯救了我。
原来一个人仅仅只要是活着,就足以拯救另外一个人。
对我来说,容羡是这种存在,那么萧里呢?
我叩问自己,若是萧里出事,我会疯掉吗?
可能当场心就死了。
我从没想过萧里离开我们身边的话,剩下的几个人该怎么办。
被留下的人,从来都是最痛苦的。
我陪着容羡看了一会tv走近科学的回放,容羡啧啧感慨,“把观众当猴耍。”
我说,“tv走近科学一般都是不科学的,查出来的真相都是瞎扯淡。”
容羡乐了,“你也看吗?”
我正视着他的脸,“高中时候,经常和你一起看。”那会我和容羡负责吐槽,萧里负责摆冷脸,一脸看透一切的样子。
容羡愣住了。
没想到会从我嘴巴里听到这句话,他慌了神,又追问我,“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说,“我们高中就认识了,你算算。”
如今我28了,容羡。
十年了啊。
我笑着笑着就要笑出眼泪来,我说,“我认识你真的很久了,不过你现在这样挺好的,不必强迫自己记起来。”
容羡盯着我,伸手过来擦我眼泪,哑着嗓子对我说,“看你委屈,我也跟着很难过。”
他顿了顿,又告诉我,“我们以前真的不是情侣吗?”
为什么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和情侣很象?而且他,总有一种,她是属于他的感觉。
我摇摇头,“我喜欢那个男的,萧里。”
容羡的眼神暗了暗,皱着眉问我,“你真的喜欢他吗?”
我点头,“嗯,之前很喜欢很喜欢的。”
“那现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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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我只能扯了扯嘴角,装模作样地弄出一个笑脸来,尽管我觉得这个笑脸一定很难看,我说,“爱有什么用呢,能吃能喝还是能暖被窝?”
容羡对我做出评价,“你的心老了。”
我不可置否。
的确已经老了,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后来我对容羡说,“其实我到现在,也没必要非得和萧里在一起了啦,都看开了,只要你们都好好地就行,我可以接受生离,但我接受不了死别。”
起码让我知道,你们,都各自安好地活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和我的人生轨迹并行,不重叠,不相交,互不打扰,默默延伸。
容羡伸手过来握住我,做完这个动作以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大概没想到自己会凭着习惯就这么做了,这个动态太熟悉了,他了然于心。
然后他张了张嘴巴,可是脑子一片空白,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以前是怎么安慰我的?他统统忘了。
容羡神色痛苦地看着我一会,后来轻轻对我说,“你尝试过和别人在一起吗?”
我愣了愣,还是选择坦白,“试过一个男人,叫卫廷。是你叫我跟他试试的,我就去试了,后来觉得很对不起他,及时止损,现在是朋友关系。”
“我叫你去的?”
容羡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打量我,“你以前这么听我的话?”
我用一种同样复杂的笑容看着他,“我以前,大概只有你和萧里管得了我。”
管得了我无法无天。
容羡往门口看了一眼,随后又对我说,“那么现在呢?”
我停顿了一下。
看着他在我面前的,近距离的,那张好看的脸。
容羡对我说,“还听我的话吗?”
我的心脏加速跳动。
容羡按住我的后脑勺,试着把唇压上来,“如果我让你吻我呢?”
我完全没想过这话能从容羡的嘴里说出来,因为曾经的容羡从来都不会尝试试探我的底线。
而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有着一双和容羡截然不同的眼睛,那眼神,已经全然没有了他的温柔体贴——容羡按住我,带着笑气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随后对我说,“萧里在门口看。”
我一愣,然后有人轻轻地啄了一口我的嘴角。
然后我听见外面猛地响起一阵敲打门板的声音,回头的时候,容羡趁着我转身,直接从背后把我搂进怀里,然后抬头眯眼笑嘻嘻地看着萧里,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萧里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站在门外,脸色苍白,大抵是因为受了伤所以没有血色,我甚至觉得他病号服下的身体是一片空荡。
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用力捶了一下门板,现在我回过神来,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猛地甩开了身后容羡的手。
容羡颇为遗撼地说,“你不想再陪陪我吗?”
我皱着眉头,“下次别这样了。”
容羡还是笑,“别哪样?”
我说不出口。
眼前这个人,和那个容羡,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擦了擦嘴角,“容羡,我认真的。”
容羡眨眨眼睛,“回头去看看。”
他的笑总让我觉得另有深意,一扭头就又看见萧里站在那里,我居然站起身来直接往萧里身边靠,对着容羡说,“看你精神很好还有心情开玩笑,那我先走了。”
容羡故意说,“诶!多来看看我行不行?”
我咬牙切齿,“不行!”
容羡把目光抛给萧里,萧里眼神冰冷又深沉,跟着我走出去。
后来走廊里,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细长的手指如同蛇缠上了我的肌肤。
我颤了颤,萧里对我说,“你和容羡在做什么?”
我深呼吸一口气,“意外。”
萧里冷笑,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细细琢磨着我话里的深意,“意外?”
我头皮发麻,“对。”说实话,容羡亲我那一下,我心跳直接爆表了。
从来没被容羡做过这种事情,我和他一直都是互相秉持着最后的底线,但是如今如今的容羡轻轻松松跨过了那条线,留了吻在我嘴角。
萧里真的差点失控。
若是容羡出手,我该如何面对?他根本不敢去想,他觉得容羡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他跟着在外面沉默了很久,偷听也不是,进去打扰也不是,只能站在外面,跟我们相隔了一个世界。
容羡跟我的世界,萧里进不来。
萧里死死抓着我的手,他明明受了伤应该是虚弱的,可是眼神依旧无比凶狠,一把拖着我走进电梯,我挣扎了一下,“干什么?”
萧里没说话,呼吸加重。
我一路被他拽着进入病房,因为他身上的伤,我还怕我动作没轻重又弄疼他,岂料人家根本就没替我想那么多,拉进了房间就直接将门一摔,我察觉到熟悉的力道按在了我肩膀上。
萧里伸手狠狠擦着我的唇瓣,一字一句对我说,“别再让容羡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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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这句话激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推了一把,“我和容羡本来就没什么,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再说了你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种话?”
萧里眼睛都红了,按着我肩膀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从喉咙里翻滚出低吼,“别让容羡碰你——”
我笑了,笑得荒唐,“和你有关?”
萧里猝然抬头,死死盯住我,“你想和容羡谈恋爱?”
我想也不想,“不可能。”
我这辈子都不会做这种事情。只是我也可能这辈子都放心不下容羡。
他一天不恢复正常,我就多挂念一天。
萧里想也不想就上前来抓着我按到床上,但是我狠狠甩开他,“你能不能不要再发疯了!当初是你不要我,现在我跟你撇清楚关系了,你又要过来倒贴!萧里,很好玩是不是?这样让我的心来回荡很好玩是不是?”
我话音刚落,整个人,猛地被人死死抱在了怀里。
有人用颤斗的手指按在我头顶,将我的脸按向他的胸膛,微凉的,淡漠的体温。
我鼻子一酸,听见萧里在我头顶说,“不许和容羡那么亲密,没有理由,就是不许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到后来,萧里如同一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困兽,发出令人觉得心酸的低喘,他不停地喘着气,“别让我知道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要么我死,要么你死。”
我听见他这番话的时候,忽然间觉得,心脏象是从内心深处蔓延出了细密的裂缝,然后一点点开凿碎裂。
我问萧里,“你会嫉妒吗?”
萧里把头埋在我肩膀上,我的头发落在他眼前,他狠狠抽了口气,“会。”
我浑身一哆嗦。
萧里哑着嗓子说,“薄颜,你能不能别跑了?”
我只是无奈地笑,“我跑去哪?”
“跟别人跑,或者跑去我找不到你的地方。”
萧里抱紧我,生怕我下一秒就会要消失一样,我从没见过这个男人低头,可实现如今,他好象服软了。
认输了。
萧里力道那么紧,根本不象是受伤的人,或者说哪怕他受了伤也要用力抱紧我,他现在根本不是以前那个笃定我不会离开的萧里了。
因为我已经离开了,我们都变了。萧里会患得患失,而我已经无所畏惧。
我轻轻推开萧里,对他说,“我不跑了,也没多的力气跑,你也别担心我会不会跟别人走,也别再想我们之间的任何可能。”
萧里被我最后那句话给刺激到了,整个人恍惚了一下,大概是没能想到我有这么直白。
曾经,从来都是他这么直白的。
后来我拉着萧里在病床上坐下,象是萧里的亲属一样让他乖乖躺下,然后看着他躺在那里的样子,我忽然间觉得有一阵恍惚。
我对萧里说,“好好休息,我走了。”
萧里伸手拉住我,这一次,力道特别轻。
而我,只是选择了用同样轻飘飘的手法,将他的手指扯下来,我说,“萧里,到此为止吧。”
萧里怔怔看着我。
他眼里似乎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
他的渴求,我都听见了,但是我,给不了回应。
就象是置身时光洪流的尽头,这一次,是萧里用一种想要拼命抓住什么的眼神看着我,而我再也没有了一丝波澜。
萧里,我的热情,早就被你掏空了,一干二净。
那些过去的岁月,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重头再来呢?
后来我离开萧里病房的时候,萧里在后面很小声地喊我,“薄颜。”
我脚步没顿。
萧里的姿态太低了,前所未有的低,低到我想迫切逃离——我害怕这样的萧里,害怕再次被入侵。
可是他的声音轻轻传来,“能不能不要走?”
我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随后,靠着门,整个人不停地深呼吸。
再去碰脸的时候,才发现脸上全是眼泪。
我狠狠擦了一把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许心软,再心软下去就是活该,重新吃苦头,然后拖着脚步走了。
我脑子里一幕幕回现的都是当初萧里如何伤害我,夺走我的一切,让我打胎流产,让我做备胎,从来不动真感情,随时随地让我滚,在我面前换无数个女人,甚至任凭他们打我巴掌,到了最后还要和薄悦结婚,哪怕我去死——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些画面变作了众人面前一脚踹飞刘蕾送我去医院,在日本他不顾一切拦住我冲上前,大闹警局的时候被我抱在怀里,容羡出事时他一个人顶起一片天,后来烂醉如泥的时候通过陆在清的手机,说,想薄颜了。
我越走越快,不停地抹着眼泪,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所有的画面在一起重叠的时候,萧里的面容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到底是好还是坏。
到底是要我,还是不要我。
我以前一直执着于寻求一个答案,可是现在。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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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在清去病房找萧里的时候,萧里躺在床上装死。
陆在清说,“你怎么了?一副老婆跟别人跑了的样子?”
萧里象是被人踩中了痛脚一样猛地跳起来,“你说什么?”
陆在清这个人精上上下下看了萧里一眼,“肯定又跟小颜有摩擦了。”
萧里不说话了。
江凛在一边洗苹果,跟贤妻良母似的,后来切好了端出来给他们吃,陆在清叉了一块,“我说,萧里,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萧里现在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能怎么办?”
江凛张嘴就是,“难道不要接着追?”
萧里盯着他许久。
江凛把苹果咽下去,“你放弃了啊?你跟小颜告白没有?不对,就你这脾气别说告白了,估计连一句好听的都没有。那你难道就打算这么下去了?放任你俩越走越远?”
萧里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你想表达什么?”
“去追呀。”陆在清说了一句,“又不丢人。小颜追你的时候多勇敢啊。”
萧里表情猛地变了。
陆在清看了眼萧里,察觉到他可能有话说,但是萧里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只是动了动喉结,随后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挽留薄颜?”
江凛咬了一口苹果,用轻飘飘的眼神看着萧里,随后丢出一句话,“你?挽回?挽回人家是男女朋友之间的,你和薄颜还挽回?你只剩倒贴一条路。”
萧里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陆在清笑得在一边差点喘不过气,“我第一次看萧里这么惨,眉毛都要掉下来了哈哈哈。”
萧里咬牙切齿,“不要笑,你们早晚也这样。”
“不了不了。”陆在清大方地坐在椅子上,“小爷我英俊潇洒风流不羁,和你这种处处留情的渣男不同,我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从来不瞎搞。”
“真有脸,嫖叫做不瞎搞。”
萧里看着陆在清,随后道,“把薄颜微信名片推我。”
陆在清伸出五根手指。
萧里愣住了,“干嘛?”
陆在清特别不要脸的说,“当初删她微信的时候不是干脆利落吗!现在没有这么方便了。”
萧里盯着他五根手指。
江凛特别体贴地说,“陆在清要这个数。”
萧里冷笑一声,“五毛?”
陆在清帅脸一拉,“小颜在你心里就这个价位么?不干了不干了,你自己一个人过去吧。”
萧里还是那副叼了吧唧的样子,哪怕现在天已经塌下来了,他还是一副死不正经的腔调,轻描淡写,“那我去问薄誊要。”
“薄誊妹控,不可能会给你。”
“江凛。”
“江凛自己人,你五毛钱别想了,五百万。”
“陆如冰。”
“我姐跟我一条线。”
“费璃。”
“敢私聊费璃?费矢拿刀砍你。”
“”
萧里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然后咬牙一字一句,“那,我,去,问,薄,悦,要!”
陆在清一拍大腿,“好你个渣男原来还和薄悦有关系!被我钓鱼式执法套出来了吧!臭不要脸的!拗断!”
“”萧里觉得自己现在要不是受着伤,肯定冲上去掐死陆在清。
半小时后,我手机里有一条好友申请。
彼时我正在茶餐厅和卫廷吃饭,卫廷很郁闷地对我说最近几个相亲对象有多可怕,我一边笑一边吃东西,正巧手机有了提示音。
点开来一看。
【萧里请求添加我为好友。】
我眼神闪了闪,卫廷察觉了我的不对,问我一声,“怎么了?”
我吓了一跳,象是做贼心虚一样,不受控制点了个确认,随后界面一下子跳转了。
【您已成功添加萧里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我眼皮子跳了跳,点开微信朋友圈,看见陆在清两分钟前发了个动态——
【陆在清:哈哈哈哈一笔横财!今晚我请大家嫖红牌!】
po了一张有人转账给他的交易截图上去。
【小梨头:五万二?真肉麻,哪个小姑娘?】
【费矢:你现在已经到了要女人给你打钱的地步?】
【江凛:兄弟给我点零头。】
【陆如冰:真好,会赚钱了,虽然是以这种方式。】
【薄誊:我觉得被打码的那个头象有点眼熟】
【陆在清回复薄誊:薄大哥好眼力!】
【萧里:滚!】
【陆在清:统一回复,是萧里哈哈哈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他转我五万二干嘛,可能是想睡我吧,兄弟们给个建议从不从。】
【萧里:不是你t让我转五万二的吗?】
【萧里:你怎么这么恶心!】
【萧里:狗东西,我和你拼了!】
【江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在清笑得整个人要哆嗦了,和萧里面对面,他刚刚就问萧里要了五万二,换一个微信名片,没想到萧里干脆利落就打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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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啊,嘴上说着不要不要,事实上想要的很!
江凛说,“晚上可以出去浪了。”
陆在清转款给了一个女人,江凛一看就挑眉,“什么玩意儿?你给谁了?”
陆在清把手机收起来,“干嘛?”
江凛看见了那个手机上的备注,“叫什么?‘四面楚歌’?文化人?穿越来的?”
“放屁。”陆在清手机上下抛了抛,随后道,“这是嫖资懂吗,这是爸爸新欢。”
“得了,看来是进新货了。”江凛摇摇头,然后看见对面萧里拿着手机发呆。
片刻后萧里也看着自己两个好朋友,脸上愣愣的。
江凛说,“你怎么加了微信不聊天啊?”
萧里有点脑子转不过来,“我怎么聊?”
江凛乐了,“平时和小颜怎么聊天的?”
萧里如实道,“过来做饭。过来洗衣服。过来拖地。”
“”
江凛和陆在清对视一眼,忍不住吐槽萧里,“你是巨婴吗?”
萧里摇头,“不啊。”
“那你这些事情难道不会自己干吗?”
“会啊。”
“那你干嘛叫薄颜来伺候你?”
“我喜欢看她伺候我。”
“”江凛和陆在清打算起身走人了,这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等会。”
萧里拿着手机有点紧张,“她给我发消息了”
两个搅屎棍立刻冲回来怼到了萧里的手机屏幕面前,三张脸挤在一起,就看着发过来的几个字。
【薄颜:有事吗?】
陆在清抢着要替萧里打字,【萧里:有啊!我想你了!】
刚想按发送手机就被萧里抢了回来,然后陆在清一张脸直接被萧里按进了被子里,“我警告你别乱来!”
陆在清脸朝被子被闷住,像只老母鸡一样不停地扑腾,江凛去摸萧里的手机,大概也想打字,萧里猛地扭头,眼神跟刀子似的直接扎在江凛脸上,吓得江凛一缩脖子,“我我就看看。”
萧里冷笑一身,看着江凛按在他手机屏幕上的手指。
江凛立刻把手指收回来,“你屏幕脏,我给你擦擦。”
于是十分钟后,我收到了萧里打来的两个字。
硬邦邦干巴巴的两个字。
【萧里:没事。】
那一边看着的江凛气得捶胸,这态度是找拉黑啊!
果然萧里一点开的时候,发现看不见我朋友圈了。
他怒气横生发过去一个问号想质问,结果发出去瞬间,旁边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您已不是对方好友,请发送申请再验证。】
“”萧里头一次这样吃瘪。
“不要慌,小场面。”陆在清的声音隔着被子传出来,他维持着被萧里按进被子里的姿势,伸出手再次张开五根手指,“你再转我五万二,我让小颜加你。”
萧里气得要砸手机,“滚蛋!”
傍晚的时候,我和卫廷吃完了东西,就又看见手机震动了一下。
还是萧里来加我好友。
我真是对他的行为有些无语了,这么频繁到底是想做什么?想表达什么?
结果一点开,我刚想说话,萧里发来一张照片。
是我的无毛猫。
我猛地眉心一跳,我的无毛猫怎么会在他那里?不是在新西兰吗!
随后我又立刻想到了,估计是萧里去找人带回来的,什么时候把猫带来的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到照顾我的猫的?连我自己都忘了还有一只猫。
萧里又发来几个字——
【萧里:他发春了。】
【薄颜:我已经阉过他了。】
意思是少扯淡。
萧里那里愣了愣,随后抓着无毛猫的手,“你快发个春,喵两声?”
大哥,现在秋季啊,你要我发春,我也骚不起来啊。
无毛猫一脸面无表情。
萧里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然后他只能说,“那你要不要过来把猫接走?”
萧里很少给我发语音,一般情况下打字比较多,这一次给我发语音我还有点意外,点开来听见他略带沙哑的低沉嗓音,整颗心都在微微发颤。
我有点握不稳手机。
像萧里这样恃靓行凶的角色,连声音都是足够令女人觉得着迷的,卫廷也听见了我的外放,有些错愕,“萧里?”
我点点头,把记录给他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的猫接过去了。”
卫廷笑了几声,“估计是你回国以后就去接了,不过他怎么知道你有养猫?”
我一愣,没想到这个问题。
卫廷缓缓地说,“说明可能你离开的这几年,他一直都有在你身边,或者说,一直都有在打听你的消息。”
只不过他躲起来了,以一种沉默无声地姿态,环绕在我周围。
我摇头,“他一开始都不知道我两个孩子是他的。”
“他又没正脸见过孩子,再说了你孩子那时候小,象个小老头,谁看得出来像啊。又不是真的多狗血的情节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估计是人造人吧,你当初怀孕的时候不是也是第三个月才知道吗?这世界上潜移默化的事情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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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廷拍了拍我,“不过我也就是个猜想,不多给你增加压力,感情的事情一切还是要看你自己,旁人说是没用的。”
我抿唇,卫廷问我,“打算去把猫接回来吗?”
我哭丧着一张脸,“不想见萧里,但是想猫。”
卫廷乐了,“你找人帮你拿一下吧。”
我心想那帮朋友估计都巴不得我和萧里单独见面呢,肯定不会帮忙,就用眼神看着卫廷。
卫廷说,“我对猫过敏,认真的。”
唉
我脑子里就掠过去一个名字,容羡。
以前每次要帮忙的,第一个跳出来的都是容羡的名字。
我想了一会,就有了主意,对卫廷说,“那行,我先回去了,下次再出来找你玩,我带梨头一起来,你会嫌她吵吗?”
卫廷笑着说,“费璃挺有活力的。”
不,不一样了。费璃的眼里早就没有当初的光彩了。
我心疼她被爱情折磨成了这样。
最终只能叹了口气,“希望她能够开心吧,我想多带她出来玩,也不知道费矢允不允许现在费璃大了,他管得特别多。”
卫廷用一种很深沉的眼神看着我,“注意费矢的行为,小心以后酿成大祸。”
我想说大祸已经酿成了,他们之间已经彻底崩坏了,卫廷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有想过陆初初吗?”卫廷一言惊醒梦中人,陆初初或许会对会对费璃下手!
“费璃再过阵子要被送去国外了。”我声音有点干涩,“还是想趁她出国之前带她出来透透气,费矢是铁了心要关她”
卫廷察觉了我对费璃的担心,和我说道,“作恶的人,终究自食恶果。费璃会清醒的,只不过现在痛得不够彻底而已。”
这天夜里我回去找了一趟容羡,容羡说,下次遇见萧里了会把猫替我带来,我其实还想问萧里是怎么把猫带进病房里养的,不过后来想想干这个事的人是萧里,能办到这种程度也只不过是小问题。
后来我到酒店的时候,措不及防的事情就发生了。
薄蔚和薄妤对我说,有一个大哥哥来找过我。
我愣了一下。
薄蔚说,“他说是,是你弟弟,要把我们带走”
何止?
我猛地握紧了拳头,我说,“他有没有说叫什么?”
“就说了是你弟弟——”
“我还需要做自我介绍吗?”
何止一直没走,就等在酒店下面大厅,看见我上来了也就跟着过来了,站在门口,一身潮牌,青春无敌的脸——哪怕是在五年以后,如今的他依旧还是年轻的。
他眯眼看着我,“你小孩都这么大了。”
我有些警剔,“想干什么?”
这会儿想让他们来认祖归宗?我当初生不如死的时候,何家怎么就没一个人替我站出来?
何止说,“我妈说你现在生活不错,问问你要不要回来。”
我想也不想,“滚。告诉张媛媛我没兴趣。”
“姐——”何止又改口,“薄颜,别变扭了,妈老了。”
我想关门,“那是你的妈,不是我的妈。”
“你没有办法否认血缘上的事实。”何止就站在那里,随后冲薄妤道,“丫头,你可以喊我舅舅。”
我内心怒火瞬时被这个称呼点燃了,“不许叫!滚出去——”
何止现在进入娱乐圈很久,已经是顶级的小鲜肉,身披无数广告和代言,前阵子还去了国外一家屈指可数的红血的大牌时装秀给人家做开场第一个模特,国人大开,实在是长脸。
无数人称赞的同时,我偶尔也会想起,这人是我的弟弟。
娱乐巨星。
可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再联系了。
如今再看见何止,他高高瘦瘦站在我面前,一顶帽子压下来,只露着漂亮的唇和尖尖的下巴,竟有些陌生。
我咧嘴笑了笑,“如果这个时候来讨好我的话,那么何止,我告诉你,晚了。”
何止拿脚顶住了我要关起来的房门,抬头对我说,“薄颜,妈说之前有留在你那里的东西”
“拿去卖了换钱了。”
我眯眼笑得嘲讽,“你说那条金链子?还是说那些玉坠?我走之前的确一并带走了她无数值钱的东西,然后都卖了换钱了,钱拿去自己花了。怎么了,我身为她的女儿,拿她一点东西离家出走,不算过分吧?”
毕竟她到后来连给我钱都觉得费力气,指着我说随便去讨饭吧。
何止的嘴唇有些白,“你”
“毕竟你才是何家真正的贵公子。”我声音淡漠,却带着一股子轻嘲,“而我不过是一个下贱人罢了,你当时怎么会知道我过得有多难呢?你可是童星起家的大明星啊。”
何止光鲜亮丽地站在镜头前,而我小心翼翼地活在阴影里。
这一切,我不想再承受了。哪怕薄家给我再多冷眼,我也要回去,恬不知耻地去到薄家里。
现在张媛媛见我过得好又要找上门来,哪有这样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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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死了来通知我,我大概还会去上个坟,平时的时候我都忘了我还有个母亲。
后来何止说我太偏激,我只是笑他太年轻,吃的苦头不够多。
何止又说,“薄颜,现在你和萧里不联系了,你一个女人还能依靠谁?薄家不是说和你毫无血缘吗?都闹开了,你还能去哪儿?”
我冷笑出声,“无家可归,也和你无关吧?”
何止对我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真是感到无奈了,最后对我说,“那两个小孩子,总得认一下祖宗吧?”
我说,“我没有祖宗,你别多费力气了。”
何止死死盯着我,“你就想一个人过完一辈子吗?”
我轻描淡写,“有何不可?”
“我现在可以照顾你们了,我”
“抱歉,我没那个福气给你照顾。”
我狠狠地将他的手扯下来,然后关上门,“我多肮脏的人啊,你不是恨不得要跟我断绝关系么?这会子来倒贴做什么,大明星何止?”
趁着何止一脸错愕,直接将他关在了门外,我发觉自己这副极端的模样被两个小孩看到,回头看见他们正盯着我瞧,我笑了笑,“被吓到了吗?”
“没有。”薄蔚说,“不过你看起来象个坏人。”
“对。”我轻声对薄蔚说,“所以不要学我,遇到任何事情,只要适当地先放软姿态再表达出些许委屈,就可以把对方逼到坏人的范畴里。当然这个只能用来自我保护,如果你扮弱成了习惯,你就会遇到象我这样真正的坏人过来收拾你们。”
薄蔚一下子被我逗乐了,“听起来象是那种宫心计。”
我也笑了,“你平时跟我一起看电视剧了?”
“是呀。”薄妤在一边装出《甄嬛传》里皇后娘娘的腔调,“臣妾做不到啊!”
容羡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告诉我,现在猫在他这里,喊我过去看,我当时就过去了,结果看见无毛猫好好地缩在萧里的怀中,旁边站着一个男人,正在研究猫的下体。
然后听见脚步声男人站起来摇摇头,“可惜了,阉了,不然还能和我家尉发财交个好基友。”
萧里翻了个白眼,“都是公的,阉了就阉了,又不能凑一对。”
我记起来了,这不是当年的尉嬴吗?一转眼都成了三十多岁的黄金单身汉了。
容羡坐在一边,笑眯眯看着我,我觉得被坑了,容羡把我骗过来大概是想让我自己面对萧里吧!
尉嬴还记得我,给我打了个招呼,“哟,大美女,好久不见。”
真的挺久了。
他又指着我的猫,“叫什么名字?”
我摇摇头。
几个人愣了。
容羡问我,“你没给猫取名字?”
我说,“对啊,没想到这回事,平时也就摸摸,不喊它。”
“”大家都很无语,过了一会容羡说,“现在取一个吧,这么大了都不知道自己叫啥,怪可怜的”
萧里嘴巴里蹦出一句,“旺财。”
我蹭的一下把眼神射过去,就看见我的无毛猫倍儿乖巧安分地在他怀中,由着萧里摸他,一脸很舒服眯起眼来的样子。
我觉得萧里的性格有些地方也和猫很象。
不,野猫吧。
后来大概是他们觉得尴尬,自动出去了,把位置留给我和萧里,萧里怀里的猫六亲不认,还是窝在他怀里,这么看过去一个男人一条猫,场景倒是蛮养眼。
我对萧里说,“把猫给我吧。”
萧里说,“你自己来我这里拿。”
“”我总觉得他这句话象是在耍流氓。
萧里颠了颠怀里的猫,“旺财,起来,你妈找你。”
我的猫居然真的爬起来看了我一眼,随后又缩了回去!!
完蛋了!喊旺财居然真的会听了!要命!以后养成习惯不得默认旺财是他的名字吗!
我一怒之下上前冲去他怀里抢猫,萧里坐在病床上靠着枕头,没想到我真的上前来了,身子闪了闪,导致我抓猫没抓稳,整个人往他怀里摔了一下。
萧里一把按住我,我低头看见了萧里怀中一脸惊恐的旺财,脸上写满了“你他娘的是不是要压死我”的表情。
萧里低声说道,“吓我一跳。”
谁吓谁!谁吓谁呢!妈的!
我要爆粗口了,起身就把猫抢过来,结果旺财又一下子窜回了萧里怀中。
萧里抬头,表情很明显带了点嚣张。
相当欠扁。
我看着萧里的表情,他似乎还在说,“怎么办,你的猫就偏偏喜欢我。”
我脑门上青筋都开始跳了,过了一会萧里又对我说,“它又窜回来了。”
我有眼睛看得见!
我对萧里说,“你怎么我养猫了?”
“我怎么不能知道?”
“你为什么要替我养?”
“你从新西兰回来没带它,等你记起来了估计就是一具标本了。”
“”
萧里顺了顺无毛猫的皮,毕竟人家没有毛可以抓,他说,“别委屈,你妈妈就是一时半会把你忘了,偶尔也会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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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毛猫:p。
我盯着萧里看了许久,忽然间一松气,我倒退了两步,说,“那要不,猫送你吧。”
萧里猛地抬头,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他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选择,“猫我不要了,送你吧。”
萧里愣住了。
“反正你看起来和它感情很好,那你直接拿走好了,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我原价出给你也行,它脾气挺好的,黏人,你就养着吧。”
我象是背台词一样生硬地背完一整套,随后以同样僵硬的姿态转身,说道,“下次不要用这种理由喊我过来见你了,萧里。”
萧里的表情就这么僵在脸上,随后大概是想喊我,但是我走出门去,萧里问我,“你真的不要了吗?”
不要什么,不要猫,还是不要你?
我通通都不要了。
如你所愿吗?
我红着眼睛回头,凉凉地掀唇笑了笑,“不要了,所以你别拿它来牵扯我,我不会再被你牵连了。”
萧里和猫都怔在那里,直到关门声响起——
无毛猫带着颤音喵了一声。
品种猫很少叫,它叫完往萧里的怀里缩了缩,可能是有点委屈,看懂了我抛弃他了。
萧里抱着怀中的猫,喃喃着,“你妈妈不要你了。”
无毛猫使劲往他怀里拱,表情还耷拉着,象是能听懂人话似的,萧里就一下一下顺着它的背轻轻拍着,象是在哄他。
过了好久,男人也露出了类似猫被丢弃的眼神,无神又缓慢地说道,“她也不要我了。”
原来这就是被一个人丢下的感觉吗?
那么当年他那么多次毫无顾忌地转身,被留在原地的薄颜,到底是如何一个人承受的呢?
光是一次,就已经让人如此难过了。
萧里搂紧了怀里的猫,轻声道,“那你以后得跟我过日子。”
“还想她吗?”萧里又问道。
无毛猫舔了舔萧里的手指。
萧里哑着嗓子说,“我也想她。”
特别特别想把她抱在怀里。
然而一切早已落幕,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做着无力的挣扎,如同当年的薄颜,徒劳无功却偏偏要一个回答。
萧里感觉喉咙被人扼紧了,身体里逐渐浮现一些让他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尔后男人抱着猫缓缓低下头去,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这种煎熬的感觉熬过去,慢慢的,慢慢地放缓了呼吸。
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在外面散步的容羡,我没发现他,男人倒是叫住了我。
“薄颜。”
我听见熟悉的声音,回头就看见容羡穿着病号服站在花园里,背后一片盛开的凤仙花和金鱼草,粉色紫色染成一片,他站在那里,我蓦地就想到了人比花娇这个词语。
虽然这个词儿是用来形容女生的,但是此时此刻容羡,一张白净的脸,细长的眉眼,相当好看。
我很少用语言来仔细形容一个人的长相,因为我觉得有的时候腔调和行为更显得帅气,在骨不在皮。但是显然,他们这群人,哪怕皮囊,也是一样漂亮的。
“你怎么没有把猫带回去?”
容羡看我怀里空空如也,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说,“没要,猫好象挺喜欢他,干脆送他了。”
容羡愣了许久噗嗤一声乐了,随后说,“萧里可能要气死了吧。”
我没有动容,只是淡漠地说着,“我已经看开了,他要什么尽管拿走就好了。”
容羡眼神深深地看着我,最后上前来,又是习惯性动作,抓了一把我的头发,揉了揉对我说,“我很抱歉故意把你喊来面对他。”
果然。
我笑着对容羡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容羡眼神尤为复杂,对我说,“大概是我本能吧。我只是想到了这么做了,因为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应该喊我去面对萧里。
哪怕容羡都忘记了,却偏偏记得让我和萧里重修于好,他潜意识里觉得,没了萧里!我虽然自由,却也太无所谓了,只有萧里束缚我,牵制我,成为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他才能安心吧。
容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想,只是就这么做了。
我面对容羡,我说,“你身后的花开的很好看。”
容羡笑问我,“我不好看吗?”
我想也不想就回答说,“好看。你也很好看。”
容羡哼了两声,“不明白萧里有哪里好的。”
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这句话比较象你从前。”
以前容羡也喜欢这么嚷嚷。
容羡看着我,叹了口气,“我挺想记起来的,我的过去。”
“不记起来也没关系。”我道,“你明天是不是要检查了?”
容羡立刻变了表情,象一条小奶狗一样,可怜巴巴抓着我的衣摆,“对的,我都怕死了,小颜你过来陪陪我做检查嘛”
我觉得新奇,好笑地说,“你也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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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羡点头,“怕死了怕死了,你在我就不怕了,死了也没”
他话还没说完一下子被我捂住嘴巴。
我皱着眉头,“不要说死不死这个字。”我经受不起第二次了,容羡。
容羡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后来对我说,“嗯,那你来陪我,我就不说了。”
我颇为意外,“你现在好缠人。”
容羡很臭不要脸,“听你的形容好象以前是你缠我比较多,现在风水轮流转,让你感受感受。”
我愣住了,随后道,“好你的,在跟我算账吗?”
容羡一边笑一边躲,我过去抓他,花园里容羡举手,习惯性用以前的称呼喊着,“小姑奶奶我错了!我就是想你多来看看我!别打啊!我擦,真下手,萧里怎么会看上你”
我气得说话不顺畅,“你话怎么那么多!萧里不看上我,还看上你吗!”
容羡一把把我从后面抓住,“好了好了不闹了,我就说说的,我也”
你也?
容羡后半句话不说了,就过来抓住我,“行了,你早点回去吧。”
我说哦,容羡又一把把我扭回来。
“等会,你先送我上楼,再回去。”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会蹬鼻子上眼。
然而我们都不知道,有男人怀里抱着一只猫,站在窗边从病房高处往下看,目睹了花园里我和容羡打闹的一切。
萧里的眸光越来越深沉,抱着无毛猫的手无意识用力,旺财觉得有点喘不过气,喵了一声,萧里才猛地回神。
随后,他对着猫,象是自言自语地说着,“你说她要是和容羡在一起怎么办?”
现在她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好哥们儿。
当初那个薄颜那个眼里心里只有他的薄颜,去哪儿了呢?
旺财象是察觉到了萧里的阴郁,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萧里的手指,带着倒刺,微微有些痒。
萧里抱紧了旺财,这仿佛成了他唯一能够握紧的,我送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这天我回去后薄蔚和薄妤在酒店里等我,见了我就对我说,“哇妈咪!你今天帮我们点外卖了吗?”
我眉心一跳,“什么外卖?”
“我们闲着没事在玩手机,外面有人敲门说给我们送外卖的。”薄妤指了指桌子上一摊被他们吃剩的肯德基全家桶,我当时就变了脸色,“怎么能吃陌生人送的东西?!”
薄蔚吓了一跳,“我们以为以为是你替我们点的”
我急得按住薄妤,“没出事吧?拉肚子了吗?”
薄蔚摇摇头,“没出事,我觉得可,可能是”
他结结巴巴了一会,“我我感觉是我们爹地给我们点的外卖。”
从他嘴巴里听见爹地这个称呼,我的眼睛猛地眯起来,“你喊谁?萧里?”
薄蔚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是的那个订单下面有写着订餐人信息我看了一眼,所以才吃的。”
我感觉脑子有点嗡嗡响,萧里给我的小孩点外卖干嘛?何况那么小就吃肯德基!他这是打算把小孩子宠坏吗?
后来我过去看了一眼,的确小票上有萧里的信息,他可能也没想藏着掖着,毕竟这才是萧里做事的风格。
我这才转身对薄蔚和薄妤说,“嗯,这次的外卖没事,但是你们下次一定要知道,陌生人送的东西千万不要轻易吃,哪怕打着我的名号。”
薄妤和薄蔚很认真看着我,“嗯知道了妈咪,我给你留了一对奥尔良烤翅,你要吃吗?”
萧里点的外卖。
我抿了抿唇,“不吃了,你们吃吧。”
薄蔚得知我的抵触,撇撇嘴,“就算不喜欢干嘛跟食物过不去,这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我看了眼薄蔚,他还振振有词,“最不喜欢你们这种喜欢牵连别人或者别的东西的女人了,哼!女人心,海底针。”
薄妤在一边帮腔,“就是就是,妈咪的心事海底针!”
我幽幽地看了小孩子一眼,“你们是不是被萧里一顿肯德基就收买了?”
薄蔚一本正经,“怎么可能,我们是那种人吗?我就是不喜欢看你浪费粮食。”
于是我坐下,把鸡翅吃了,全程薄蔚盯着我把这对奥尔良烤翅吃进去,最后掏出小手机,对着一根啃得很干净的骨头,哢擦拍了一张。
点击,发送,确认。
【我妈咪吃完了。】
我嘴巴里还叼着剩下半截骨头,目定口呆。
我对薄蔚说,“你能不能稍微演一下戏?我都看出来你和萧里有联系了。”
薄蔚立刻收敛表情,以为我什么都没看见,义正言辞,“怎么可能!我是不会跟着别的男人跑的!”
薄妤说,“对的!哪怕爸爸来找我们!我们还是爱你!一顿肯德基是不行的!”
我说,“十顿呢?”
薄妤说,“让我考虑考虑。”
“”我想把这对儿女丢进垃圾桶。
不过对于萧里会私底下和我的儿子有连络,我并不觉得意外,也并不觉得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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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归是小孩的父亲,我总不能拦着儿子和自己老爸互相聊天吧?
我会见过很多人,离了婚以后死命拦着自己的小孩去和另外一方有联系,就觉得很可笑。小孩和父母的联系总归会有,而且也不是你自私想占有就能一个人占有的,当然如果另外一方是人渣且给不起小孩优良的日常生活除外。
但是显然萧里这种家庭条件,我小孩哪怕被接过去了也不算吃亏,为什么非得提防着萧里?
小孩儿开心就够了啊,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沾染上我对萧里的感情,不管是爱还是恨,对小孩来说都不公平。
一切都交给薄蔚和薄妤慢慢长大,自己去判断就好了。
我看了薄蔚几眼,当哥的可能有点做贼心虚,当妹妹的明显是个猪队友,喜欢拆墙脚,还小声对他说,“爸爸还说什么没有?”
薄蔚给薄妤使眼色都快眨得抽筋了,我说,“你快别眨眼睛了,我都要被你带过去了。”
薄妤一脸挫败,“好吧妈咪,你是如何得知的?”
“就你们俩智商,加起来都没我高。”
我弹了弹两个人的额头,随后轻声问道,“你们喜欢萧里吗?”
“喜欢。”
薄妤很坦诚,“虽然他以前不好,但是我感觉现在的他,和你以前跟我们说的消息不一样。”
“人都是会变的。”
我看着薄妤的脸,缓缓说道,“如果你们愿意接受现在的他,那就接受,我不会对此有别的反对意见。”
“可是”薄蔚有些小心翼翼,“他伤害过你,我们现在愿意接受他,对你来说,是二次的伤害。”
我轻笑着摸了摸薄蔚的脸,“你能这么想,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至于我和他曾经的互相伤害,那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和你们无关。也不需要你们为我们的后果做承担,所以若是想他了,我会带着你们去见他,毕竟那是你们的亲生父亲。”
薄妤眼框有些红,“妈咪,你真好。我们还怕被你骂”
我笑了笑,“骂什么?骂你们没有良心吗?”
薄蔚忙不叠加点头,“我都想好你那一套哭委屈的骂人台词了。”
我来不及阻拦,薄蔚戏精上身,学着我的腔调喊道,“我辛辛苦苦养你们五年,你们就见了萧里一面,就被他骗走了!那我是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你们还要跟他跑!你们知道我当初多不容易吗!你们什么都不懂,怎么可以这样狼心狗肺!萧里就是个坏人,混蛋,大渣男!”
薄妤原本心情还有点难过的,被薄蔚这么一逗直接笑了,我也笑得捂着肚子,后来我们躺在床上看视频,我想起刚才薄蔚的那些台词,忽然间觉得感慨。
或许曾经的我当发现自己唯一的孩子都会和萧里亲近的时候,也会这么歇斯底里吧。
可是现在我不会了,我真的已经看开了。孩子喜欢,就让他们喜欢去吧。只要他们不后悔,只要他们能为自己负起责任,我只需要引导他们正确就好了。
这天夜里容羡给我发消息说,萧里受着伤出去喝酒了,我说,怕是在作死吧。
容羡问我,你心疼吗?
我说,有点儿。
容羡又问我,“那你要不要去陪他?
我说,拒绝。
容羡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对我说,我觉得现在的萧里,就象个小孩子。得不到大人宠爱,只能一直通过做作耍无赖的方式来引起注意。
我想了想,好象的确是这样。
容羡说,明天陪我来医院检查嘛,说好了的。
我说行,问他时间,后来关了手机的时候,我看见屏幕上又有一条新消息通知弹出来。
点开来才发现是江凛,江凛给我发了一段视频。
我下意识又点了一下,发现是他们在酒吧里,dj打的曲子很炸,一堆人在甩手,唯有萧里两手抱在胸前一脸冷漠,嘴角都抿着,明显是不爽快。
江凛把镜头对准他好几秒,灯光不停从他脸上掠过,如同鬼魅一般,在他脸上打出不同颜色的影子来。
随后萧里象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眼珠子转过来看了一眼,不冷不热,眼里无情。隔着狂乱的人群,世界都在他身后慢慢抽离。
这一回眸,戛然而止——视频结束。
我停留在萧里那个回眸上面,象是被麻痹了灵魂。
他轻飘飘一眼,就让我浑身发颤。
在心里骂了一声,我给江凛打过去几个问号。
【江凛:顺手拍到的,蛮帅的,就发你看看。】
【薄颜:关我什么事?】
【江凛:别这么薄情嘛,老相好看看也是好的,哪怕不睡了。】
【薄颜:你们城里人很会玩。】
【江凛:萧里一滴酒都没喝。】
【薄颜;然后呢?】
【江凛:一会他要是说他醉了,让你来接他,你别管,这逼样就是装的。】
【薄颜:???】
五分钟后——
【萧里:薄颜,我喝多了。】
我想也不想把我和江凛的聊天记录直接发了出去,哪怕坑了江凛这位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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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秒。
【萧里:。。。】
【萧里:你等我一下,我去砍个人,马上回来。】
我在心里给江凛点了一排蜡烛。
后来我正好要睡着的时候,萧里估计砍完人回来了,直接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我怕惊醒薄蔚和薄妤,吓了一跳,点了接通,轻声问了一句,“干嘛?”
萧里的声音闷闷地传过来,“我头疼。”
这不是废话,脑门上不是让他爹开了个那么大口子的瓢吗。
我耐着性子说,“那你别喝酒了,就回去。”
“薄颜。”
萧里喊我的时候,似乎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连名带姓地喊我,“我不想面对你这样的态度。”
他背景音一片嘈杂,可是偏偏那低沉的嗓音就这么清淅地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所有的噪音,都是陪衬。
萧里对我说,“我做好了你回来恨我骂我的准备,可是我没想过你会用这种,对待普通人的态度的对待我。”
就象是陌生人,这种感觉让他发疯。
他觉得自己在一点点失去我。
可是萧里,我们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我对萧里说,“那你还指望我用什么态度对待你呢?”
萧里沉默,到后来哑着嗓子说,“哪怕你恨我”
“你不配让我恨你。”
我轻笑几声,这笑声如同利刃撕裂了萧里的耳膜,直直刺进他脑子里,锋利得发疼,“萧里,为了你去恨,不值得。”
不值得。
萧里抓着手机,觉得那一刻,浑身象是被人对半劈开一样,那炫目的舞美灯光疯狂闪铄,多少人在这里狂欢,丢了魂发着失心疯,唯有他,冷静到一遍遍都在重复痛苦。
萧里沉默了好久对我说,“薄颜,你太狠了。”
我低笑,萧里,不是狠。
是不爱的人,向来最有利,因为对方不管承受什么样的情绪,都已经和自身没有关系了。
曾经你是这样对我的,现在,我也是这样对你的。
我对萧里说,“我一点儿都不狠,我只不过是不在乎了。萧里,我说真的,不要再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引起我的注意了,我为什么不再拉黑你,为什么能如此心安理得接你电话,连逃避都不想逃避?”
萧里的声音在发抖了,“闭嘴,别说下去——”
我冷淡又缓慢地说出口,“因为我不爱你了。所以不管你怎么样,哪怕和我有关,我也能游刃有馀地面对,我甚至懒得去删除你的联系方式,因为我根本也不会再去碰。无所谓了。”
萧里觉得自己的心就象是一块玻璃,原本好好地被人捧在手里,却在下一秒猛地被人掷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我察觉到他浑然加重的呼吸,红着眼睛无声在黑夜里笑了笑。
萧里,你也该亲自体验一下,当初我被你浪费的痛苦。
擦了一把眼睛,我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那么正常,随后道,“我说完了,没事早点休息,晚安。”
我甚至能装得象个好朋友一样,还嘱咐他早点睡觉。
就是这种正常,让萧里觉得不正常。
我眼里本该容不下他,可是偏偏容下了,偏偏接受了,因为他在我心里,已经根本算不上什么了。所以放过了,原不原谅都无所谓了。
我挂了电话,把酒吧的狂欢留给了萧里一个人。
他怔怔地坐在那里,手机里已经没有任何声音,连被挂断的提示音都已经隐去了。
萧里侧着半边脸,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大家都在纸醉金迷中寻求欲望与发泄,只有他在一片躁动中,一颗心慢慢地死寂下去。
慢慢地,慢慢地,直到连心跳都快偃旗息鼓。
萧里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在此时此刻一下子冷了下来,他再去看手机的时候,屏幕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的来电。
江凛察觉了萧里的态度有些反常,推了他一把,萧里差点被江凛推翻——他从来没这么弱不禁风过。
江凛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萧里茫然地摇摇头说,没事。
最差劲的都已经撑过来了,应该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了吧?
萧里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嘈杂的电辅音乐掩盖了一切,包括从指缝里一滴一滴落下来的眼泪。
他想说,他后悔了,他很后悔,他想要重来,可是他该怎么表达?
不管他用什么方式,都已经无法再吸引起她的注意,她铁了心要把自己当陌生人,萧里根本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薄颜,哪怕你恨我,都好过你释怀我。
那么多年下来,是条狗都有感情了,他舍不得啊,他就是舍不得,他就是反悔了。他根本离不开她啊。
江凛过去轻轻拍着萧里的肩膀,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直到后来,萧里不哭了,江凛才随便找话题,“诶有什么好难过呢,不,不就是和小颜吵架么,你俩以前不也是天天吵架的吗?没见你那么难过,再说了,那会你还给她摆脸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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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颜他妈的不要我了!”
萧里忍无可忍低吼一声,象是歇斯底里,却又偏偏硬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天知道他现在都要疯掉了,怎么做都无法引起她一丝在乎的时候,萧里的心都快痛死了。
“她不要我了,老子没人要了!”
萧里一脚踹在沙发脚上,江凛立刻抓了一把,“别冲动啊,冲动干什么,薄颜怎么会这么狠心我瞧着她明明就是对你还有爱意啊。”
“有个毛!”
萧里象是一个被人丢弃的小孩,哭喊着,“她就是不要我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要和我有关,随随便便就能舍弃”
江凛思索了半天,“这这还不是怪你当年”
萧里抬头,猩红的眼睛里翻出两把刀子来。
江凛立马闭嘴,随后沉默一会才改口,“那那你也不能强迫小颜什么啊。”
萧里恶狠狠地说,“下药,强jian!大不了坐牢!坐完牢出来一样强jian她!”
江凛吓了一跳,“你疯了吗,你要敢这么做,我第一个跟你绝交。”
“绝交绝交!”萧里一把推开江凛,“没有薄颜,我要你们干什么!”
江凛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大抵是被萧里气的,“你就是自己作死!人家不想看见你,你就好好给她一分清净!干嘛这么执着?”
萧里愣住了,被江凛这通话顶得一个字都说不出。
随后江凛看着萧里的表情,象是受了伤的小兽,又脆弱又无助,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话说太狠了,不过——这表情是萧里能摆出来的吗?
萧里一字一句喃喃着,如同用尽力气,“你根本不知道那种感觉,那种笃定了从不会离开自己的人突然间离开了自己,会有多慌乱无助就象天都塌下来了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因为那一次,她要走的决心那么坚定。
“那当初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我也想问我自己。”萧里脸色苍白,眼里一片痛苦,“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的,我以为薄颜的离开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可是现在我光是想想,就难过的要命。”
你看,他错了,他输了,这一场爱情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没有任何转机,硬生生被他自己逼入了死角。
萧里习惯了淡漠,习惯了冷酷,却从没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这样的自己对一个人上了心,那是一种什么样的下场。
江凛又觉得此时此刻的萧里有点可怜,只能拍了拍的肩膀,对他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如果得不到,或许时间长了,也就释怀了。
萧里的眼神直直沉了下去,不管什么灯光打在上面都没有了一丝光芒的折射,如同黑洞吞没了一切。
而那一夜,我沉稳睡眠。
我在第二天早晨的时候选择起床去医院,陪容羡检查身体,到那里的时候看见容羡穿着病号服正在对我挥手,脸庞有些瘦削,看见我的时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说,“吃早饭了吗?”
容羡迎上来,“没有,有几个检查要空腹。”
我乐了,“那还好,我走到医院才记起来忘记给你带早餐了。”
容羡翻了个白眼,“得了,也没指望你会真的给我带。”
我推了一把容羡,“走吧,今天要过好几道检查程序呢。”
容羡笑着说,“那我要是过了,以后就是国家免检产品。”
我只是轻轻笑着没说话,和容羡这样的相处,让我感觉象是回到了从前。
容羡又问我,“昨天萧里出去了,找你没?”
我脸色一变,但还是坦白承认了,“嗯,找我了。”
“说什么了?”
“说头疼。”我迅速地接上,“然后我让他早点睡了。”
“没了?”
容羡脚步一停,回过头来注视着我,象是在检查我有没有说谎,“真的?”
我无奈的笑着,“好了,他还跟我说了一些别的,不过我觉得无关痛痒,就不跟你复述了。”
容羡的眼神闪了闪,随后又恢复了一脸正常,径自往前走,“也好,你这样也好。起码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我盯着容羡的背影好久,觉得这种感觉好熟悉。
后来我陪容羡做心电图的时候,在走廊过道里遇见了萧里,他也是一身病号服跟个幽灵似的穿梭游荡,撞上我的时候,我们都纷纷一惊。
随后我看见了萧里脸上的苍白,象是大病一场得不到痊愈,整个人命悬一线。
我给他让了几步,“小心点。”
萧里身体晃了晃,红着眼睛看我,“你非要这样吗?”
我愣住了。
容羡从我身后出来,还在系纽扣,“20分钟后拿单子,诶”
他看见了外面僵持的我和萧里。
尤其是现在萧里脸上那种能毁灭一切的情绪,让我们都觉得心惊。
萧里看见容羡的那一刻明白了,我是来陪容羡做检查的,我从来没有陪萧里做过什么检查,不过好象印象里,萧里似乎一直都是强大的,从来没有一刻倒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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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哭的孩子才会惹人心疼吧,但是萧里从来不会吭一声。
容羡过来揽我,又大方和萧里打了个招呼,随后对我说,“等下要抽血了。”
我说,“抽几管?”
容羡说,“五管,我感觉自己的血要被抽空了。”
我咋舌,“怎么这么多?没吃早饭,你的血够吗?”
容羡乐了,“那你分我点。”
我翻白眼,“姨妈血要么?”
容羡一把推开我,“滚!”
我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态度,衬得萧里就象个笑话。
他的拳头一再握紧,而我却当做没看见,和容羡谈笑甚欢地从他旁边经过,如同擦肩了一位路人。
萧里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在我和他擦肩那一刻,时间化为了一个静止的点,随后无限地拉长延伸,这一幕化作了一种凌迟的折磨,我离开他的时候只有那一秒钟,可是那一秒钟的时间里,萧里的世界似乎天崩地裂了一次。
真好,萧里。
原来你也能被折磨成这样。
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凡人。
我陪着容羡把所有的检查项目都做好了,现在等待着第二天的结果,我问容羡浑身上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容羡说,哪儿都不舒服。
我说,“你是不是欠打。”
容羡说,“小颜,你凶我,嘤嘤嘤。”
我觉得眼前的容羡十分熟悉,他凭着本能和我相处,那种感觉没有丝毫的尴尬和差距,我们之间向来都是这样的。
是的,那么我们三个人之间呢?
早就已经彻底变掉了。
我没去想之前和萧里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只是想着快点替容羡检查完,后来现在想起来,觉得我有些残忍得过分了。
我都没想到我能冷血到这种地步。
陪着容羡回到病房,我点了外卖,容羡看着我去拿了粥进来,盯着我手里的东西,“怎么没有我那一份?”
我愣住了,“你也没说你要吃啊。”
容羡被我气得吐血,后来眼睁睁看着我吃,急得过来跟我一起抢,我笑得在一边差点把粥倒翻了,我们两个人之间就这样永远都是打闹的,我忽然间在想,这个时候萧里在哪里,在做什么,又在想些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