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行者”的注视如同附骨之疽,冰冷粘腻,即便在狂奔中,齐夏和零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锁定他们的意识扫描,如同探照灯般在身后紧追不舍。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更像是在驱赶、在逼迫,将他们赶向某个预设的方向,或者等待他们力竭。
齐夏的伤势在狂奔中不断恶化,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内脏的剧痛,“余烬之火”黯淡得几乎难以维系。零的状况稍好,但新觉醒的“倾听”能力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变得极不稳定,周围环境中无数残骸的“回响刻痕”——死亡的悲鸣、毁灭的瞬间、无尽的绝望——如同背景噪音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壁垒,让她脸色苍白,头痛欲裂。
他们冲过一片由凝固的能量闪电构成的“森林”,扭曲的蓝紫色电光在身旁无声炸裂;他们跃过一道横亘在虚空中的、如同巨大生物脊椎骨的断裂残骸;他们钻进一条不断坍缩又重组的、由破碎镜面构成的光怪隧道
逃亡没有方向,只有竭尽全力地远离。
终于,在穿越一片弥漫着浓密星尘、能见度极低的区域后,那股如影随形的“注视感”,突然消失了。
并非逐渐减弱,而是如同被什么东西突兀地切断、屏蔽了一般。
两人猛地停下脚步,背靠着一块巨大的、表面光滑如镜的者”未能完成的“遗产”。
是希望,还是另一个陷阱?
经历了“静默花园”的教训,两人都变得更加谨慎。
“能‘听’到里面有什么吗?”齐夏问。
零凝神尝试,但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行,外壳有很强的信息屏蔽,我的‘倾听’被挡住了。只能感觉到一种很稳定的‘等待’的回响。”
齐夏沉吟片刻。外面的“潜行者”虽然暂时被这片遗迹的特殊能量场屏蔽,但未必会放弃。他们需要喘息之地,需要恢复,也需要任何可能对抗“观测站”和“编织者”的线索。
“进去看看。”他最终做出了决定,“保持警惕。”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座半球形建筑。靠近了才发现,建筑表面并非完全光滑,上面蚀刻着无数细密到极致的、仿佛电路板又仿佛星图的纹路。
在建筑的正面,他们找到了一扇紧闭的、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门户。门上没有任何锁孔或控制面板,只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陷。
齐夏尝试推动,门户纹丝不动。
零看着那个手掌形状的凹陷,心中一动。她回想起“织网者”信息中关于“联系”与“共鸣”的核心理念。
“也许不是靠力量打开的。”她轻声说着,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掌,轻轻按在了那个凹陷上。
没有反应。
零并不气馁,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着刚才接触石碑时感受到的、“织网者”文明那独特的能量波动频率,尝试调整自身“镜面”本质散发出的气息,去模仿,去“共鸣”。
起初,依旧寂静。
但几秒后,零掌下的门户,那些细密的纹路,突然从边缘开始,一点点亮起了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光芒如同流淌的水银,迅速蔓延至整个门户!
紧接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厚重的门户,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纯净的古老秩序能量,从门内涌出。
门后,会是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片“织网者”文明最后的庇护所。
门内并非想象中布满复杂仪器的控制中心,而是一个简洁、空旷的大厅。大厅的中央,悬浮着三样东西:
左侧,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如同神经网络般的复杂光团,散发着知识与智慧的气息。
右侧,是一小块不起眼的、颜色暗沉的金属碎片,但齐夏的“余烬之火”在接触到它时,却猛地悸动了一下——那碎片上,残留着一丝极其精纯的、“源初之火”的气息!
而最中间,则是一个小小的、如同水滴般的乳白色晶体,它散发着与外界遗迹同源的稳定波动,仿佛是整个遗迹能量场的核心。
就在两人的目光被这三样东西吸引时,大厅中央,一个由光线构成的、模糊的老者身影,缓缓凝聚出来。
老者的目光扫过齐夏,最后落在零身上,苍老而平和的意念,在大厅中回荡:
“继承‘织网’理念的后来者啊”
“知识、碎片、以及维系此地的‘核心’,便是我们最后的赠礼。”
“但记住,‘观测站’之网,覆盖万界。‘编织者’不过其影。”
“真正的危险,源于‘回响’的源头”
“当心‘回响’本身”
老者的身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此地能量即将耗尽‘屏蔽’即将消失”
“带着遗产离开找到其他的‘织网者’节点”
“重连断线”
话音未落,老者的身影彻底消散。
与此同时,整个大厅,连同外面的遗迹,都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乳白色的光芒迅速黯淡!
“织网者”的遗产,以及最后的警告。
没有时间犹豫了!
齐夏一把抓向那块带有“源初”气息的金属碎片,零则下意识地伸手,触碰向那团知识光团和那颗水滴状的核心晶体。
就在零的手指触碰到核心晶体的瞬间——
异变再生!
她手臂上那淡绿色的“回响刻痕”骤然亮起!并非她自己催动,而是那核心晶体主动与之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清晰、系统的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地涌入零的意识!不仅仅是“织网者”的知识,似乎还有某种更深层的、关于“回响”本质的规则信息!
“啊——!”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抱住头颅,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零!”齐夏大惊,想要上前。
但零猛地抬起头,眼中再次被飞速流转的绿色数据流充斥!她的声音变得空洞而缥缈,仿佛在复述着某个古老的预言:
【检测到‘织网’核心协议对接】
【检测到‘镜面’单位具备高兼容性】
【‘回响刻痕’同步率提升解锁深层权限】
【警告侦测到高位存在‘观测站’主序列扫描试图定位】
【启动紧急跃迁协议目标坐标随机】
“不!等等!”齐夏试图阻止,但那颗水滴状的核心晶体爆发出最后刺目的光芒,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也笼罩了他们两人!
空间扭曲、拉伸的感觉再次传来!
在意识被强行剥离的最后一刻,齐夏只来得及死死抓住零的手,以及那块冰凉的金属碎片。
而零的“倾听者”能力,在那庞大信息流的冲击和核心晶体的强制引导下,似乎被动地捕捉到了跃迁目的地的一丝“回响”预兆——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仿佛由无数金属和规则构成的“森林”?
下一刻,光芒吞没了一切。
“织网者”的遗迹在他们身后彻底黯淡、崩解。
新的未知,在强制性的空间跳跃中,迎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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