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靴底碾碎枯叶，沙尘被风卷起，在他脚边打了个旋。他没有回头，也没停下脚步，只是将血狼令从储物戒取出，握在掌心。那道细裂痕还在，边缘微微泛黑，像被火烧过的纸边。
他一路沉默前行，骨剑横在臂后，感知如网铺开。荒原上除了风声，再无别的动静。可他知道，有人在盯着。
走了近半个时辰，地势渐低，一道隐在岩壁中的石门显露出来。门缝里透出昏黄光晕，夹杂着铁锈与药草混杂的气息——黑市入口到了。
林枫收敛气息，身形一矮，穿过幻阵结界。脚下一软，落进潮湿的泥砖地面。当铺内光线昏暗，四壁摆满残兵断甲和封印卷轴，空气中飘着一股陈年霉味。柜台后坐着个佝偻老人，正用布慢条斯理地擦一面铜镜，眼皮都没抬。
林枫走到柜前，将血狼令轻轻放下。
“验货。”
掌柜的手顿了一下，指尖停在铜镜边缘。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扫过令牌，又落在林枫脸上。片刻后，他伸出两根手指，刚触到令牌表面，猛地缩回，像是被烫到。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夜枭’的标记，碰了就是杀身之祸。”
“谁在用它？”
“傲世的人。”掌柜眯起眼，“最近三个月，他们换了不下二十批令符。昨夜还有人拿三件传奇级装备来兑整套血狼令，收货的是‘天狱’。”
林枫眼神一冷。
天狱，陈天傲的小号之一。前世他在跨服战报里见过这个名字，专负责清理内部异己。
“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组织？”他问。
“因为死士不会说话。”掌柜往后缩了缩，“‘夜枭’成员从接任务那一刻起，神志就会被咒印侵蚀，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任务完成，他们自己也会死。”
林枫盯着令牌：“有没有办法查到他们的据点？”
“没有。”掌柜摇头，“他们只通过黑市交易，不留痕迹。但”他顿了顿，“如果你真想追，可以试试追踪令符上的蚀纹。每一块都刻了定位符线，只是常人看不出来。”
话音未落，屋顶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也不是撞击，而是某种重物压断木梁的声音。紧接着，十二道黑影自天花板破洞跃下，落地无声，动作整齐划一。他们身穿灰黑色劲装，面罩遮脸，手中短刃泛着幽蓝寒光，落地瞬间便形成合围之势。
刀锋直指咽喉、心脏、双目。
林枫站在原地没动。他早察觉了——踏入当铺那一刻，系统就有提示：【周围存在隐藏仇恨标记】。他故意暴露行踪，就是为了把幕后之人引出来。
第一把刀刚递到半空，阴影中突然窜出一道红影。
艾莉娅从地面阴影里翻出，双匕交叉格挡，金属相撞爆出一串火星。她一脚踹向左侧刺客膝盖，同时肘击右侧对手太阳穴，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那人头一歪，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已被匕首贴住。
“想杀他？”她冷笑，“先问过我。
其余刺客立刻调整阵型，两人扑向艾莉娅，剩下十个继续围攻林枫。刀光交错，逼得人喘不过气。林枫终于动了，骨剑出鞘三寸，剑气横扫，逼退两把袭来的利刃。他借力后跃，一脚蹬在墙上，翻身避开背后偷袭，落地时已抽出整剑。
剑锋一挑，削断一把直刺胸口的短刃。
“你们是冲我来的。”他冷冷道，“那就别浪费时间。”
一名刺客猛然拉开距离，双手结印，掌心浮现出一枚燃烧的符箓。其他十一人同步后撤，显然是要引爆大范围杀招。
艾莉娅眼神一凛，甩手掷出两根影链，精准穿透两名准备施法的刺客肩胛，将他们钉在墙上。她趁机冲入敌阵，匕首连闪，接连挑断手腕筋脉。那些人痛得闷哼，却没人惨叫，仿佛早已习惯疼痛。
最后一名刺客眼看同伴全废，竟不逃也不求饶，反而咧嘴一笑，胸口符箓骤然膨胀。
林枫瞳孔一缩，正要出手，艾莉娅已抢先一步，影链化作长鞭，贯穿其胸膛，硬生生将那枚即将引爆的符箓拽了出来。
轰！
符箓在半空炸开，气浪掀翻货架，碎铁与尘土四溅。十二具尸体开始融化，皮肤由内而外焦黑，最终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只剩一枚玉简从其中一人袖中滑出，落在地上，自动亮起。
“林枫！”陈天傲的声音响起，带着浓烈讥讽，“你以为揪出几个送死的废物就摸清我的布局了？可笑！龙魂驻地现在就像个筛子，你想查谁？查得到吗？”
玉简闪烁几下，自行熄灭。
林枫弯腰捡起，指尖用力，直接将它捏成粉末。
“你怎么跟来的？”他看向艾莉娅。
“你走出驻地时，我在你靴底留了一缕影丝。”她收起匕首，语气平静，“我知道你会来这儿，也知道他们会动手。”
林枫点头。他没再多问。有些事不必说透。
他转身看向掌柜。老人已退回柜台最深处，手里紧紧攥着那面铜镜，嘴唇微动，像是在念什么咒语。
！“你还知道什么？”林枫问。
“够多了。”掌柜摇头，“我说的每一句都在招祸。你拿了情报，就赶紧走。再待下去，下一个来的可能就不是十二个杀手，而是整支‘夜枭’大队。”
林枫不再多言。他从储物戒取出一枚金币放在柜台上，转身走向门口。
艾莉娅跟在他身后，两人并肩走出当铺。风沙扑面，远处荒原一片死寂。
“他们能监控我们的一举一动。”林枫低声说，“不只是这次行动。从昨晚清理内奸开始，所有细节都被看了个干净。”
“所以问题不在外面。”艾莉娅接口，“而在里面。有人能把消息实时传出去。”
林枫眼神沉了下去。
确实。能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持续泄露情报，要么权限极高，要么根本不受系统监控约束。
“回去再说。”他说。
右手一扬，回城卷轴展开，白光笼罩两人。
就在光芒即将吞没视线的刹那，林枫忽然皱眉。
他低头看了眼左手——方才握住血狼令的那只手。掌心的裂痕不知何时裂得更深了，边缘泛出淡淡紫斑，像是有东西正往皮肉里钻。
他不动声色，悄悄运起真气逼出一滴血。
血珠刚离指尖，立刻变黑，继而蒸发，腾起一丝腥臭烟雾。
艾莉娅也看到了，眉头微蹙：“令牌上有毒？”
“不止是毒。”林枫盯着那缕烟，“是活的东西。它顺着接触痕迹在渗透。”
他迅速撕下一块布条缠住手掌，眼神冷了下来。
这不是简单的信物。这是陷阱，也是标记。谁碰了它，谁就会被追踪，甚至被污染。
难怪那些杀手不怕死。他们本身就是毒源的一部分。
白光彻底覆盖视野。
下一瞬，两人出现在龙魂驻地中央。双龙石碑静静矗立，表面流转着微弱紫光。远处炎姬正在巡视火障，叶轻语蹲在仓库前检查符文。
林枫刚落地，就觉得左臂一阵发麻。
他抬起手，发现紫斑已经蔓延到小臂，像藤蔓般向上攀爬。
艾莉娅立刻按住他手腕：“别乱动，这毒在顺着经脉走。”
林枫咬牙：“帮我拦住它。我现在不能倒。”
艾莉娅点头，双手结印，一道暗影锁链从她掌心延伸而出，缠上林枫手臂，形成一圈圈禁制。紫斑前进的速度减缓，但仍在缓慢移动。
“撑得住吗？”她问。
“还差一点。”林枫盯着石碑，“只要我能碰到它或许能靠本源之力净化。”
他迈出一步，脚底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第二步，左腿开始抽搐。
第三步，视线出现短暂模糊。
他伸手，朝着石碑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