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的异样排斥感越来越明显。
秦凡和南宫翎并肩立于井底,太阴劫体的共鸣让他们对周围环境的任何细微变化都异常敏感。那并非直接的力量压迫,而更像是整片区域的空间法则被悄然篡改,变得充满“敌意”,试图将他们与这片天地隔离开来。
“有人在强行调动这片区域的古老禁制力量,目标明确,就是我们。”南宫翎声音冰冷,指尖缠绕的寂灭气息越发凝实,仿佛随时能冻结万物,“手法很隐蔽,但太阴劫体与轮回井本身有一定共鸣,瞒不过我们。”
秦凡眼神沉静,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暗中算计而慌乱。他经历过的生死危局太多,比这更诡谲、更绝望的情形也并非没有。越是如此,越需要冷静判断。
“不是那些刚被惊醒的古老意志。”他分析道,“它们的关注更加宏大、漠然,带着岁月沉淀的‘重量’,但这种精细的空间操作,更像是有明确意识和目的的‘活人’所为。”他想起了初入万古坟场时感受到的那些晦涩视线,以及关于“守墓者”的零星传闻。“看来,这片坟场里确实还存在着‘看守者’,而且,他们对我们很不友好。”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整个轮回井,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并非之前太阴劫体成型时的法则共鸣之震,而是某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震颤,仿佛井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惊扰、激怒了!
“怎么回事?”秦凡和南宫翎同时稳住身形,神念瞬间扫向井底更深处。只见那原本相对平静、缓缓流淌的混沌色轮回井水,此刻竟如同沸腾一般翻滚起来!无数气泡涌出、破裂,每一次破裂都释放出一缕扭曲的、彩色的光线!
红、橙、黄、绿、蓝、靛、紫……还有更多无法形容的、介于有无之间的奇异色泽。这些光线并非单纯的光芒,而是浓郁到近乎液化的、失控的轮回法则碎片!它们蕴含着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等等世间万物的轮回片段与意境,此刻却失去了井壁古老符文和天然法则的束缚,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向上喷涌!
“井内的轮回之力……暴走了!”秦凡脸色一凝。他立刻联想到刚才感受到的空间排斥力,“是了!那暗中作祟的家伙调动禁制,干扰了轮回井与外界空间的平衡节点!加上我们太阴劫体成型时对井内法则的冲击尚未完全平复,内外交激,引发了连锁反应!”
这是典型的“人祸”加剧“天灾”!守墓遗族激进派长老古溟暗中启动“九棺镇域”部分功能的行为,就像是在一个刚刚经历过地震、结构已然松动的堤坝上,又狠狠凿开了一个口子!轮回井积蓄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磅礴轮回之力,此刻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失控般地向外满溢!
“小心!”南宫翎疾呼一声,一道冰蓝色的太阴屏障瞬间在两人身前凝聚。
然而,第一波溢出的彩色轮回之光,并未直接冲击他们,而是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井壁呼啸而上,猛然从井口喷薄而出!
轰!!!
一道直径超过十丈、由无数混乱彩色光线构成的扭曲光柱,冲天而起,将轮回井上方本就昏暗的虚空映照得光怪陆离,充满了不祥与混乱的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立刻引发了连锁反应。
首先遭殃的,是那些原本被太阴劫体异象吸引、正从坟场各处缓缓靠近、或是暗中窥伺的“东西”。
一头潜伏在附近破碎星辰阴影中的“噬魂影兽”,其形态如同扭曲的烟雾,散发着贪婪的精神波动。它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一道扫过的、偏暗红色的轮回之光擦中。
“嘶——!!!”
没有物理上的伤害,但噬魂影兽那团烟雾般的身体却猛地僵住,随即剧烈地翻滚、扭曲起来!暗红色的光芒中,无数碎片化的景象涌入它的意识核心——那是无数次血腥杀戮与被杀戮的轮回片段,是无数亡魂的哀嚎与绝望!这些片段强行植入,让它瞬间经历了数十次虚假而痛苦的“生死轮回”!它的精神结构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冲击,发出无声的尖啸,烟雾般的躯体开始溃散,最终“砰”地一声,化作一团彻底失去意识的精神乱流,消散在虚空。
另一处,几具被古老战场杀意侵蚀、本能游荡的青铜古尸,被一道黄浊的轮回之光笼罩。刹那间,它们腐朽的眼眶中似乎闪过无尽的迷茫与痛苦——那是属于它们生前(如果它们曾有生命)的、关于征战、离别、家园破碎的轮回记忆碎片被强行激发、重复播放!青铜古尸僵硬地停下,抱着头颅(尽管有些头颅并不完整),发出“咯咯”的怪响,有的甚至开始挥动残破的兵器,疯狂地攻击周围的一切,包括同伴,直至彻底崩碎。
这失控的轮回之光,对于没有稳固真灵、意志薄弱或结构特殊的坟场怪物而言,是致命的精神毒药!它会无差别地灌输混乱的轮回片段,让被照射者陷入无穷尽的虚假轮回体验,直至精神崩溃,意识湮灭!
就连守墓遗族派出的、正在谨慎靠近轮回井区域的三名“观碑使”,也遭到了波及!
他们身披的特制灰袍和携带的“定空符”能极大程度屏蔽坟场死气和隐匿气息,但对这种实质是至高法则暴走的轮回之光,防护效果有限。一道偏绿色的、蕴含着生长与腐朽交替意境的光束扫过他们潜行的区域边缘。
尽管只是边缘擦过,三名观碑使也是浑身剧震!
为首的观碑使眼前一花,仿佛瞬间经历了数百次草木枯荣、生命从萌芽到凋零的急速轮回,强烈的时序错乱感和生命虚无感冲击着他的道心,让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身形踉跄,差点从隐匿状态跌落出来。
另外两人情况稍好,但也脸色发白,眼神涣散了片刻才重新凝聚,心有余悸。
“这……这就是‘持钥者’引发的力量?还是轮回井自身的暴动?”一名观碑使声音带着惊惧,“太可怕了!这轮回之光,连我们都难以完全抵挡!”
“快!记录这里发生的一切,立刻传回族内!”为首的观碑使强忍不适,取出一枚灰色的石碑状法器,将眼前的恐怖景象和轮回之光的特性烙印进去。
而此刻,轮回井底的秦凡和南宫翎,压力骤增!
井口喷发出的轮回之光柱只是外溢的部分,更多的混乱轮回之力在井内激荡、反弹。越来越多的彩色光线如同暴怒的彩蛇,在井壁内疯狂窜动、碰撞,产生更多不可预测的变化。一些光线甚至开始向着井底的他们汇聚而来!
这些失控的轮回之力,可不管你是不是太阴劫体,是不是引发变数的关键。在它们混乱的法则表征里,一切位于井内的存在,都是需要被“卷入轮回”的对象!
嗤!一道紫色的、充满哀怨离别意境的光束射向南宫翎。她挥动寂灭冰刃斩去,冰刃与光束接触的刹那,并非能量的对撞,而是一种诡异的“侵蚀”。南宫翎感到一股强烈的、源自不知多少怨女离魂的哀伤与执念试图透过冰刃,侵入她的心神。她冷哼一声,太阴之力迸发,极致冰寒冻结万物心绪,将那哀怨意境连同光束一同冻结、粉碎。
秦凡那边更直接。一道灰色的、代表衰老与终结的光线袭来,他根本不闪不避,运转初成的太阴劫体,轮回劫力自主护体。那灰色光线触及他体表缭绕的混沌色劫力时,竟仿佛水滴汇入江河,被其中蕴含的更精纯、更具掌控力的轮回意境(虽掺杂了太阴寂灭)所同化、吸收,反而补充了他一丝消耗。
“这些失控的法则碎片,对我们威胁有限。”秦凡沉声道,他身具轮回本源,又成太阴劫体,对轮回之力有天然的亲和与抗性。南宫翎虽不主修轮回,但太阴寂灭本身也是极高层次法则,足以自保。真正麻烦的是林雪!
“雪儿!小心那些光!全力防御神魂,不要被其蕴含的意境侵入!”秦凡立刻向井外传音,语气带着少有的急切。林雪修为相对较低,主修功法也非轮回、太阴这等至高法则,面对这无孔不入的轮回之光,最为危险!
井外,林雪早已将守护阵法催动到极致,层层叠叠的翠绿色光幕将她护在中心。当那彩色光柱冲天而起,无数逸散的光线扫过时,她的阵法光幕剧烈震颤起来。那些光线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带着强烈的法则侵蚀性,尤其是针对神魂。即便隔着阵法,她也感到头晕目眩,仿佛有无数嘈杂的声音、破碎的画面在脑海边缘闪现。
“我……我撑得住!”林雪咬牙回应,俏脸发白,却全力维持着阵法,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更不能让秦凡和南宫翎分心。
然而,最大的危机,在下一刻降临。
似乎是井内暴动的轮回之力在混乱碰撞中,意外地汇聚了远超之前的量能,又或许是太阴劫体的存在本身就像一个“漩涡”,吸引了更多狂暴力量的“关注”。
在井底靠近秦凡和南宫翎上方不远处的井壁位置,数股粗大、颜色各异的轮回光流猛地撞击在一起!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井内回荡。撞击点爆发出一团刺目欲盲的彩光,随即,一道直径足有水缸粗细、色泽不断在七彩之间疯狂变换、内部仿佛有无数世界生灭景象流转的恐怖光柱,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怒龙,略微一“顿”,便以超越之前所有光束的速度和威势,笔直地、无可阻挡地朝着下方的秦凡与南宫翎轰然砸落!
这道光柱蕴含的轮回之力强度,远超之前任何一道!它所过之处,连稳固无比的轮回井壁岩石,都仿佛被“加速风化”了无数年,表面出现斑驳的痕迹,那是时间与轮回的法则被极度扭曲的表现!
光柱未至,那股仿佛要将人灵魂拉扯进无尽混乱轮回漩涡的恐怖吸力与压迫感,已经让秦凡和南宫翎的衣袍猎猎作响,周身护体灵光剧烈摇曳!
这一击,绝非之前那些散乱光束可比!它几乎是井内此刻暴动轮回之力的一次“集火”!
秦凡瞳孔骤然收缩,浑身汗毛倒竖!南宫翎冰眸之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寒光。
躲?井底空间有限,这道光柱范围太大,速度太快,几乎封死了所有闪避角度!
硬抗?这道轮回光柱的强度,足以在瞬间将一名普通踏天境强者的神魂冲刷成千百次轮回碎片!
生死危机,于这混乱的井底,以最狂暴、最直接的方式,轰然降临!
秦凡眼中狠色一闪,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将南宫翎隐隐护在身后半分(虽然他知道以南宫翎的性格和实力未必需要),低吼一声:“劫体共鸣!以轮回,镇轮回!”
太阴劫体的力量被他全力催动,他要以自身为媒介,引导、甚至尝试掌控这道恐怖的轮回洪流!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太阴劫体对轮回之力的天然统御力,赌的是他自身意志能否承受住这远超负荷的冲击!
南宫翎几乎在同时做出了反应,她并未躲在秦凡身后,而是与他并肩,寂灭冰刃高举,极致的太阴寒意弥漫开来,并非对抗,而是试图“冻结”、“迟缓”那光柱中狂暴的轮回法则运转速度,为秦凡争取一线掌控之机!
两人的气机在这一刻通过太阴劫体完美联结,一者主动迎上,欲行掌控吞噬之事;一者从旁辅助,施以冰封减速之策。
彩色轮回光柱,携着湮灭神魂的恐怖威能,轰然而至!
井外,林雪看到那从井口溢出的彩光骤然变得更加狂暴刺目,整口轮回井都在剧烈摇晃,仿佛随时会炸开一般,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秦凡哥哥!翎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