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带着三人刚冲出同悲楼大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整座古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墙体上的裂纹顺着哭丧人脸的轮廓蔓延，原本消散的悲戚之意竟又像潮水般涌来，黏在人皮肤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星北辰脚步一顿，夜光石的光芒在他眼底映出凝重：“不对劲，阵眼没彻底毁干净，还有余孽藏着。”
林墨染下意识往玄渊身边靠了靠，指尖又一次攥紧他冰凉的袖袍 —— 这动作如今已刻进本能，仿佛只有触到师尊大人的衣料，才能压下心头的不安。“师尊大人，楼里的邪力更凶了，像有东西在往我骨头里钻。” 她话音发颤，却没忘了玄渊之前的叮嘱，立刻运转灵力往腰间的太初幻音铃里送。铃身泛起的金光比刚才更亮，连铃身上的白色纹路都像是活了过来，在光里轻轻流转。
“别慌。” 玄渊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指尖的凉意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继续催动铃铛，再把雪灵和白泽唤出来。它们的灵韵能助你稳固心神，也能帮我们挡一挡幻象。” 他说话时，目光落在林墨染泛白的脸颊上，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 刚才破除幻音时她消耗不小，此刻再强撑，怕是会伤了根基。
“哎呀，我怎么把它们忘了！” 林墨染吐了吐舌头，连忙捏碎御兽环上的灵力印。两道白光闪过，雪灵和白泽欢快地蹦到她脚边，雪白的皮毛在夜色里泛着柔光，看到周围诡异的景象，不仅没怕，反而兴奋地甩着尾巴。“雪灵，用你的破幻术；白泽，张开防护罩，护着伊岚姐姐和星大哥。” 林墨染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两只小灵狐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玄渊看着她有条不紊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这丫头虽爱撒娇，关键时刻却从不含糊。他抬头望向同悲楼四楼的阁楼，瞳孔微微收缩 —— 刚才斩碎古琴时，他确实察觉到一缕邪力顺着地板缝隙溜了，当时只当是残余气息，如今看来，那竟是阵眼的核心，藏在阁楼下方的地下室里。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处理。” 玄渊话音刚落，手腕就被林墨染攥住。小姑娘的手指温热，带着点汗湿的黏腻，却攥得极紧，眼神亮得像淬了火：“师尊大人，我跟你一起去！我有太初幻音铃，还能让雪灵帮你探路，你别想丢下我！” 她晃了晃腰间的铃铛，清脆的声响在夜风里散开，“再说了，你要是受伤了，谁给你包扎呀？”
玄渊看着她倔强的眉眼，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千年前他一心扑在修炼上，身边只有冷冰冰的法器和典籍。虽然小师妹会过来找他求教修炼中遇到的难题，但是从没人敢这样直白地缠着他，更没人会担心他受伤。他张了张嘴，竟没说出拒绝的话，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软了几分：“好，跟紧我，不许乱跑。”
伊岚和星北辰也连忙跟上。四人重新踏入同悲楼时，楼内的景象已越发诡异。墙体裂纹里渗出的黑气在地面汇成细流，顺着哭丧人脸的轮廓往阁楼方向淌，悲泣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木板，刺得人耳膜发疼。玄渊周身寒气暴涨，瞬间凝成一道淡蓝色的灵力屏障，将三人护在身后；白泽也立刻张开白色护罩，两层屏障叠在一起，却还是挡不住那股往骨头里钻的寒意。
“师尊大人，我帮你！” 林墨染立刻将太初幻音铃举到身前，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铃身。这一次，铃铛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清鸣，而是带着暖意的金色声波，像一层薄纱裹住四人，瞬间驱散了周遭的寒意。玄渊侧头看她，正好撞见她仰头望过来的眼神，亮晶晶的，满是 “快夸我” 的期待。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做得好。”
循着邪力的指引，四人来到阁楼角落。玄渊用剑挑开松动的地板，黑漆漆的洞口里涌出浓郁的黑气，带着刺鼻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海水混着血。他点燃一张照明符扔进去，符纸的光芒照亮了地下室 —— 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一颗黑珠，周围缠绕的黑气厚得像墨，石台边游荡着几道半透明的幻影，有的捂着脸哭，有的攥着拳头嘶吼，正是被阵眼吞噬的魂魄。
“这些幻影被邪力控着，会攻击靠近的人。” 玄渊的剑身在手里转了个圈，寒光映着他冷硬的侧脸，“得先引开它们，我才能摧毁黑珠。”
林墨染看着那些痛苦挣扎的幻影，心里一软：“师尊大人，它们好可怜” 话没说完，黑珠突然发出强光，黑气瞬间暴涨，幻影们像是被注入了力量，朝着四人扑了过来。玄渊挥剑斩出一道剑气，击退最前面的幻影，却没想到更多的幻影从黑气里钻出来，密密麻麻的，根本杀不完。
“这样下去不行！” 伊岚的剑被幻影缠住，急得额头冒汗，“得想办法把它们引走！”
林墨染突然眼睛一亮，拽了拽玄渊的衣袖：“师尊大人，我有办法！太初幻音铃能引幻，说不定能把它们都吸引过来！” 不等玄渊回应，她已经举起铃铛，灵力催到极致。这一次，铃声不再是温暖的，而是带着一丝奇特的频率，像极了幻影们发出的悲泣声。果然，那些疯狂扑来的幻影动作一顿，纷纷转过头，朝着林墨染的方向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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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 玄渊脸色一变，刚想冲过去护着她，却被三道幻影缠住，剑身在手里转得飞快，却还是脱不开身。林墨染看着围过来的幻影，心里也发慌，却咬着牙继续催动铃铛 —— 她知道，这是唯一能让师尊靠近黑珠的机会。
就在最前面的幻影即将碰到她时，玄渊终于挣脱纠缠，一剑斩开幻影，冲到她身边，将她牢牢护在身后。“说了让你别乱跑！”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生怕她再往前冲。
林墨染刚想撒娇说 “我没乱跑”，就见一道速度极快的幻影从侧面扑来，手里的黑气像毒蛇的信子，直冲着玄渊的后背！“师尊大人小心！” 她尖叫着拽了玄渊一把，却还是慢了一步 —— 黑气擦过玄渊的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雾气瞬间缠上伤口，像藤蔓一样往他体内钻。
“师尊大人！” 林墨染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也顾不上幻影了，一把抓住玄渊的手臂，慌乱地从储物袋里翻疗伤丹药。她的手抖得厉害，丹药瓶掉在地上，滚出去老远。玄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
“无妨。” 他伸手捡起丹药瓶，递给她，声音比平时软了好几分，“只是皮外伤，不碍事。”
“都流血了还说不碍事！” 林墨染抢过药瓶，倒出一粒乳白色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丹药碰到黑气的瞬间，发出 “滋啦” 的声响，玄渊的手臂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林墨染立刻放轻动作，眼泪滴在他的手臂上，带着温热的温度：“是不是很疼？我轻一点，再轻一点”
玄渊看着她低头换药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灵草香，还能感觉到那滴眼泪落在皮肤上的温度 —— 像是一颗小石子，砸在他冰封了千年的心湖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眼泪，指尖触到她柔软的皮肤时，连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温柔：“不疼，真的。”
林墨染抬头望他，正好撞见他眼底的柔光 ——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不像平时的冰山，倒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带着暖意。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脸颊也热了起来，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包扎伤口，声音细若蚊蚋：“那 那你也不能再受伤了。”
“好。” 玄渊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不远处，星北辰挑着眉，用胳膊肘碰了碰伊岚：“你看，咱们这位玄渊仙长，冰山要化了啊。” 伊岚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 玄渊正低头看着林墨染，嘴角似乎还带着一点极淡的笑意，跟平时那个冷冰冰的模样判若两人。
包扎好伤口，林墨染还是不放心，又把太初幻音铃往玄渊身边凑了凑：“铃铛能驱邪，我让它帮你护着伤口。” 金色的铃身贴着玄渊的手臂，伤口周围的黑气果然淡了几分。玄渊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 动作自然得像是练过千百遍。
林墨染的耳朵瞬间就红了，连尾巴尖都要翘起来，却还是故意皱着眉：“师尊大人，你别摸我头，会把我摸傻的。”
“不会。” 玄渊收回手，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你很聪明。”
星北辰在旁边轻咳一声：“两位，咱们还是先处理阵眼吧，再聊下去，黑气都要把咱们裹成粽子了。”
玄渊这才回过神，看向石台上的黑珠：“墨染，继续用铃铛引着幻影，我去斩碎黑珠。” 林墨染立刻点头，灵力再次注入铃铛，金色的声波将幻影们牢牢吸引在身边；雪灵也配合地释放出白色灵韵，暂时困住幻影。
玄渊趁机身形一闪，剑身上凝聚起极寒之力，朝着黑珠斩去。“咔嚓！” 黑珠应声碎裂，周围的黑气瞬间失去源头，像潮水般退去，幻影们也渐渐透明，最终消散在空气里。地下室的震动停止了，悲泣声也彻底消失，连空气中的腥臭味都淡了下去。
四人走出同悲楼时，天已经蒙蒙亮，第一缕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林墨染的发梢上，泛着淡淡的金光。玄渊走在她身边，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 那是千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在胸口慢慢燃烧。
林墨染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师尊大人，你的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再敷点药？”
玄渊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摇了摇头，却忍不住伸手，又一次摸了摸她的头：“不疼了。”
远处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怨毒：“玄渊 林墨染 等着吧，下次，我不会再失手了。” 但此刻的四人，都沉浸在危机解除的安心与悄然滋生的暖意里，没人察觉到这潜藏的威胁。
林墨染攥着玄渊的袖袍，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心里偷偷想着：师尊大人今天摸了我两次头，是不是 越来越喜欢我了呀？而玄渊看着身边蹦蹦跳跳的身影，也在心里悄悄承认：这丫头，好像真的不一样。
千年冰封的心，好像真的要在她这里，慢慢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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