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郎?
曹家果然有猫腻!
吴谦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曹余氏忽然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尖锐的指甲陷入皮肉之中,她几乎是在嘶吼:“曹郎,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旌表文书?!为什么!”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那是我的命!我的免死金牌!我的遮羞布!”
“你为什么要拿走它,为什么!”
“曹郎,你真该死啊!”
曹余氏越说越激动,手上用力,竟直接將吴谦提了起来。
她肩膀上的几个小鬼头伸出猩红的舌头,不停地舔舐著嘴唇,像是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將吴谦生吞活剥了一般。
就在这时候,几枚古铜钱从我身后飞了出去,精准地打在了曹余氏的手上。
曹余氏的手上立刻黑气滚滚,她吃痛地鬆开了手,吴谦咚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是慧泉大师出手了。
可这一击,也彻底激怒了曹余氏。
曹余氏愣愣地盯著自己的手,再抬头,一双淌著血泪的眼睛朝著我们这边扫射过来。
下一刻,她又笑了起来:“孩儿们,去吧,去找你们的爹去!”
几个小鬼头瞬间飞了起来,桀桀桀地狞笑著,分別冲向了大宅里的男人们。
吴畅吴谦兄弟俩连滚带爬地直往慧泉大师身后躲,慧泉大师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尺子,兜头便朝著小鬼头们拍下去。
小鬼头们显然有些忌惮,转头又衝著我们无差別地攻击而来。
一时间,大宅里乱成了一团。
黎青缨拎著鞭子就抽了上去,啪啪的鞭声在大宅里不停地迴荡。
小鬼头们被长鞭抽中,身上顿时黑气直冒。
隨即,它们竟一转头,全都回到了曹余氏的身上。
它们没有趴回曹余氏的肩上,而是没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紧接著,曹余氏本就很大的肚子,极速膨胀起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嘭地一声,那肚子像是被吹爆的气球一般炸开,无数的肉球从里面射了出来,带著浓浓的腥臭气朝我们砸了过来。
黎青缨大叫一声:“什么鬼东西!”
她拎著鞭子挡在了我面前,不停地抽动。
可那些肉球像是无穷无尽一般,被抽得炸裂开来,化作一团血水,很快又再次凝聚。
黎青缨的鞭子再厉害,也是双手不敌四拳,逐渐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慧泉大师护著吴家人躲进屋內。
整个大宅里被一股浓浓的黑雾包裹著,怨念横生。
曹余氏抬脚,一步一步地將我们逼进主屋里。
黎青缨咬咬牙,提著长鞭再次冲了出去。
可如今这大宅里,是曹余氏的天下,黎青缨扛不住的。
下一刻,慧泉大师也握著那把尺子冲了出去。
他与黎青缨的战术不同,他的目標只有曹余氏。
他好几次找准时机,想要將那把尺子拍在曹余氏的头上,可始终没能成功,反而激化了曹余氏。
眼看著几个小鬼头再次出现,將黎青缨牢牢围住,而曹余氏的利爪也朝著慧泉大师的头顶抓下去
一声鸡鸣突兀地响起。
竟已经过了凌晨三点,天,快亮了。 几乎是在瞬间,小鬼头们趴回了曹余氏的肩上,曹余氏小脚併拢,朝著西院蹦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黎青缨长出了一口气,喃喃道:“幸亏这些鬼物怕公鸡打鸣,怕天亮,要不然今夜我肯定顶不住。”
慧泉大师收了尺子,却很不乐观:“鬼物的怨念之气会隨著我们的攻击不断增长,她今日怕公鸡打鸣,明日却並不一定怕了。”
这大概便是慧泉大师轻易不肯出手与曹余氏正面碰撞的原因。
所有人都团坐在正屋里,吴孟一直在问我和慧泉大师该怎么办?
吴畅吴谦兄弟俩面如死灰,小声地劝吴母乾脆不要这大宅了,搬去跟他们住。
可是这偌大的宅子,几乎光了吴孟夫妻的棺材本,哪能说捨弃就捨弃?
吴孟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看向了我:“事情的癥结点最终还是在那本旌表文书上,小九掌柜,我愿出五十万赎当,您就网开一面,救救我们吴家好不好?”
我摇头:“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本旌表文书能解决得了的了,但旌表文书的確是关键,赎当不可能,毕竟早已经过了当期,不过可以以物换物。”
吴孟立刻问道:“怎么个换法?”
“我可以先把旌表文书拿过来。”我说道,“等解决了曹余氏的事情之后,关於贞节牌坊的所有物件,都归我所有。”
吴孟挠了挠头,再次確认:“就是拿诸如那两只石榴雕刻的东西跟你换?”
我点头。
吴孟一拍桌子,激动道:“没问题!”
我便让慧泉大师做个见证,又让黎青缨开车回当铺將旌表文书拿过来。
第二天晚上,我將旌表文书交给了吴谦,让他捧著旌表文书等在西院门口。
夜里十一点多,西院准时传来了动静。
还是跟昨夜一样的情况,先是屋里有抽泣声,求饶声,然后曹余氏从主屋出来,遇到了吴谦。
只是这一次,她张口便问道:“曹郎,你看到我的旌表文书了吗?”
不是『请问』,直接是『曹郎』。
曹余氏的怨念果然被激化了。
吴谦捧著装著旌表文书的盒子递上前去:“你的你的旌表文书。”
曹余氏血目一亮,掀开盒盖,將里面的旌表文书拿了出来,翻开第一页,读道:“荆城曹余氏,年十六,抬为曹公妾室,当夜而寡,守节孝三载,无子嗣”
读到『无子嗣』这三个字的时候,她忽然笑了起来。
她癲狂地笑著,血泪从她的眼眶里汩汩地往下流:“守节孝三载,无子嗣哈哈,守节孝,无子嗣!”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我要脸啊!我也要脸的啊!”
她哭著,喊著。
双手捧著那本旌表文书,像是朝圣一般地捧著!
下一刻,曹余氏不见了。
西院主屋的窗户上,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道曹余氏的,另一道,是一个男人。
男人的呼吸声异常急促,他不停地朝著曹余氏靠近:“小娘,小娘你让我想了好多年,今夜你就从了我吧!”
曹余氏不停地躲,男人不停地往前,一直把曹余氏逼到了墙角。
就在男人要饿狼扑食的剎那,曹余氏的声音响起。
她手中捧著那本旌表文书,抖著声音读著:“荆城曹余氏,年”
曹余氏一遍又一遍地读,直到男人终於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画面一转,另一个更加年轻的男人出现在了房间里:“余安,只要你从了我,我带你走,我带你去留洋,我们远走高飞”
在男人抱上去的瞬间,曹余氏捧著旌表文书,声音再次响起:“荆城曹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