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乐乐打着哈欠，拖着脚步慢悠悠地蹭着楼梯扶手往二楼的实验室挪。
路过转弯墙上贴着的仪容镜，他凑过去，甩了一把自己的额发，盯着镜子里自己眼睛底下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叹了口气。
“唉，怎么都快赶上他们医学院的规培面容了……”
被廊上的冷风一吹，蔡乐乐冻得一哆嗦，人也清醒了一点。
他缩缩脖子，把手往白大褂硬邦邦的口袋里一塞，上下打量了一番镜子里的自己，遗撼地想：怎么同样的衣服，穿在师兄身上就是禁欲系清冷学长，穿自己身上就象个披麻戴孝的窝瓜？有没有更加不吃建模的玩法？
他长叹一口气，上了楼，准备继续昨天的课题。
推开实验室的门，里面坐着他的那位“禁欲系清冷学长”，正在一手支着脑袋在看计算机，鼻梁上的镜片被屏幕映照着，反射出冷酷的光来。
鹿游语气冰冷地开口：“蔡。乐。乐。”
蔡乐乐关门的手一抖，险些滑跪。
要知道师兄师姐们平时一般都不叫自己全名的，也就兴师问罪的时候会用这样的语气了。
蔡乐乐点头哈腰地迎上去：“师兄，您说！”
“昨天让你发邮件，抄送人你核对了吗？”
蔡乐乐脑袋空空，试图狡辩：“应该……也许……大概？”
鹿游冷笑一声。
蔡乐乐立马低头认错：“我错了！”
那封邮件里是蔡乐乐最近负责的一个课题的实验数据，实验过程特别磨人，需要两小时一采样，连着盯了四天，有两天还是鹿游帮他做的，就算这样还是给蔡乐乐熬得眼下乌青脚步虚浮。
这数据原本是要发给导师看的，他昨天发的时候太困了，也没仔细看抄送人选了谁，邮件一发计算机一合就回去睡觉了。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鹿游的脸色，试探地开口：“是……发给谁了？”
实验数据这玩意能看明白的人不多，一般都会当垃圾邮件处理吧，问题应该……不大？
鹿游跟能读心似的，当场否决了他的幻想：“发给了隔壁组那个姓刘的，很巧，他正好跟你在做同一个课题。”
蔡乐乐大惊失色：“啊？怎么会这样！那怎么办，他会不会剽窃我的研究成果？我靠，我辛辛苦苦熬了一礼拜才做出来的数据啊——”
鹿游无视了蔡乐乐的哀嚎，点开附件，看了两页，越看越皱眉。
鹿游无语，揉了一下眉心，叹气：“……算了，给他抄也没事。”
蔡乐乐：“啊？”
鹿游点了一下屏幕：“你的这个回收率，做到了280％？哇哦，真是旷古烁今的科研能力。”
他语调毫无起伏地感慨着。
将近百分之三百的回收率，这相当于嗑一斤瓜子吐三斤皮了，人才，真是人才。
鹿游：“还有这个实验步骤，全错。你这是想干嘛？搞原创，好开辟一条科研新路线？”
蔡乐乐往桌面上一趴，无力反驳。
鹿游把文档关了，觉得太阳穴都在突突跳，他做了个深呼吸，皮笑肉不笑地补了一句：“挺好的，科学领路人。”
蔡乐乐都准备好接受来自他师兄狂风暴雨的“教悔”了，没想到对面的鹿游把计算机一合，竟然开始收拾起东西了，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蔡乐乐一愣：“师兄你今天不做实验了？”
鹿游“恩”了一声，从桌面上捞起一本全英文的资料书，指尖在合拢的书页上很轻地搔刮了一下。
蔡乐乐四下张望了一圈，实验室里只有他和鹿游两个人。
他压低嗓音，神神秘秘地开口：“对了师兄，我听说你要去参加今年的鲸鱼盛典……”
蔡乐乐是现实里，唯一一个知道鹿游就是“游弋”的人。
要知道，本来做实验就烦，还要带个愣头青实习生，鹿游刚开始带蔡乐乐的时候还能装温柔谦和呢，到后面是真装不下去了。
谁知道蔡乐乐每天起早贪黑地做实验写报告，竟然还有闲心看游戏直播，还刚好就看到了游弋的直播。
他的脑袋搞科研不太灵光，在这方面倒是天赋异禀，越听越觉得游弋的嗓音语调象他的鹿师兄。
他一翻游弋主页的直播记录，发现游弋开播的时间和鹿游休息的时间也诡异地重合。
蔡乐乐憋了半个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师兄，你是不是在做游戏直播啊？”
……他还记得当时鹿游听到这话时的表情。
鹿游那会正在纸上写着什么，见他来了，微微蹙着眉，连头都懒得抬，是有点不耐烦又很无奈的模样。
听清他的话语时，鹿游的笔尖就顿住了。
他大概顿了两秒，才很缓慢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和一脸好奇的蔡乐乐对视。
饶是神经大条如蔡乐乐，也从那双漂亮的下垂眼里读出了想要灭口的凌冽杀意。
但蔡乐乐向天发誓，他真的没有一丁点想要取笑他师兄的意思。
他只是觉得很有趣，就好象鹿游这个人一下子变得生动鲜活起来了。
讲真的，他以前看鹿游每天的“完美表现”，不止一次怀疑鹿游是不是个假人。
“要不是假人的话，天天这样紧绷着过日子，该多累啊。”自知废物的蔡乐乐这么想着。
在他再三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且一定会把这个秘密带进土里之后，鹿游才板着脸放过了他。
此事之后，蔡乐乐感觉自己和鹿师兄之间的关系好象拉近了一点——当环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鹿游直接盐都不盐了，淬毒小嘴一张就开始对着他冷嘲热讽。
……还是很怀念温柔的鹿师兄的tat。
鹿游没立刻回答他去不去参加鲸鱼盛典的话，而是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先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还没确定，再看吧。”
蔡乐乐兴奋起来：“那作为嘉宾是不是有内场券啊？我好想去看现场啊！
蔡乐乐捏着嗓子扭着身体撒娇，给鹿游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鹿游拎上包火速逃离，嘴上还是不饶人：“滚去看炉子。”
拉开了实验室的门，鹿游低声而迅速地开口：“……晚上给你发电子票。”
门合上了，蔡乐乐愣了愣，快乐地嗷了一嗓子。
“师兄！你——是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