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黑渊矿道出口的哨响还在耳膜上震颤,我捏着那块深青色布料的手指一紧,几乎要把它揉成团塞进围裙口袋。可就在赤燎转身朝玄烬走去的瞬间,祭坛上的空气变了。
不是魔能波动,也不是杀意升腾——是那种高压过后、秩序即将重建的死寂。
玄烬睁开了眼。
他原本闭目调息的身影缓缓直起,断裂的缚神锁从腰间垂落,像一条褪去毒牙的蛇。没人说话,连风都停了。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被押跪在地的俘虏身上。
“谋逆者。”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进铜钟,“不论出身,不论动机。”
话音未落,一道黑焰自他掌心炸开,直贯地面。最前头一名亲卫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瞬间化作灰烬,只留下焦黑的轮廓印在石砖上。
全场鸦雀无声。
我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不是泄愤,是立规。你可以说厉敖有野心、有理由,但今夜的事一旦被赋予“正当性”,明天就会有第二个长老站出来喊“为民请命”。所以他用最狠的方式,把所有狡辩的嘴全堵死了。
赤燎抱拳低首,押着剩余叛党列队跪下。每人额前,一道红光烙下,形成扭曲的“逆”字封印,皮肉焦糊味弥漫开来。
“凡涉叛乱,追溯三族,永不赦免。”玄烬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起伏,“押入噬魂海底层,永镇。”
应诺声如雷贯耳。那些曾犹豫观望的魔将,此刻齐刷刷单膝跪地,铠甲撞击声整齐划一。秩序回来了,而且比之前更铁血。
我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又坐地上。好在这次身边多了两个侍卫模样的人默默上前半步,没扶我,但站姿明显是护阵之势。
玄烬转过身,朝我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跳上。他停在我面前,伸手一召,空中浮现出一枚漆黑玉符——通体乌沉,边缘泛着暗金纹路,中心刻着一个极简的“烬”字。
烬心令。
我在原剧里见过这玩意儿,那是魔尊亲信才能持有的通行令,权限仅次于他自己。持有者可自由出入九幽禁地,调动百名以内亲卫,甚至能在紧急时刻启动宫防结界。
他亲自把玉符放在我手里。
指尖擦过手背,凉得像冬夜送外卖时摸到的不锈钢餐盒。但我掌心却烫得发麻。
“若无你识破节点、引援破局,”他说,“今夜烬灭城已成废墟。”
我低头看着那枚玉符,喉咙动了动:“其实……我也就扔了个辣酱瓶。”
“那一瓶,砸碎了三柱共振。”他盯着我,“你救的不是我,是整个魔界。”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大殿里所有目光都钉在我身上。有震惊,有不服,也有藏不住的忌惮。
我懂。社畜最怕什么?太高调。尤其是当你明明只是个临时工,突然被老板当众颁了个年度最佳员工奖,还说你是公司灵魂人物——这不是荣耀,这是靶子。
所以我下意识就想推脱:“那个……能不能换个奖励?比如发点魔晶石就行?或者给我批一个月带薪假?”
玄烬嘴角微扬,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你要躲,反倒会让人觉得我亏待功臣。”
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知道我在怕什么。
下一秒,他抬手一挥,一道金纹卷轴凭空展开:“即日起,林小满居所迁至东华苑,配四名贴身侍卫、两名魔匠专供厨房改造,并准其每月从国库申领一次稀有食材。”
我眼皮一跳。
东华苑!那是靠近主殿东侧的高阶居所区,平日只有长老级和核心将领才有资格入住。至于“国库申领稀有食材”——这哪是奖金,这是变相承认我可以随便吃宫廷贡品!
“我不做饭也能领?”我试探问。
“你做不做,都是你的权利。”他说完,转向赤燎,“安防事宜,由你督办。”
赤燎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属下领命。”
我没吭声,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赤燎是谁?玄烬最忠的刀,眼里容不得半粒沙。他可以质疑我十次,可以在议事殿冷笑说我“不过运气好”,但现在,他主动请缨当我的安保主管?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今天起,谁要是敢对我动手,就是在打玄烬的脸,还得先过赤燎这一关。
地位,真的变了。
有人开始低声议论。我听见一句“不过是个凡人女子”,另一句是“她到底凭什么”。
答案很简单——凭我敢往导管里吹辣椒粉,凭我能认出仪式共振的破绽,凭我在玄烬咳血时没跑反而扑上去按围裙。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只能让结果说话。
玄烬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怎么,还不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我握紧手中的烬心令,感觉它温润中带着一丝电流般的震颤,“就是怕以后送餐路线得重新规划,东华苑离厨房太远。”
他轻哼一声:“以后不用送了。”
“啊?”
“你已是功臣,不必再以‘外卖员’身份行走宫中。”他顿了顿,“除非你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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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住。
原来那个穿着骑手服、背着保温箱到处跑的林小满,真的要退场了?
可我心里竟有点空落落的。那身衣服虽然破旧,但至少让我觉得自己还能靠本事吃饭,而不是靠谁的恩赐活着。
“那……积分卡系统呢?”我问。
“继续推行。”他说,“你是监行官,无人可替。”
我松了口气。还好还有点事能干,不至于变成花瓶。
这时,一名侍卫悄然上前,在我耳边低语:“姑娘,您的行李已由杂役丙先行转运至东华苑,新居所正在布防。”
我点点头,看向玄烬:“我现在就得搬?”
“不必急。”他望着祭坛外渐亮的天色,“先歇息。”
我正要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内袋掏出那块深青色布料:“对了,厉敖卷轴下压着这个,背面有个倒三角加x的标记,没见过。”
玄烬接过布料,指尖轻轻摩挲那半个徽记,眼神骤然深了几分。
他没说话,但眉心微微一蹙。
我知道,他看出来了——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里。
而更可怕的是,它出现的方式太刻意:藏在卷轴下,却又刚好被我发现。
是线索?还是陷阱?
赤燎也凑近看了一眼,脸色微变:“黑渊那边……还没回讯。”
玄烬将布料收进袖中,淡淡道:“暂不追查。”
我一愣:“可哨声——”
“先稳内宫。”他打断我,“外患未明,不可轻动。”
我闭了嘴。
他说得对。刚经历政变,人心未定,若此时贸然出宫查案,容易引发二次动荡。更何况,谁知道那声哨响是不是调虎离山?
但他越是冷静,我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厉敖背后有人,这点我们早就猜到。可现在连证据都出现了,他却选择压下?
除非……他已经在布局。
我看着他站在高台边缘的身影,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玄烬,不只是那个会被我说话方式逗笑的男人,更是执掌九幽的魔尊。
他不动,是因为他早已看见下一步。
“走吧。”他对我说,“侍卫会带你去新居。”
我点点头,攥着烬心令,跟着两名披甲侍卫朝殿外走去。
路过赤燎时,他忽然低声说了句:“小心东华苑的南窗。”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他已转身离去,背影沉默如铁。
我张了嘴想问,却见玄烬站在高台上,正望着我这边。阳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
他冲我微微颔首。
我收回视线,抬脚迈过门槛。
东华苑的路很长,青石铺地,两侧栽着墨鳞柏。侍卫走在我前后,步伐整齐。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烬心令,它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南窗……为什么特别提醒南窗?
我正想着,前方拐角处,一抹明黄色的布角从墙头掠过,随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