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引石裂开的那道缝,像条细长的眼睛,幽幽地盯着我们所有人。
我右臂的伤还在抽着,魔气裹得再紧也压不住那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麻。可当那缝隙开始往外冒黑烟的时候,我还是往前跨了一步,挡在玄烬前面。袖子里的“假皮”符纸又烫了,这次不是震动,是持续发红,跟昨晚刺客结印时的频率完全对得上。
“这缝不对。”我声音有点抖,但没退,“像是被人从里面撑开的——就像外卖箱被塞太多单子,硬生生胀裂那种。”
玄烬没动,目光锁着那块石头。三息后,他抬手一掌拍下,整块血引石炸成粉末,连渣都没剩下。
风卷着灰扑了厉敖一脸。他呛了一下,却立刻跪地进言:“魔尊!此女屡涉禁阵,招灾引祸,不宜留于近侧!”
“她两次预警,一次出手。”玄烬转身看我,声音不高,却把全场都镇住了,“护驾之功,不容抹杀。”
赤燎立刻上前领命,带人封锁东区,彻查残阵来源。厉敖被两名守卫“请”出了主道,脸绿得像放了三天的韭菜饺子。
偏殿里,玄烬坐回主位,指尖轻敲扶手。我没敢坐,杵在台阶下,右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空掉的粉袋——全砸出去了,现在手里只剩个破陶灯底座。
他忽然开口:“林小满。”
“在。”
“你说过,吃饭是头等大事。”
我一愣。
下一秒,一块墨玉卷轴凭空浮现,悬在他掌心。他用指尖凝聚魔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笔锋凌厉,像刀刻的一样。
“准林氏小满于焚香阁西厢设专属厨所,供奉‘御前特膳’,凡所需食材、器具,由内务司按单配给,不得延误。”
卷轴落在我怀里,触手温润,还带着点暖意,像是专门调过频的wi-fi信号,专治我这种社畜体质的精神焦虑。
“给你个正经名分。”他说完,顿了顿,“以后别拿厨房废料糊弄我。”
我差点笑出声。合着您还记得这个梗?
正想回嘴说“那您得先给采购预算”,门口一阵环佩叮当。幽梦提着裙角进来,盈盈下拜:“魔尊,妾愿为尊上试膳,以尽微薄。”
我眼皮一跳。
这哪是试膳,这是要抢我kpi啊!
几名长老立刻附议:“私设灶台有违宫规!”“膳房已有专人执掌!”“岂容一介外人独占御膳之权!”
玄烬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我眨眨眼:“缺,缺个打杂的。”
他点头:“那就让她去。”
幽梦脸色当场变了:“魔尊?”
“去西厢。”他语气平淡,“从洗锅开始。”
她咬着唇退下,指甲掐进掌心。我看着她背影,心里默念:欢迎加入基层劳动人民行列。
焚香阁西厢比我想象中小,但胜在清净。四面墙刷得雪白,灶台是新砌的,铁锅锃亮,案板整齐码着几把菜刀——虽然造型诡异,有的带锯齿,有的泛着蓝光,估计能切开妖兽骨头。
我把特许令贴在门后,顺手把摔碎的陶碗扫进簸箕。刚叹了口气,随口嘟囔:“我们那儿管这叫‘破财消灾’,您说有没有可能,打碎东西能挡住那种血引石的感应?”
话音未落,玄烬倚在门框上,不知站了多久。
“你想问什么?”他问。
我心跳漏了一拍。
机会来了。
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外面的世界真的没人吃过火锅吗?”
他沉默了几秒。
我以为踩雷了,正准备补一句“当我没问”,他却答:“她提过一种‘红汤沸锅’,说是人间至味。”
我眼睛一亮。
“你若做得出来,”他看着我,“可算第三件功劳。”
我咧嘴笑了。这不是任务提示音是什么?藏成就直接到账!
正琢磨着要不要申请一笔“研发经费”,门口阴影一动。
一朵黑花静静躺在门槛上,丝线缠绕,泛着暗光,像是用怨念织出来的。我蹲下来一看,花瓣上浮着一行小字:“低贱之人,不配触碰圣厨。”
我冷笑一声,捡起来扔进灶膛。
火苗“腾”地窜高,瞬间转成幽绿色,噼啪作响,却没有蔓延。反倒像是被辣到了,缩了回去。
“差评我都见过更狠的。”我拍拍手,“这位客官,您的投诉已记录,但恕不退款。”
抬头望向回廊尽头,幽梦的身影一闪而没。裙角残留的气息还没散,像是某种诅咒的余波。
我不急。反正我现在有编制了,不怕她搞职场霸凌。
先把锅刷干净,再翻出内务司刚送来的食材图谱。第一页就是“九幽魔椒”,标注:剧毒,接触皮肤可致溃烂,仅限魔将级以上使用。
我翻到背面,发现一行小字:“曾有人将其与牛油同熬,制成‘焚心酱’,食之泪流满面仍不停筷。”
好家伙,这不就是重庆老火锅的祖宗吗?
正看得入神,门外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送第二批器具的杂役,抬头一看,是玄烬。
他站在门口,没进来,只是说:“明日首烹,想做什么?”
我合上图谱,认真道:“麻辣烫。”
他挑眉。
“一百种食材串在竹签上,泡进滚烫红汤,蘸干碟吃。”我比划着,“辣到头皮发麻,爽到灵魂出窍。”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忽然道:“别太咸。”
我一愣:“您怕水肿?”
“她说过咸了会头疼。”
空气静了一瞬。
我没有接话。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突然意识到——他在学着区分我们了。
不再是“她怎样”,而是“你打算怎么做”。
这感觉,比拿到特许令还踏实。
他走了之后,我开始清点物资。调味罐七只,刀具五把,砧板两个,锅三口。还有一筐奇怪的根茎类食材,标签写着“泣魂薯”,备注:食用后易产生幻觉,请搭配清醒果同食。
我默默记下:客户心理承受能力评估表,得加上一条。
天快黑时,最后一车食材运到。我核对清单,发现多了个没见过的箱子,漆黑无标识,表面光滑如镜。
刚伸手想打开,箱子突然震了一下。
我缩回手,盯着它。
里面的东西,也在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