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春，汉东省，办公室。
京州新区的塔吊林立，特斯联的厂房已经封顶，一派欣欣向荣。
但在办公室内，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
王大路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甚至顾不上秘书的阻拦。
“省长，出大事了。”
王大路把信拍在桌子上，声音都在发颤：
“张伟博士要走。辞职信已经交了，机票都买好了，就在后天。”
李明远猛地抬头。
张伟 ，这是汉东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硅谷挖回来的首席芯片架构师 ，为了挖他，省里给了几百万安家费，承诺了一切待遇。
“为什么？是待遇不满意？还是技术路在线有分歧？”李明远问。
“都不是。”
王大路苦笑一声，带着一丝荒谬的愤怒：
“是因为孩子上学 。张博士的女儿今年六岁，该上小学了。按照当初的人才引进协议，是承诺能进京州最好的实验一小的。结果……人家学校不收。”
“胡闹！”
李明远拍案而起，“红头文档白纸黑字写着的，教育厅和京州市教育局是干什么吃的？”
“省长，您别急，这事儿……京州那边玩了手段。”
王大路叹了口气：
“教育局说，名额确实给人才留了，但依据最新的就近入学规定，必须在学区内有房产证 才能办理学籍，租房不行。张博士去买房，结果被中介和房东联手羞辱了一顿。他气不过，说老子在美国造芯片受洋人的气，回国了还要受中介的气，这国不回也罢！”
李明远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教育局这时候卡“房产证”，分明是在把人才往房地产市场里赶。
“备车。不带秘书，不通知市里。”
李明远拿起外套，脸色阴沉：
“大路哥，你带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金窝银窝，能逼走咱们的首席科学家。”
……
京州老城区，实验一小附近，某老旧小区。
这里是京州所谓的“顶级学区”。
街道狭窄，电线乱拉，地上污水横流，墙壁上贴满了疏通下水道的小gg。
李明远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跟着王大路走进了一家房产中介门店。
店里人头攒动，几个中介正唾沫横飞地对着一群焦虑的家长推销。
“五万一 ！一口价！不还价！”
一个梳着油头的中介指着墙上一张户型图（其实就是个过道改造的暗间，连窗户都没有）：
“这可是直升实验一小的！买了这房子，你家孩子半只脚就踏进清华北大了！嫌贵？五万你嫌贵？你去看看隔壁，昨天成交一套都五万五了！明天这房就没了！”
李明远站在角落里，听着这些话，眉头紧锁
五万一平米。
在2019年的京州（二线省会），这是什么概念？这是普通工薪阶层一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两平米的天价！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争吵声。
李明远转头一看，正是张伟博士 。这位在学术界受人尊敬的科学家，此刻正脸红脖子粗地被一个房东指着鼻子骂。
“不买就滚！穷酸样！
那个穿着睡衣的胖房东一脸不屑，手里晃着房产证：
“什么大科学家？连套房都买不起？我这房子是老破小怎么了？它是学位 ！你懂不懂？我看你也就是个打工的，别在这儿碍眼！”
张伟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紧紧攥着那一纸毫无用处的“人才引进证明”。
但在房东和中介眼里，这张省政府发的红头文档，还不如一张房产证复印件值钱。
“这就是你们说的尊重人才？”
张伟悲愤地把证明塞进包里，转身欲走。
李明远刚想上前，却被中介拦住了。
“哎哎哎，看房先交意向金啊！两万！不交钱不能看！”中介上下打量了李明远一眼，眼里满是势利。
李明远没有理会中介，他的目光越过人群，通过玻璃门，看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奥迪官车 。
车牌号很熟悉——是 京州市光明区教育局的公务车。
一个挺着啤酒肚的官员从车上下来，正是 光明区教育局长 。
他并没有去管这乱象，而是熟门熟路地走进了中介店里的室。那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中介老板，立马像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地迎了进去，还得把门关上。
李明远眼神一凝，快步走到室门口，看似随意地靠在墙边。
门缝里传出了隐约的对话声：
“王局，您手里那五套房源，我又给您挂高了三千……最近这帮家长疯了，多少钱都买……”
“恩，做得不错。那个学籍名额卡紧点，不买房坚决不给上，这样房价才能稳住……”
轰！
李明远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什么“就近入学”？什么“资源紧张”？
这分明是一条黑色的利益链 ！
教育局长利用手中的学籍名额，伙同中介、炒房客，人为制造焦虑，哄抬房价，从中牟利！
他们是在吸全京州家长的血，更是在断送汉东产业升级的未来！
“明远，要不要……”王大路想上去亮身份。
“别动。”
李明远按住了王大路，声音冷得象冰窖里的风，但他没有当场发作：
“现在冲进去，只是抓个现行，治标不治本。我要看看，这根藤上，到底结了多少毒瓜。”
他拿出手机，没有打给教育厅，而是直接打给了省审计厅厅长（他的心腹）。
“老周，马上组织一个专项审计组。”
李明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给我查京州市光明区教育局所有领导班子成员，以及实验一小校长，他们及其直系亲属在学区范围内的房产持有情况 。”
“明天早上八点，我要在办公桌上看到名单。少一套，我拿你是问！”
挂断电话，李明远看了一眼那个依旧喧嚣的中介店，转身离开。
车里。
李明远看着窗外那片破旧却昂贵的楼房，对王大路说道：
“大路哥，张伟博士那边，你先去稳住。告诉他，三天之内 ，如果不解决他女儿的入学问题，我李明远亲自帮他搬家，送他回美国！”
“三天？”王大路一惊，“这来得及吗？”
“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