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别墅,那间象征着权力与地位的书房。
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恐慌。
苏国明瘫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薄薄的调查报告,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那份报告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更像是一面照妖镜,将他以及整个苏家过去的短视、傲慢与刻薄,照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秦风秦神医竟然真的是他”苏国明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迟来的、巨大的悔恨。
他想起了秦风初入苏家时,那带着山区淳朴又有些执拗的眼神。
想起了家宴上,众人对秦风带来的山里土货的鄙夷和嘲笑。
想起了妻子王丽琴,指着给他洗脚的秦风鼻子骂“山里来的废物。”
想起了女儿苏晴对秦风那永远冰冷的眼神和夜不归宿的放纵。
更想起了自己,这个苏家的掌舵人,对这个名义上的女婿,从未给予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尊重和帮助,只有理所当然的轻视和利用!
他们苏家,到底把秦风作为一个怎样的存在,当成了可以随意践踏的淤泥?!
一个能起死回生,几根银针便能让楚老、魏老这些平时自己都说不上话的大人物,却都奉他为座上宾。
举手投足间便让李家元气大伤,更能治愈现代医学都束手无策的奇症怪疾的“神医”!
这样的人物,其潜在的能量和人脉,恐怕早已超过了他们苏家!
若能得他真心相助,苏家何愁不能更上一层楼?
甚至有望跻身京都最顶尖的家族行列!
可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将珍珠当成鱼目,将潜龙困于浅滩,极尽羞辱之能事!
“蠢货!我们都是一群有眼无珠的蠢货!”
苏国明猛地一拳砸在红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手背瞬间红肿,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只有内心被懊悔啃噬的剧痛。
就在这时,书房门咣的一声被猛地推开。
王丽琴一脸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她刚和牌友砌长城回来,牌桌上听说了些风言风语。
“国明!你听说了吗?外面都在传,那个什么‘秦神医’,好像就是咱们家那个废物秦风!开什么玩笑!肯定是那些下等人以讹传讹,就他那个德行,也配叫神医?我看是神棍还差不多!你可不能让他借着我们苏家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败坏我们苏家的名声!”
王丽琴尖利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充满了刻薄与不屑。
“闭嘴!”
苏国明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怒视着王丽琴,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暴怒和一丝恐惧?
王丽琴被丈夫的样子吓了一跳,气势瞬间弱了几分,但依旧嘴硬:“你你吼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那个乡巴佬”
“我让你闭嘴!!”
苏国明猛地站起身,将手中的调查报告狠狠摔在王丽琴面前,“你自己看看!看看你们口中那个‘乡巴佬’、‘废物’,现在到底是什么人!”
王丽琴被他的气势慑住,狐疑地捡起报告,快速浏览起来。
越看,她的脸色越是苍白,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拿着报告的手也颤抖起来。
“不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她喃喃着,脸上血色尽褪,充满了荒谬感和一种逐渐蔓延开来的冰冷恐惧,“救楚老治魏老搞垮李家还有香江蔡家这这些怎么可能是他做的?!”
“白纸黑字!清楚楚!”
苏国明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怒火道:“现在,你口中的‘乡巴佬’,是我们苏家需要仰望,需要费尽心机去巴结都未必能巴结上的存在!而你,还有我,还有苏晴!我们过去是怎么对他的?!啊?!”
王丽琴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昂贵的旗袍沾染了灰尘也浑然不觉。
她想起了自己让秦风给她捏脚时那轻蔑的言语,想起了无数次当着佣人的面嘲讽他巨大的后怕和羞耻感瞬间将她淹没。
“那那现在怎么办?”
王丽琴的声音带着哭腔,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他他会不会报复我们?他现在有那么大的本事,又结交了这么多权贵,要是想对付苏家”
这正是苏国明最恐惧的事情。
一个拥有如此医术和人脉的人,若心存怨恨,其报复将是何等可怕?
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需在楚老、魏老,或者那些欠他人情的权贵面前稍稍流露对苏家的不满,就足以让苏家举步维艰,风光不再!
“怎么办?”
苏国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说到:“还能怎么办?补救!尽一切可能补救!”
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苏晴的号码,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立刻回家!马上!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然后,他看向瘫坐在地上的王丽琴,语气冰冷的说:“收起你那些心思和脾气!从现在开始,对待秦风的态度,必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要尽量满足!我们必须取得他的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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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苏晴一脸不耐烦地回到了家。
“爸,什么事这么急?我晚上还约了”她的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母亲,以及脸色铁青、眼神复杂的父亲。
“约了谁?李铭泽吗?”
苏国明冷冷地打断她道:“那个现在被软禁在家、李家都快垮了的少爷李铭泽?”
苏晴脸色一变:“爸,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苏国明将那份报告甩到苏晴面前,“你自己看看!看看你那个一直瞧不起的丈夫,现在到底是什么人物!”
苏晴疑惑地拿起报告,当她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逐渐被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莫名的恐慌所取代。
秦风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秦风竟然是如今名动京华的秦神医?!
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荒谬!!!
可报告上的信息非常详实,由不得她不信。
她想起了秦风最近的变化,那冰冷的眼神,那犀利的言辞,那晚在“云顶旋宫”的从容不迫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苏晴心头,有被欺骗的愤怒,有事情脱离掌控的慌乱。
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巨大的失落和悔恨!
她曾经拥有的是什么?
是一条潜藏在深渊的真龙!
而她,却亲手将这条真龙推开,甚至不断地羞辱、践踏!
如果如果当初她能对秦风好一点,哪怕只是维持表面上的相敬如宾,那么如今站在他身边,分享他荣耀和资源的,就是她苏晴,就是苏家!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现在,你给我听好了!”
苏国明盯着苏晴,一字一句地说道,“找个时间,不,就明天!你去见秦风,态度放低,诚恳地向他道歉!无论如何,要稳住他,争取他的原谅!就算他提出离婚也要尽量挽回!”
“让我去向他道歉?!”
苏晴下意识地抗拒,她高傲的自尊心无法接受。
“不去?难道你想看着苏家因为你过去的愚蠢而万劫不复吗?!”
苏国明厉声喝道,“还是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在他面前高傲的资本?!”
苏晴脸色惨白,咬紧了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男人,如今已经拥有了足以颠覆她和她家族命运的力量。
这一夜,苏家灯火通明,却无人能眠。
恐慌、悔恨、算计、以及内心仅存的一丝渺茫希望,在这座豪华的别墅内交织、发酵。
而此刻的秦风,正在“济世堂”的后院,平静地熬制着给蔡芷柔的“再造生机散”。
对于苏家可能发生的震荡,他早有预料,也并不在意,并不愿意分心去多想。
在他心中,苏家,早已是过去式。
他们的悔恨与否,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以及即将登门的,下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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