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城下,此时亦不是最初那般摸索的试探,而是进入了真正的血战,依靠着皇都法阵提供的强大压制效果,大夏的兵卒三五一小队,十数一大队的将一只只怪异的不同的妖兽死死地拦截在城门之外,双方每一次对彼此的冲杀,都是贴近到脸贴脸的,血液分不清你我,雨水踩在脚下。
而书生半数在城头上保护着大阵和防止意外,另外一半擅长战法诗词或者斗法的儒生已经下了城墙,此时正在那些甲士的身旁挥舞着自己的学问,一道道青光文韵亮起,试图将那些庞大或恐怖的妖兽掀翻。
说实话,站在城头上,下方的嘶喊与杀戮显得有些遥远,可冽冽的寒风与冷雨却时刻提醒着你,这里不是休息安全的地方,一股潜在的焦虑与无措一直盘绕在每个人的心间。
直到有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登上了城墙。
女子,为大夏长公主,她是那么自然的走进城楼,坐到了本来今天姜赢刚刚坐热的主帅位置上。
没有人对此发表任何异议,包括姜赢。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长公主虽然不讨喜,但当这个国家的人皇帝后同时受限时,那么这个看起来华丽至极的女孩就是大夏的第三座靠山,是可以无需复杂手段就能决定大夏未来走向的‘大人物’。
也许她做不了人皇或者帝后,但只要姜赢一日没有真的手持人皇玺,他就永远都要先鞠躬向这个女孩行礼。
与其相比,另一个人就显得低调很多,他没有进入城楼,只是在城墙边漫步,相对于姜羽那边源源不断的赶来汇报情况的大夏将领,他的身边只跟着一队中老年书生,十五六个,大家缓步而行,明明是看着血海,却非走出一副春游的架势。
可他是那么的年轻,他走在里面却又是那么的安然,随耳听着书生说话,不时应答几句,看起来注意力大多都在城下的战场上。
那些上了年纪的书生们对此也不恼,依然自顾自的说着,絮絮叨叨。
这些人为什么墨迹,因为他们本就是书院的老师,平生半数的时间可能都在给人讲学,而另外半数的时间,他们则用来精进学问,饶是如此,每一位都当得起大儒的名号。
而那个年轻人自然就是唐真。
“刚刚已有人认出这黑烟应是某种稀缺妖物体内天然沉积的污浊,如今全数挥散开来,加之妖族背后大能作法,才能有如此怪异的效果。”身旁的老人认真讲着他们对局势的分析。
唐真点头也不言语,老人便继续说下去。
这其实是一种信息的共享,唐真刚到,即便他是真君很多事情也要一件一件的发现,而这些大儒们则是来主动加快这些进程的,将自己的猜想和判断统统倒出来,至于对错,无所谓。
当唐真走上城墙,除非有准圣入场,不然没人有资格、有能力质疑他对待术法和斗法的判断。
姜羽替代了姜赢,唐真则替代了城墙上所有修士的头脑。
其实大家都在等,等着两个人给出他们的决定,不论那是什么,只是看着那个青年沿着墙边走过,天上的大雨似乎就没有那么彻骨的阴寒了。
“我们下去看看?”唐真偏头低语道。
。。。
“城上在干什么!支援!我们需要人手!那只蝎子还没死!它在地里!”西城门下四十丈左右,一处拒马后,一个满身土味的书生用手死死拎着将领的胸甲大声怒喝。
“没有支援!就我们!”将领一把将他的头摁了下去,一根骨刺噌的划着他的头皮飞过。
“不够!我每次只能把它掀出来一点,必须有人架住它,然后扎进它的腹部。”书生对刚才的惊险毫无反应,只是大声道。
他侧过头看向不远处,城下的土地早已坑坑洼洼,却见一处土丘正在缓慢的移动着,那就是那只烦人的蝎子精!此物亲土,虽然皇都大阵依然压制,让它移动缓慢,但它陷入土中,弩箭和长矛扎下只能碰到其坚硬的背甲,还要面临它毒针的威胁!
已经有两队兵卒被它搞的撤回休整,他们是第三队,之所以让他们来,是因为他身为儒生正好会一道文术。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本是修身的法术,也带点咒别人的意思,如今迫不得已拿来翻土,可惜效果一般,只能薅出半只蝎子,但整队兵卒只有几人,手段用尽,还死伤了两人,却只给那蝎子前腿关节处留了个口子。
他本就不是一个很冷静的年轻人,此时如何能不气呢!热血上涌甚至几次想冲上去和那丑东西爆了!
但都被小队长拦住了。
“再来一次,你把它揪出来,我来试试!如果不行!你再求援!”队长深吸一口气,拔出满是暗红色血液的长刀,眼神死死锁定那个一人多大的土丘。
“刀不够长!”书生赶忙拉他,“我跟你一起去!你拿枪,我拿刀,两面夹击,它只有一条尾巴!”
“史老二!”队长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一个书生胆子怎么这么大!你就用好的术法就是了!你又不会军势,此时冲上去,凡夫一个,给你刀有什么用?!”
“我胆子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别说话跟我那邻居大哥似的!要上一起上!”被叫做史老二的小年轻竟然一点也不怵,“老子从小就是跟你们兵爷玩到大的!装凶个屁?!”
其实他们也是今天刚组队,只是战场实在让人熟悉的太快了,好像一场厮杀已经厮杀了很久很久一样,久到把性命交到身旁人手中都变成了一种廉价的事情。
双方对视,好半晌,队长叹了口气,“你小子有出息,不是个读死书的脑瓜子!”
“废话真多,上不上!”史老二一点也没打算跟这个大头兵缓和气氛。
“上!不过你跟哪路兵爷一起玩到大的?这皇都一亩三分地,各路衙门我还都认识几个,搞不好我回去还能找他喝酒呢!”队长把刀递了过去。
满脸杀意凶恶的史老二却是忽然一愣,脸上难得露出几分与战场格格不入的悲伤来。
队长不解的看他,这是问到伤心处了?难道兵爷英年早逝?
只听史老二淡淡的低声道:“御林军。”
队长这下也彻底闭嘴,好家伙,还不如英年早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