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般浸染着整座城市,秦砚租住的公寓书房里却亮着孤灯。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满室寂静与案头台灯投下的冷白光晕。空气里漂浮着若有若无的墨水和旧纸张混合的气息,偶尔响起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更显得这方天地格外凝重。
陈律师坐在书桌对面,这位年近四十、以严谨细致着称的精英律师,此刻正将一叠刚整理好的文件轻轻推到秦砚面前。他的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反射出冷静的光芒,语气平稳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案件。
“秦总,关于赵东阳的背景调查,我们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秦砚从“砚华资本”的组建方案中抬起头来,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绪,只是静静等待着下文。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实木桌面上敲击着,那节奏分明的叩击声像是倒计时的钟摆。
“我们通过三家不同的调查机构交叉核实了赵东阳在国外的经历。”陈律师翻开文件的第一页,指尖点在一行加粗的文字上,“他自称在美林证券担任过分析师,参与过数个跨国并购案。但实际调查显示,他确实在美林实习过三个月,却因表现平平未能转正。所谓的参与并购案,实际上只是负责整理基础数据和会议记录。”
说着,陈律师又从公文包里取出几张打印的照片:“这是我们从其校友处获取的同期合影,可以明显看出他当时在团队中的边缘位置。而且,离开美林后,他的职业轨迹相当混乱,先后在两家小型贸易公司做过销售,最后一份工作甚至是在一家中餐馆担任经理助理。”
秦砚的嘴角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这样的履历,与那个在宋雨晴面前侃侃而谈、自诩为投资精英的形象相去甚远。他想起那次在咖啡馆外看见赵东阳为宋雨晴擦拭嘴角时那副故作优雅的姿态,现在想来只觉得讽刺。
“更值得注意的是,”陈律师继续汇报,声音依然平稳,“我们调取了他的银行流水和信用记录。目前他的多个银行账户余额均不足五位数,且有三张信用卡存在逾期还款记录。此外,我们在一些小贷平台也发现了他的借款信息,累计金额约二十万元。”
陈律师抬眼看了看秦砚,见对方依然不动声色,便继续推进到最关键的部分:“基于上述情况,我们对那笔‘投资款’的流向进行了重点追踪。”
听到这里,秦砚的眼神终于微微闪动了一下。那笔钱,是他母亲病危时急需的救命钱,是压垮他对这段婚姻最后期待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便已经时过境迁,想起当时宋雨晴是如何轻描淡写地说出“钱给东阳做投资了”这句话时,他的心口仍会泛起一阵冰凉的刺痛。
陈律师将笔记本电脑转向秦砚,屏幕上显示着一份精心制作的资金流向图。
“宋女士转账的八十五万元,进入的是赵东阳名下的个人储蓄账户。”陈律师用激光笔指着流程图上的节点,“在款项到账后的四十八小时内,这笔钱分三次被以现金方式提取。第一次取现三十万,发生在城东支行;第二次取现二十五万,在城南支行;最后一次取现三十万,则是在城北的自动取款机上分数次完成。”
秦砚的眉头微微蹙起。大额现金取款,而且是如此迫不及待地分散取现,这显然不符合任何正规投资的操作流程。
“我们追踪了取款时的监控记录。”陈律师又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几张经过处理的监控截图。画面中,赵东阳戴着帽子和口罩,刻意回避着摄像头,但在几个角度还是能辨认出他的身形特征。“这种刻意的伪装,进一步佐证了其行为的可疑性。”
“这笔现金最终流向何处?”秦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
陈律师合上电脑,轻轻摇头:“现金的追踪难度很大。不过,我们注意到在取现后的一周内,赵东阳偿还了部分小额贷款,同时在几家奢侈品店有消费记录。这里是消费清单。”他又递过一页纸,上面罗列着几个知名品牌的购物记录,总额近十万元。
秦砚的目光扫过那份清单,眼神愈发冰冷。他用母亲救命的钱去购买奢侈品,而宋雨晴却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了站在那个骗子一边。
书房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台灯的光线在秦砚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勾勒得愈发冷峻。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久久不语。
陈律师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些信息需要时间消化。
“这些证据,”良久,秦砚终于转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全部整理归档,做好公证。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让该看到的人看到。”
“明白。”陈律师点头,“这些材料足以证明赵东阳存在欺诈嫌疑,同时也从侧面印证了宋女士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存在严重判断失误,对夫妻关系造成了实质性伤害。”
秦砚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想起宋雨晴在法庭上哭诉时说的“一时糊涂”,现在看来,这“糊涂”背后是何等的讽刺。她不仅糊涂地轻信了一个骗子,更糊涂地亲手摧毁了本该最珍视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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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陈律师补充道,“我们监测到赵东阳最近又开始活跃,似乎在寻找新的目标。要不要采取一些措施?”
秦砚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必。跳梁小丑终会自取灭亡。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证据准备好。在离婚官司中,这些将是最有力的武器。”
陈律师会意地点头,开始收拾文件。当他将最后一份材料放入公文包时,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站在窗前的秦砚。那个挺拔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
“秦总,如果没有其他指示,我就先告辞了。”陈律师轻声道。
秦砚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
书房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再次陷入寂静。秦砚依然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眼神深邃如海。
这些证据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他想起宋雨晴曾经天真烂漫的笑脸,想起她依偎在他身边时的娇憨模样,更想起她后来日益增长的不满和抱怨,想起她在关键时刻的背叛与冷漠。
一切都像一场荒诞的戏剧,而他是那个最后才看清真相的观众。
但现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会被表象蒙蔽的旁观者。这些确凿的证据,这些冰冷的数字和记录,将帮助他彻底斩断过去,迎接新生。
夜更深了,秦砚依然伫立在窗前,如同一尊雕塑,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他知道,当曙光再次降临,他将以全新的姿态,去面对这个曾经让他伤痕累累,却又不得不继续前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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