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盐带来的味觉盛宴与体力恢复的益处,让彝族人更加珍视与流沙部那脆弱的交易关系。
然而,张翎心中清醒,将部落的食物来源过多依赖于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附近,绝非长久之计。
水源处的对峙虽以威慑告终,但每日取水时双方警惕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提醒着和平的脆弱。
“我们不能只盯着湖边和靠近流沙部的这片林子。”
张翎在篝火旁对岩、蒲伯等核心成员说道,火光在他沉静的脸上跳跃,“必须开辟新的猎场,减少摩擦,也拓宽我们的生存空间。”
他的目光投向了东方,那片与湖泊和流沙部营地呈三角之势、尚未深入探索过的连绵丘陵。
那里植被类型与湖畔不同,更加茂密原始,意味着可能存在新的猎物,也必然伴随着未知的危险。
“东边那片山,林子太密,听说里面有‘铁鬃豕’,凶得很,不好惹。”
岩摩挲着独臂,语气带着顾虑。
铁鬃豕是这片地域一种令人头疼的野兽,体型不算最大,但皮糙肉厚,尤其是颈背部的鬃毛硬如铁针,发起狂来冲撞力极强,寻常猎人遇到往往选择退避。
“越是凶悍,说明那片区域竞争少,猎物可能更丰富。”张翎眼神坚定,“而且,我们有拳法,有配合,不再是以前各自为战的猎人了。”
翌日,一支由张翎亲自带领,岩、黑牙、河谷等十余名最精锐猎人组成的探索队,向着东方丘陵进发。
张昊的燕讯队负责前出侦查和警戒。看书屋 芜错内容
踏入东部丘陵,气氛顿时不同。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地面堆积着厚厚的、不知多少年头的腐叶,踩上去软绵无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泥土和某种野兽腥臊的气息。
林间异常安静,连鸟鸣都稀少,仿佛所有的生灵都潜伏在暗处,窥伺着这群不速之客。
张昊凭借鹰形眼力,很快发现了目标痕迹——被啃食过的块茎残渣,树干上被粗糙蹭掉的树皮,以及地上清晰的、带着分趾的蹄印,大小不一,显然是一个群体。
“是铁鬃豕群,数量不少,刚过去不久。”张昊压低声音回报。
众人精神一振,同时也更加警惕。
顺着痕迹追踪,穿过一片密林,前方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长满低矮灌木的坡地。
就在坡地中央,大约十几头铁鬃豕正在拱食着地下的根茎。
这些家伙果然名不虚传。
体型壮硕如小牛犊,浑身覆盖着黑灰色的厚皮,颈背部那簇鬃毛根根直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它们的獠牙不算太长,但粗壮弯曲,一看就极具破坏力。
此刻它们似乎尚未察觉危险,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怎么打?”黑牙握紧了新换上妖藤弓弦的强弓,看向张翎。
这些家伙皮太厚,弓箭恐怕难以造成致命伤,一旦惊动,发狂冲撞起来,在密林中极其危险。
张翎仔细观察着野猪群的分布和周围地形,一个战术在脑海中迅速成形。
硬碰硬分散攻击不行,必须集中力量,一击打垮它们的阵型!
“不射箭。”张翎沉声道,“结阵,用‘豕形’!”
“豕形?”众猎人一愣。猪?那蠢笨东西,有什么好学的?
张翎没有解释,而是微微伏低身体,整个人的气势陡然变得浑厚、莽撞、充满了一股不管不顾的冲击力!
他双肩微耸,脖颈似缩非缩,目光锁定前方虚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压抑、仿佛野兽准备冲锋前的闷吼!
形意十二形——豕形!取其冲撞之猛,皮糙肉厚之耐,拱食之巧!重在瞬间的爆发冲击,以力破巧!
“看好了!”张翎低喝,“豕形之力,不在獠牙,而在肩撞身拱!脚蹬地,腰发力,身如磐石前冲!要的就是一往无前,将它们冲散!撞翻!”
他开始讲解豕形冲撞的发力技巧,尤其是如何将个人的冲撞力在阵型中叠加起来,形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
“三人一组,成箭矢阵!我在最前,岩、黑牙紧随我左右后方,其他人依序跟上!听我号令,同时发力前冲!目标,野猪群中央!”
猎人们将信将疑,但还是迅速按照张翎的指挥,结成了一个紧密的三角冲击阵型。
每个人都在默默调整呼吸,回忆着豕形那种独特的、将全身力量集中于一点瞬间爆发的意境。
坡地上的铁鬃豕群似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几头负责警戒的公猪停止了拱食,抬起头,警觉地望向密林方向,鼻孔喷着白气,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就是现在!
“冲!”
张翎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他第一个动了!
双脚猛地蹬地,泥土翻飞,整个人如同离弦的重箭,又如同真正的狂暴野猪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悍然冲向野猪群!
腰背的力量瞬间爆发,推动着身体,形成一股恐怖的冲击力!
岩和黑牙紧随其后,一左一右,同样爆发出豕形冲撞,三股力量在奔跑中迅速汇聚、叠加!
!紧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
整个猎人队,仿佛化作了一柄巨大的、充满力量的三角撞锤,以张翎为锋矢,狠狠凿向野猪群最密集的中心!
“轰——!!”
如同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措手不及的铁鬃豕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凝聚无比的集体冲撞瞬间打懵了!
处于冲击正面的几头野猪,直接被撞得筋断骨折,惨嚎着翻滚出去!
整个猪群的阵型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豕群瞬间大乱!有的野猪受惊,本能地向着侧翼逃窜;有的则被激怒,低头亮出獠牙,朝着散开的猎人个体冲去。
但彝族的猎人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阵型冲垮猪群后,立刻依照平日训练,化整为零,两三人一组,运用虎扑的迅猛、蛇形的刁钻,对付那些落单或负隅顽抗的野猪。
妖藤弓弦的强弓也在中距离发威,虽然难以一击毙命,但精准的射击足以干扰野猪的行动,为同伴创造机会。
张翎则盯上了那头体型最为庞大、獠牙也最粗壮的野猪王。
那家伙异常悍勇,在被冲撞后并未慌乱逃窜,反而人立而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张翎猛冲过来,势头惊人!
张翎不闪不避,眼中寒光一闪。
就在野猪王即将撞上的刹那,他身体如同游鱼般微微一滑,避过锋利的獠牙,右拳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
一记精准狠辣的崩拳,带着凝练的明劲,狠狠砸在野猪王相对脆弱的耳后部位!
“嘭!”
闷响声中,野猪王冲势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发出一声哀鸣,重重栽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战斗很快结束。
坡地上留下了七八头铁鬃豕的尸体,其余的早已逃入密林深处。
彝族的猎人们虽然个个气喘吁吁,有些人身上带了擦伤或撞伤,但无一减员,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胜利的喜悦。
“我的娘嘞这豕形太霸道了!”黑牙揉着被野猪撞得发麻的肩膀,咧嘴笑道,“一起冲起来,感觉啥都能撞翻!”
岩看着地上那庞大的野猪王尸体,又看看完好无损的队员们,独臂重重一拍大腿:“好!这片新猎场,是我们的了!”
收获丰硕,更重要的是,他们用一种全新的、极具威慑力的方式,宣告了对这片东部丘陵猎场的主权。
豕形的集体冲锋战术,经过实战检验,成为了彝族猎人又一张强大的底牌。
带着沉甸甸的猎物和开拓成功的豪情,队伍踏上了归途。
夕阳将他们满载而归的身影拉得很长,映照在这片新征服的土地上。
主动开拓,以力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