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讯队的疾速穿梭,如同给彝族这部落机器装上了灵敏的神经,使得崖顶、湖畔、林间乃至那被瘴气隔绝的谷地,联系变得紧密而高效。
命令与信息如同血液,在燕形少年们的脚步中奔流不息,部落的协同运作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然而,生存的挑战总以不同的面貌出现。
一次狩猎中,两名经验丰富的猎人为了拦截一头狂暴的野猪,不慎被其锋利的獠牙挑伤,伤口深可见骨。
虽然及时用“紫云草”等寻常草药止血,但伤口很快出现了红肿溃烂的迹象,人也开始发起了高烧,情况危急。
寻常的止血消炎草药,对这种深入脏腑、引发高热的重伤,效果已然不彰。
张翎检查伤势后,脸色凝重。
他回忆起《指路经》中那些模糊的草药图谱和意念碎片,其中似乎有一种名为“九死还魂草”的灵药,对治疗严重的内外伤、驱除瘀毒有奇效。
这种灵草的图样他曾惊鸿一瞥,其形态特异,叶片九旋,色如碧玉,通常生长在极险峻的、灵气汇聚的崖壁缝隙之间。
“需要‘九死还魂草’,”张翎对围拢过来的岩、蒲伯等人沉声道,“否则他们的伤势,恐难好转,甚至有性命之忧。”
“九死还魂草?”蒲伯闻言,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惊色,“老朽年轻时听先辈提过,那是能肉白骨、活死人的灵药!可那东西只长在飞鸟难落的绝壁上,如何能取得?”
众人的心沉了下去。希望刚刚燃起,便被现实的险峻扑灭。
张翎的目光,却投向了营地后方,那片更为陡峭、云雾缭绕的连绵山崖。那里怪石嶙峋,猿猴难攀,正是此类灵草最可能生长的地方。
“我去找。”张翎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太危险了!”岩立刻反对,独臂挥舞,“那地方根本没法下脚!为了采药把你也搭进去,不值当!”
“是啊小毕摩,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黑牙也劝阻道。
张翎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草棚中因痛苦而呻吟的伤员:“没有时间想别的法子了。他们是我们的族人,为部落流血受伤,我们不能放弃任何希望。”
他走到空地中央,不再多言,而是缓缓调整呼吸,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之前的沉稳、灵巧、迅疾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凌厉、精准、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气息!
他微微伏低身体,双肩耸动,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锁定虚空中的一点,仿佛高空中的猎食者锁定了地面的目标。
形意十二形——鹞形!取其翻身之巧,入林之疾,捕食之准!重在凌空变向,精准扑击,于不可能处发力!
“看好了!”张翎低喝一声,脚下猛地发力,身体并非前冲,而是如同鹞子钻天,陡然拔高,在空中一个极其灵巧迅猛的翻身。
避开想象中凸出的岩石,随即双臂如翼,控制着下坠的势头,精准地“落”向另一处预设的“落脚点”。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充满了力量与技巧的美感,更带着一种刀尖跳舞般的惊险!
“鹞形之妙,在于‘翻’与‘准’!”张翎落地,气息微促,“身处绝境,需有鹞子翻身之巧,于方寸间寻得生机!扑击猎物,需有鹞鹰攫取之准,一击必中,不容有失!”
族人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鹞形,比猴形更加险峻,比燕形更加凌厉,完全是为了应对这种极端环境而生!
张翎没有携带任何绳索工具,只背了一个小巧的皮囊,便独自向着那片险峻山崖进发。
岩放心不下,带着张昊和几名身手最好的猎人紧随其后,在崖下策应。
仰头望去,崖壁如同被巨斧劈开,光滑处无处着手,嶙峋处又危机四伏,湿滑的苔藓覆盖着岩石,几株枯瘦的怪松斜刺里伸出,更添几分险恶。
张翎在崖底仔细观察片刻,选定了一条看似最不可能、却隐约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灵气波动的路线。
他深吸一口气,鹞形意境瞬间加身!
只见他动了!双脚在陡峭的岩壁上几个轻点,身体便如毫无重量般向上窜升数米,遇到无处落脚的光滑石面,他腰腹猛地发力。
身体如同鹞子般在空中一个灵巧至极的翻转,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片区域,单手精准地扣住了上方一道细窄的岩缝,身体随之稳稳挂住。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却又充满了某种奇异的节奏感。
翻身、腾挪、扑抓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地利用着崖壁上微小的凸起和缝隙,身体在近乎垂直的绝壁上辗转起伏。
惊险处,整个人如同壁挂,仅凭指尖脚尖之力悬于空中,看得崖下的岩等人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
张昊紧紧盯着张翎的每一个动作,鹰形眼力发挥到极致,努力记忆着那些匪夷所思的借力点和空中变向的技巧。他心中震撼无比,小毕摩的技艺,简直如同神迹!
张翎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攀登与搜寻中。
鹞形身法让他对身体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做出最精准的应对。
同时,他也在不断感应着那微弱的灵气波动。
终于,在攀爬到一处极其隐蔽、被几块凸出巨石遮挡的狭窄平台时,他眼睛猛地一亮!
就在平台边缘一道深深的石缝中,几株形态奇特的植物顽强地生长着。
它们不过半尺来高,茎秆呈淡金色,叶片盘旋扭曲,赫然正是九旋!
通体碧绿如玉,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温润而充满生机的光泽,那股独特的灵气波动正是由此散发出来!
九死还魂草!找到了!
但采摘同样不易。那灵草生长在石缝深处,周围湿滑,无处着力。
张翎屏住呼吸,调整身形,如同蓄势待发的鹞鹰,目光死死锁定那几株灵草。
他计算着角度和距离,腰腹再次发力,身体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向前一“扑”。
右手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探入石缝,轻轻一捻,便将两株最为饱满的九死还魂草连根采下,迅速放入皮囊中。
整个采摘过程,如同电光火石,精准,迅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得手之后,他毫不留恋,鹞形身法再次展开,沿着原路,以更加惊险却依旧稳健的方式,迅速向下撤离。
当张翎的身影稳稳落在崖底,将皮囊中那两株碧绿如玉、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九死还魂草展示在众人面前时,崖下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采到了!真的采到了!”
“神乎其技!小毕摩真乃神人也!”
岩用独臂重重拍打着张翎的肩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张昊看着那两株灵草,又看看气息微喘却眼神明亮的张翎,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崇拜。
回到营地,张翎立刻动手,将九死还魂草为主药,辅以其他几种调和药性的草药,亲自捣碎、熬制成药汁,给两名重伤的猎人喂服下去。
药效立竿见影!
不过半日,伤员伤口处的红肿便开始消退,溃烂处流出毒脓后,肉眼可见地开始收敛愈合,高烧也渐渐退去,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活了!他们活过来了!”负责照看的妇人喜极而泣。
消息传开,整个部落欢欣鼓舞。
看向张翎的目光,除了以往的敬畏与信赖,更多了一种近乎信仰的狂热。
他不仅能带领他们找到家园,传授强大的战技,制定秩序的规矩,更能从鬼神难及的绝境中夺回生命!
鹞形翻身,巧夺灵草。
张翎以他神乎其技的表现,再次巩固了毕摩无所不能的形象,也将彝族从一次可能的减员危机中拯救出来。
部落的凝聚力,以及对这位年轻领袖的信赖,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那险峻崖壁上的惊鸿身影,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彝族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