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旖旎,小屋内只亮着一盏暖黄的灯。
两人的呼吸轻轻交缠,空气里浮动着不知是她发梢还是衣角传来的馨香。
寂静中,心跳声清晰可闻。
裴嘉楠转过身,将石榴整个圈进怀里。
这是一个无比自然的动作,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他低头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心尖蓦地一软,指腹温柔地拭过她的眼角。
“别的我帮不上,只希望你能住近些,好好休息。”
“嗯,”
石榴仰起脸,眼中泪光未散,嘴角却已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那我住这儿……你住哪里?”
“我……我都行啊。”
“你要是不赶我,我也在这儿,至少……能给你做顿饭。”
他说得局促不安,像个面试时回答不出问题的学生。
石榴看着他这副纯情又笨拙的样子,心中柔软的感动里,又生出了几分调皮的念头。
“哦——那我们这样,不就是……未婚同居了?”
“未婚同居”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裴嘉楠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慌了,脸“刷”地涨得通红,从脸颊蔓延到脖子根。
他生怕石榴误会自己别有用心,语无伦次地解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看你太辛苦,想让你好好休息,我绝对没有——”
话音未落,石榴忽然踮起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
裴嘉楠只看到她清亮的眼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轻颤,
然后,一个柔软温热的触感,轻轻地、精准地落在他那张还在笨拙辩解的唇上。
这个吻,很轻,很软。
像一片初雪融化在掌心,像一声叹息消散在风中。
带着她眼泪未干的微咸,茶几上雏菊的淡香,还有她呼吸里独有的、让他心安的暖意。
裴嘉楠彻底僵住了。
大脑“轰”的一声,化作一片茫茫雪原。
所有思绪、言语、紧张与不安,都在这一瞬被清空。
世界抽成真空,声音与光线悄然退场。
他听不到窗外的风,也听不见自己如鼓的心跳——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唇上那一点不可思议的柔软。
那触感如细微电流窜过脊椎,酥麻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等他终于找回呼吸,石榴已轻盈转身,像只踏着月色的小鹿,走向卫生间洗漱了。
卫生间传来洗漱的细碎声响,她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裴嘉楠却像被钉在原地,彻底怔住了。
他傻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
右手不自觉地抬起,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令人心魂俱颤的温度。
它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他平静了二十多年的心潭里,漾开一圈圈从未有过的、剧烈的涟漪。
他感觉自己飘了起来,踩在云端,轻飘飘的,灵魂都出了窍。
他魂不守舍地站着,目光怔怔地追着她移动——
看她刷牙时微微鼓起的侧脸,看她掬水时闭起的眼睛,看她梳头时发丝流泻的背影……
每一个动作,都在他空白的脑海里被无限放慢,生动得令人屏息。
“你怎么了?”
她从镜子里瞥见他。
“没……没事。”
裴嘉楠猛地回神,脸颊再次烧起来,声音干涩。
他红着脸,同手同脚地挪过去,挤牙膏,刷牙,洗脸,动作僵硬得像个木偶。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却浇不灭耳根的热。
眼角余光总忍不住瞥向她,瞥见她睡衣下纤柔的轮廓,颈后细软的碎发。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
当石榴从卫生间出来,与他擦肩而过的刹那,他像是被本能驱使,猛地伸手将她拉回,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不再温柔试探,而是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青涩的霸道。
“怎么了?”
石榴轻轻地问。
她没有挣扎,反而顺从地贴近他坚实的胸膛,感受着他快得惊人的心跳,手掌自然而然地抚上他的后背。
裴嘉楠没有回答。
他像一个在沙漠跋涉了太久、终于见到清泉的旅人,像一个孩子终于得到了梦想已久的糖果,他低下头,有些急躁、贪婪又无比笨拙地寻向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急切、慌乱,还有压抑了太久的渴望。
他毫无章法地吻着,像是要将自己积攒多年的所有爱恋,都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石榴先是一怔,随即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抗拒,而是微微启唇,温柔地回应着他生涩的探索。
她感觉到他的颤抖,他的不知所措,于是她收紧了环在他背后的手臂,用无声的拥抱告诉他:我在这里。
两人才刷了牙,嘴里都是凉凉的、清新的薄荷香,是同样的味道。
这气息交融在一起,催生出一种奇妙而极致的亲密……
裴嘉楠觉得自己飘在云端,整个世界都在轻轻冒着粉色泡泡。
而当感受到她的回应时,那粉色的泡泡变成了温暖的涟漪,从心口荡漾开去。
这是他的初吻。
这是他从少年时代起,就放在心尖上的女孩。
这是他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梦想了无数次的唇,渴望了无数次的人……
此刻,她不仅给了他梦寐以求的吻,更以全然的温柔包裹了他的慌乱与鲁莽……
他生涩地、虔诚地吻着。
从笨拙的触碰,到渐渐学会的温柔辗转;
从嘴唇到眼角,从鼻尖到脸颊,再到耳垂与脖颈。
每一个触碰都轻得像怕碰碎梦境,却又贪婪地不愿停下。
而每一次试探,都能得到她温柔的回应……
长夜静谧,灯影昏黄。
他吻了她一整夜,像在吻一朵终于为他绽放的花。
而她,也如花瓣般在他怀中舒展,以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告诉他这绽放的喜悦是彼此共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