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石榴赶到林达公司，二姐林彩霞已经在办公室等她了。
“说说吧，”
林彩霞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石榴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
“到底怎么回事？别拿电话里那几句糊弄我。”
“哎呀，姐，电话里不都说了么……”
石榴想含糊过去。
“还有没说的吧？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往里垫钱了？”
“小楠告诉你的？”
“小楠？你说裴家老二？”
“那个闷葫芦，他才不会主动跟我说你的事。”
“那你怎么……”
“就你这脾气，我猜都能猜到。”
“说吧，垫了多少？别跟我说一半藏一半。”
石榴知道瞒不过，只得把取钱发工资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林彩霞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石榴说完，她只是抬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石榴的肩膀：
“行啊，胆子够大。”
“不愧是我林彩霞的妹妹。”
“姐，你不骂我？”
“骂你什么？”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么？那是你自己挣的、攒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
“我以前还纳闷，你从林达这儿挣的不少，却抠门得很，什么都舍不得买，还以为你要攒着买房买车呢。现在倒好，一把全撒出去了。”
“我……我就是不想公司就这么倒了。”
“可是……姐，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最近……我听到一些话。”
“什么话？”
“他们说赵小健不靠谱，说他开公司就是富家公子玩过家家、玩创业游戏。说他爸一倒，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在二姐面前，石榴终于袒露了这些日子压在心底的疑虑和动摇。
毕竟，她也才刚毕业，第一次创业就遇到这样的风浪，迷茫和不安在所难免。
林彩霞没立刻接话。
她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给石榴接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
“赵小健是有些幼稚，冲动，也确实缺了点担当，”
“但他毕竟还年轻。一个没出校园的大学生，能把架子搭起来，拉到项目，找到人，撑了这小半年，已经比很多同龄人强了。”
听到二姐对赵小健并非全然否定，石榴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些。
她内心其实也是愿意相信赵小健的，只是他近来的表现，确实让人有些失望和无力。
“年轻人嘛，多经历些挫折不是坏事。”
林彩霞抿了口茶，目光变得有些深远，
“有句话，是赵总以前常跟我说的——‘人教人，永远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我替他转送给你，也给赵小健。”
“姐，你的意思是……”
“赵家眼下是遇到了困难，但赵总在商场浮沉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他不会这么容易垮的。”
“这场危机，是对赵家的考验，但或许，更多是对你们‘听石’的考验。看你们离了赵家这棵大树，自己到底能不能长出根，站得住。”
石榴若有所思。
“总之，你这次表现得还不算差。”
林彩霞话锋一转，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夹，推到石榴面前，
“这是那家服装公司的基本资料和下季新品的初步企划，你先看看。我约了他们品牌总监，下午三点，楼下咖啡馆先碰个面，还有半小时。”
她说着，起身去拿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和手包。
“你们先初步聊聊，互相了解一下。后期肯定还要正式比稿提案，到时候就得全靠你们自己了。今天我就不跟着了。”
“啊？”
“姐，你不陪我去啊？”
林彩霞闻言，系扣子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她，眼里带着调侃的笑意：
“哦，这会儿知道需要我陪了？你之前主意不是挺大的么？垫钱这么大事，我不问，你也不打算告诉我。”
石榴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彩霞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刚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她重新坐下，看着石榴，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对了，你刚才以为是裴老二告诉我的……这么说，他知道你垫钱的事？”
“嗯，”
“昨晚就是他陪我去银行取钱的。”
“昨晚……”
“你昨晚没回家，是跟他在一起？你俩住一起了？”
“嗯。”
石榴耳根微热。
“你俩现在真在谈恋爱了？”
“到哪一步了？”
“没……没到哪一步啊，”
“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见面都很少。这几天我都困得不行，回房间倒头就睡。他……他就是陪着我，帮我守着那笔钱。”
石榴说的坦诚，林彩霞也相信。
如果说她对万雁鸣还有一些不放心，但她对裴嘉楠的人品是绝对相信的。
那孩子身上有种老派的原则感，懂得分寸，知道珍惜。
石榴和他在一起，至少不会受那些轻浮的委屈。
“唉，说起你的个人问题，”
“万雁鸣那页就不翻了。裴老二这个人吧，倒是实在，就是……”
一听二姐这架势，像是要深入剖析她的感情生活，石榴头皮一麻，赶紧打断，把话题抛了回去：
“姐，你就别操心我了！咱妈前天打电话可又问我了，说你到底怎么打算的，真不打算结婚了啊？”
“哎呀，说你呢，怎么又绕到我头上来了？”
林彩霞嗔怪地瞪她一眼，随即自己也笑了，
“算了算了，咱俩谁也别管谁。你好好看资料，一会儿就靠你自己了啊，记得别给我丢人。”
彩霞拎起包，风风火火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安静下来。
石榴看着关上的门，笑了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面前那份还带着油墨清香的资料。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纸页上，也落在她逐渐专注的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