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道终点,傅辞的赛车率先冲线,引擎的馀轰鸣彻夜空。
他推门落车,立刻被一群人簇拥着围上来。
叫好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傅辞垂着眼,额前的碎发被风扫过眉骨,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他抬手随意往后一撩,露出那双锋利眉眼,眼底还残留着竞速后的灼热。
楚泽从自己的白色赛车里跳下来,冲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可以啊辞哥,这手漂移够狠,车技又精进了。”
旁边有个打扮惹眼的女郎,想往傅辞身边凑。
刚迈开步,就被他扫过来的冷眼冻在原地,停住了脚。
楚泽见状,顺势揽过女郎的腰,朝傅辞扬了扬下巴:“去喝点?”
“霍州他们几个在夜色订了场,就等咱们了,去不去?”
傅辞扯了扯赛车服的领口,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个单音节:“走。”
海城的夜,比白日更加热闹。
他们的车刚停在“夜色”门口。
穿着黑色西装的侍者,就快步迎了上来,躬敬地拉开车门。
门内,灯红酒绿交织成一片。
来来往往,全是妆容精致、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
空气中弥漫着香水与酒精混合的气息。
经理亲自在前头引路,将几人带到预定的包间。
门被推开。
昏暗的光线下,霍州正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怀里揽着个穿米色针织衫的男生,指尖暧昧地划过对方的下巴,举止亲昵。
楚泽率先迈进去。
傅辞懒懒散散地跟在后面,随手扯了扯赛车服的拉链,往下拉了拉。
经理见他们进去后,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包间里人不算多,零零散散站着或坐着几个青年,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但眉眼间却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纸醉金迷的场合。
霍州抬眼瞥过来,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哟,傅大少爷可算来了。”
许墨原本挨着霍州坐着,两人离得极近。
傅辞推门进来的瞬间,许墨立刻直起身,站了起来。
霍州怀里一空,指尖还残留着衣料的触感。
他眼底暗了暗,却没说什么,晃了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
许墨的家境远不能和这些少爷相比,能混进这个圈子纯属偶然。
象是俗套的偶象剧情节。
在夜色兼职,被醉汉骚扰,恰好被霍州一行人撞见救了下来。
许墨长得漂亮,虽是男生,却纤细四肢,皮肤白,一双大眼睛带着天然的下垂眼尾,看人时总透着无辜的劲儿。
被救下后,就顺势加了霍州的联系方式。
凭着温顺的性子和装出来的纯,慢慢被这群眼高于顶的富二代留在身边。
“傅哥,你们来了。”许墨主动迎上前,声音软软的。
傅辞却象没看见他似的,目不斜视地绕开,径直走到霍州旁边的沙发坐下,长腿随意交叠。
楚泽跟进来,看见许墨,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不问我,不想我?”
许墨的脸红了些,小声嘟囔:“楚哥,别打趣我了。”
说着便往后退了退,悄悄抬眼瞥了傅辞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楚泽低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小墨还是这么不经逗。”
霍州这时站起身,伸手将许墨重新拉回自己身边坐下。
傅辞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打火机“咔嗒”一声,燃起幽蓝火苗。
烟被点燃。
他低头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眼底的烦躁。
脑海里又不受控制地闪过梦里那个身影。
看不清脸,却有着白色的毛茸茸的耳朵,还有尾巴,缠绕上他的手腕,搅得他心烦意乱。
许墨眼角的馀光瞥过,见霍州头顶八十的好感度,不动声色地将手从对方掌心抽了出来,轻声道:“霍哥,我去拿杯酒。”
霍州立刻松了手,语气带着纵容:“想喝什么?我去给你调。”
“甜一点的就好。”许墨说着,目光扫过在场的人。
霍州应了声,起身走向吧台。
许墨顺势挪了挪位置,坐在楚泽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他望着楚泽头顶六十的好感度,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递了过去。
楚泽掐灭烟,伸手接过糖,指尖却顺势握住了许墨的手腕。
指腹轻轻蹭了蹭,带着点暧昧的意味。
“怎么,有你的霍哥哥疼着,还来给我递糖?”
许墨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委屈:“我只是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要是不想吃,就还给我。”
说着,他真的站起身,伸手想去抢楚泽手里的糖。
大概是动作太急,脚下跟跄了一下,竟直直跌进了楚泽怀里。
许墨的脸“腾”地红透了,像被火烧一样,几乎是弹着站起身。
不等楚泽开口,就慌忙坐回原来的位置。
他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楚泽喝过的酒杯,仰头灌了一大口,以此掩饰自己的窘迫。
这时霍州端着调好的甜酒走过来,坐到许墨身边。
那酒是浅粉色的,上面还浮着一层细密的泡沫,一看就度数很低。
许墨连忙接过,小口抿了一下,乖巧地说:“谢谢霍哥。”
【楚泽好感度-5】
许墨一边小口喝着甜酒,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傅辞。
傅辞显然是这一群富二代中,最顶级的。
单看脸,就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帅,眉眼锋利,鼻梁高挺,唇线紧抿时透着股冷意。
身材宽肩窄腰,裹在黑色赛车服里,线条利落。
光是往那儿一站,周身那股桀骜又危险的气场,就压过了周遭所有人。
傅辞始终靠在沙发上抽烟,侧脸冷硬,眉眼间带着疏离。
头顶那十点好感度像钉死了一样,完全是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许墨放下酒杯,瞧着傅辞蹙起的眉,状似无意地开口:“傅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楚泽倒是知道一点内情,连忙放下手里的酒杯,爆料:“我们辞哥哪有什么心事啊?明明是思春了。”
楚泽的话刚落,许墨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但很快,他便换上一副惊讶又好奇的神情:“辞哥有喜欢的人了?”
“藏得也太好了,都不跟兄弟们说一声。”
傅辞没说话,反手从后面扔出一个抱枕,朝着楚泽砸去。
楚泽身形一歪,接住扔过来的抱枕,随手丢到一边,笑着继续爆料:“哪来的心上人?我们辞哥纯纯一个母胎单身。”
“活了二十年,身边别说亲近的人了,连只苍蝇都得看他脸色飞。”
“说是和尚,都算抬举他了。”
这话倒是不假。
他们这群人,身边向来不缺示好的人,换对象跟换衣服似的。
唯独傅辞,从小到大,不管男女,谁凑得近了,都得被他那股子冷气压逼退。
许墨悄悄松了口气,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单纯的样子。
他偷偷瞥了眼傅辞,看着那雷打不动的十点好感度,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
像傅辞这种难搞的类型,反而最对他的胃口。
攻略过那么多世界,从嚣张跋扈的富二代到权倾一方的官二代,就没有他拿不下的。
他端起霍州递来的甜酒,轻轻晃了晃。
看向傅辞的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傅哥要是有烦心事,说出来或许会好受点?”
傅辞抬眼扫了他一下,没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那眼神冷得,象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霍州端着酒杯,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看向楚泽笑道:“你刚说他思春,可没对象怎么思?”
楚泽象是找到了新的乐子,笑得更欢了:“我们辞哥是梦里有对象,还是个狐狸精呢。”
他说着,故意拖长了语调,“前几天我还陪他去庙里烧香,你猜他跟主持说什么?”
“他说梦见自己的对象是个……男狐狸精。”
霍州愣了一下,随后爆发出笑声:“哈哈哈哈,真的假的辞哥?”
“不是说改革开放后,动物都不许成精吗?”
傅辞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火星滋啦一声灭了。
他抬眼看向楚泽:“说够了?”
楚泽脸上的笑瞬间收敛,立马坐直了身子,讪讪道:“错了错了,辞哥,我不说了。”
这时,旁边打台球的一个男生摆了摆手,从吧台上拿了两杯酒走过来。
一屁股坐在傅辞旁边,将其中一杯递过去。
苏澈:“辞哥,喝点?”
傅辞抬手接过,指尖碰到冰凉的杯壁,没说话。
楚泽象是突然想起什么,看向傅辞:“对了辞哥,你妈不是让你去机场接人吗?你就这么晾着了?”
许墨闻言,适时地露出好奇的神色,顺着话头问道:“是什么人呀,还要劳烦傅哥亲自去接?”
楚泽摆了摆手:“说起来你们或许听过,不过小墨应该不认识。”
“是江家的小儿子,江不言。”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忍不住笑了。
“说起来有意思,辞哥小时候跟个护崽的狼似的,抱着江不言不让人碰,我就碰了一下,他冲我呲牙咧嘴的。”
楚泽比在场的都大几岁,还依稀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傅辞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
名字确实有点耳熟。
可具体的影象却模糊得很,毕竟那时候他才三四岁,记不清什么了。
傅辞淡淡道:“家里有司机,用不着我。”
许墨悄悄观察着傅辞的反应,见他确实没什么波澜,心里大概有了数。
想来也是和霍州他们一样,是哪个家境相当的富家子弟。
这时霍州放下酒杯,看向楚泽:“江家那个小儿子?江不言?”
“是不是那个心脏不太好,一直在国外疗养的?怎么突然回国了?”
楚泽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谁知道呢,大概是想回来看看吧。”
傅辞没再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杯壁,脑子里却莫名闪过一丝异样。
不言?
有些莫名的熟悉。
又好象……在梦里他叫过。
想起梦里那道模糊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将这荒谬的念头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