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办公室里，严济民教授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胡闹！简直是天大的胡闹！”他指着电脑屏幕上戏剧影视文学专业下的那个名字，对着招生办的老师痛心疾首，“你们看看！苏莲！满分状元！她的物理思维，思路清晰，天赋异禀！这样的苗子，不去探索宇宙的奥秘，不去钻研物质的本质，跑去学表演？这一定是系统出错，或者她当时填错了！这是对我们国家未来科研力量的巨大浪费！”
招生办的老师一脸无奈，他们已经反复确认过好几遍了：
“严教授，系统没问题，志愿表也是苏莲同学本人亲自确认签字的，确实是她自己的选择。”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严济民根本听不进去，在他看来，这就像一个未来的顶尖外科医生跑去学削苹果一样荒谬。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严老？您怎么在这儿？”
严济民回头，看见的是之前曾去a市负责招生协调的王老师。
“小王？你来得正好！”严济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将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斩钉截铁地结论，“这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王老师听完，脸上露出了和招生办老师同款的无奈表情。
他叹了口气，拉着情绪激动的严教授走到一边，低声道：“严老，没弄错。当时……我亲自去的苏莲住处。”
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个安静漂亮的女孩，眼神清澈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轻声说：
“老师，我想学表演。”
他也曾试图劝说，甚至搬出了物理学院的优厚条件和未来发展，但苏莲只是微笑着摇头，礼貌又疏离。
“她当时态度很坚决，就是一心要报表演专业。”
王老师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
“我们为了能留住这个学生，也只能先尊重她的意愿，把她招进来再说。毕竟……人才难得，先进门，后面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听到竟是王老师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严济民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的怒火和不解瞬间化为了一种更深沉的困惑与痛心。
他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她到底为什么……”
怎么也想不通。
沉默了片刻，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她宿舍在哪儿？告诉我！”
从王老师那里问到了苏莲所在的宿舍楼号，严济民教授二话不说，转身就朝着女生宿舍区走去。
他今天非要当面问个清楚不可！
于是，在京大着名的“苏楼”底下，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教授，不顾来往学生好奇的目光，固执地站在宿舍门口，拜托宿管阿姨帮忙叫一下物理学院……不，是表演专业的苏莲同学，就说有个姓严的老人找她。
宿管阿姨见老先生态度诚恳，不像坏人，便上楼传了话。
宿舍里，苏莲正和孙薇几人闲聊，听到宿管阿姨说“楼下有位姓严的老人找你”，她握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放下水杯，对室友们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
“我下去一下，可能是一位之前认识的老教授。”
孙薇调侃道：
“哇，学神就是学神，开学第一天就有教授找！”
苏莲只是柔柔地笑了笑，没有解释，转身下了楼。
来到宿舍楼下，果然看见严济民教授背着手，眉头紧锁地在原地踱步，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
苏莲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上恰到好处的惊讶，以及一丝故人重逢的局促，她快步走上前，声音轻轻柔柔地唤道：
“严……严教授？您怎么来了？”
来到宿舍楼下，果然看见严济民教授背着手，眉头紧锁地在原地踱步，身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
严济民闻声转过身，看到苏莲，目光复杂地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像是要透过这副极具欺骗性的柔弱皮囊，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不解问道：“苏莲，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要学表演？你的物理天赋是我生平仅见！那是通往真理的道路！你难道要放弃探索世界的真实，去舞台上演绎虚假的人生吗？”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大，引得路过的几个女生纷纷侧目。
苏莲像是被他严厉的语气吓到了，睫毛轻颤，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退缩。
她抬起头，眼中原本的惶恐渐渐被一种奇异的光彩所取代，那是一种憧憬。
“严教授，”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多了一份坚定的力量，“您说的对，物理是探索世界真实面貌的伟大学科。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悠远而充满情怀，“您不觉得，在我们国家崛起、民族复兴的伟大征程上，除了需要硬核的科技力量，同样需要强大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输出吗？”
严济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宏大叙事”弄得一愣。
苏莲继续侃侃而谈，眼神清澈而“真诚”：
“我想学表演，并非只是为了演绎虚幻的故事。我是想通过表演这个载体，通过塑造一个个动人的角色，讲好我们中国的故事，传递我们东方的哲学与美学！让我们的文化，能够像我们的科技一样，走向世界，影响世界！”
她微微握紧拳头，做出一个充满使命感的姿态：
“如果能通过我的努力，让更多国际友人因为喜欢我的表演，而开始了解并喜欢上我们博大精深的文化，那这份事业，难道不同样有意义吗？”
严济民张了张嘴，花白的胡子翕动了几下，却发现自己那些关于粒子、关于宇宙的真理，在这番“文化使命”面前，一时竟显得如此……不近人情？
他准备了一肚子的道理被堵在胸口，憋得脸色都有些发红。
瞬间显得有点……格局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