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袍仪式(1 / 1)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像化不开的墨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染成模糊的剪影。顾清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槐安路44号时,天色还是一片死寂的灰黑。

他推开门,没有开灯,直接瘫倒在床上。白帝剑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没有去捡,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

脑子里一片空白,又塞满了声音。判官的冷笑,玄尘最后的嘶吼,金光与黑气碰撞的巨响,还有那刺耳的、持续不断的警报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像一台坏掉的唱片机。

玄尘死了吗?

他不敢想,但答案几乎可以肯定。重伤未愈,又强行催动最后的法力,面对判官和那么多手下,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顾清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这双手刚才握紧了剑,却没能救下任何人。这双腿刚才拼命奔跑,却只带回了自己的懦弱。

“废物。”

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谁。

窗外传来了第一声鸟鸣,短促而尖锐,划破了死寂。天边泛起一丝极淡的鱼肚白,像一道惨白的伤口,慢慢渗开。

顾清坐起身,捡起地上的白帝剑。剑鞘冰冷,触手沉甸甸的,像是承载着某种重量——不只是金属的重量。

玄尘的牺牲,老周的失踪(或者死亡),林建国二十年的囚禁,苏婉的悲剧,还有那七条无辜的人命……所有重量都压在这把剑上,也压在他的肩上。

他不能再逃避了。

他需要了解黄泉会,了解他们的目的、结构、弱点。他需要知道“完美容器计划”的详情,知道阴门的真相,知道如何彻底终结这一切。

而他现在掌握的唯一线索,就是昨晚在工厂控制室找到的那些文件——实验记录、材料清单、还有那个黑色笔记本。

他从背包里掏出那些皱巴巴的纸张,摊在桌上。台灯的光昏黄而微弱,勉强照亮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图表。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开始逐页阅读。

实验记录很详细,记录了黄泉会这些年来进行过的各种禁忌实验。除了“完美容器计划”,还有“阴兵炼制”、“怨气提纯”、“阳魂剥离”等等,每一个项目都涉及大量的人命,每一个成果都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材料清单里罗列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孕妇胎盘、童子眉心血、冤死者的指甲、还有……“地脉之精”。

“地脉之精”旁边有个标注:“江城地脉节点产出,极稀有。用于稳定阴门裂隙。”

地脉节点?顾清想起玄虚子在信里提过,江城自古就是阴阳交汇之地,地脉中有多处节点,是天然的阴气汇聚点。黄泉会利用这些节点,抽取地脉之精,用来维持阴门的稳定性。

如果能找到这些节点,破坏它们,也许就能削弱甚至关闭阴门。

他继续翻阅。在黑色笔记本的后半部分,他发现了一些类似日志的记录,笔迹和前面的实验记录不同,更潦草,更私人:

“七月三日:判官带来消息,‘容器计划’进展缓慢。阎罗大人不满,催促加快进度。压力很大。

七月十日:从阴门裂隙提取的阴煞之气纯度始终不达标。也许需要更靠近核心区域,但那里太危险,上次尝试的人都没回来。

七月十五:实验体017(玄尘)捕获成功。纯阳之体,重伤状态,是绝佳材料。希望这次能成功。

七月十八:白帝剑现世。如果能拿到,以剑为‘阳极’,配合阴门核心的‘阴极’,或许真能造出完美的‘阴阳平衡体’。判官已派人全力搜寻。

七月二十:午夜仪式准备就绪。以实验体017为引,尝试第一次‘阴煞灌体’。若成功,将开启新的篇章。”

午夜仪式。

顾清看了眼日期——今天就是七月二十。

昨晚在工厂,判官他们就在准备午夜进行“第一次融合测试”。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说“午夜准时开始”。玄尘就是那个“实验体017”。

所以,昨晚玄尘被带走,就是为了进行那个“阴煞灌体”的仪式。

而现在……仪式可能已经完成了。

顾清感到一阵寒意。如果仪式成功,玄尘会变成什么?一个受黄泉会控制的怪物?一个没有意识的“容器”?

他必须阻止。但现在去工厂已经晚了。而且,经历了昨晚的事,工厂那边肯定加强了戒备,甚至可能已经转移了。

他需要新的线索。

他想起笔记本里提到的“地脉节点”。如果能找到节点,也许能干扰仪式的进行,甚至救出玄尘(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但节点在哪?

他回忆起玄虚子的信。信里提到“五方镇物”的线索藏于江城各处,其中西方白金剑在青阳观,其他四方镇物应该分别对应其他方位,很可能就镇守在不同的地脉节点上。

也就是说,找到镇物,就能找到节点。

他现在有西方白金剑,对应西方。那其他四个方向呢?

东方青木印,南方赤火符,北方玄水镜,中央黄土鼎。

他需要找到这四样东西,或者至少找到它们的位置。

但怎么找?毫无头绪。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又是那个陌生号码。

第四条短信:

“欲救玄尘,速来城东龙王庙。子时。”

顾清盯着这条短信,心脏狂跳。

又是他。那个神秘人。

他知道玄尘的事,知道玄尘被带走了,甚至知道玄尘可能还活着,需要救。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帮他?

顾清回拨过去,依然是空号。他回了一条短信:“你是谁?”

没有回复。

几分钟后,又来了一条短信:

“信则来,不信则罢。机会只有一次。”

顾清握紧手机,犹豫不决。

这可能是陷阱。黄泉会故意引他过去,为了白帝剑,或者为了他这个人(毕竟他也是“材料”)。

但也可能是真的。那个神秘人之前确实帮过他,给了他阎罗的血,救了他一命。

去,还是不去?

他想起了玄尘最后的眼神,想起了那句“走啊”。

如果玄尘还活着,如果他有机会救却不救……

顾清咬了咬牙。

去。

就算是陷阱,他也得闯一闯。

至少,他要知道答案。

他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离子时还有十几个小时。

他需要准备。

首先,他得弄清楚龙王庙的情况。

城东龙王庙他听说过,是江城一处很老的庙宇,供奉龙王,香火一直不旺,这几年更是冷清。庙不大,位置偏僻,周围是些老旧的居民区。

如果神秘人约在那里,说明那里可能有什么特殊之处——也许是一个地脉节点?或者黄泉会的另一个据点?

他需要先去侦查一下。

简单洗漱,吃了点东西,他背上背包,再次出门。

清晨的街道已经有了生气。早点摊冒着热气,上班族匆匆走过,环卫工人扫着落叶。一切都那么正常,仿佛昨晚的血与火只是一场噩梦。

顾清坐公交车来到城东。龙王庙在一条老街的尽头,很不起眼,门脸很小,红墙斑驳,瓦檐上长着杂草。

庙门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老庙主在扫地。看见顾清进来,老庙主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扫地,没说话。

顾清走进庙里。正殿不大,正中是龙王神像,已经陈旧不堪,彩绘剥落,露出灰暗的泥胎。神像前的供桌上放着几个果盘,水果已经蔫了,香炉里插着几支燃尽的香。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破败的小庙。

但顾清能感觉到,空气里有种微妙的气息——不是阴气,也不是怨气,而是一种……沉静的、厚重的、像是大地本身的气息。

地脉之气?

他走到神像背后。墙上有一些壁画,描绘着龙王行雨、江河奔流的场景。但年代久远,画面已经模糊不清。

在壁画的一个角落里,他看到了一个图案——不是画的一部分,而是后来刻上去的,很浅,几乎看不见。

是一个八卦图,但中央不是阴阳鱼,而是一个“土”字。

中央黄土鼎的标记?

难道龙王庙就是“中央”地脉节点的所在?黄土鼎就藏在这里?

顾清心跳加速。他仔细检查壁画周围,寻找机关或暗格。但墙面很平整,没有异常。

他又检查了神像底座、供桌下面、甚至地板,都没有发现。

也许不在这里?或者,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显现?

他想起青阳观神像底座下的暗格,需要“心诚则现”。也许这里也一样。

他对着神像深深一躬,心里默念:“晚辈顾清,为救同道,为封阴门,前来寻镇物。请指引。”

然后,他静立等待。

一分钟,两分钟……

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来不是。

顾清有些失望。也许他想错了,龙王庙只是个普通的见面地点,没有特殊含义。

他走出正殿,来到后院。后院更小,只有一口古井,井口用石板盖着,旁边长着一棵老槐树。

他走到井边,掀开石板。

井很深,黑洞洞的,看不到底。有凉气从下面涌上来,带着水汽和泥土的味道。

他拿出一枚硬币,扔下去。

等了很久,才听到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落水声。

井很深,而且下面有水。

他正想离开,忽然注意到井口边缘,有一圈刻痕——很浅,像是被绳子长期磨损出来的。但在这些磨损痕迹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清晰的符号。

又是一个八卦图,中央是“土”字。

果然在这里。

井就是入口。

但怎么下去?井这么深,下面还有水,他又没有专业的装备。

而且,神秘人约的是子时,现在才上午,时间还早。

他决定先回去,晚上再来。

离开龙王庙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口古井。井口黑洞洞的,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天空。

回到槐安路,他开始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这次可能真的要下井,需要绳子、照明工具、防身武器,还有……防水措施。

他去五金店买了根三十米长的尼龙绳,又买了个强光手电筒和防水袋。瑞士军刀一直带着,白帝剑也必须带——虽然不方便,但关键时刻可能是救命的东西。

然后,他需要休息。昨晚几乎没睡,今天又奔波了一上午,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他定好闹钟,躺下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梦。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他吃了点东西,检查装备,然后开始等待。

夜晚渐渐降临。

十点,他出发。

再次来到龙王庙时,庙门已经关了。他从侧面的矮墙翻进去,院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树影。

古井还在后院,静静等待。

顾清把绳子的一端系在老槐树上,打了个死结,试了试牢固程度。然后把另一端扔下井。

绳子垂直下落,消失在黑暗里。他打开强光手电筒,照下去。

光柱切开黑暗,能看到井壁是青砖砌成的,长满了青苔,湿漉漉的。往下十几米后,井壁变成了天然的岩石,粗糙,有裂缝。

绳子长度足够,他决定下去。

他先把背包背好,调整了一下白帝剑的位置,然后戴上手套,抓住绳子,慢慢往下滑。

井壁很滑,青苔湿漉漉的,踩上去几乎站不住。他只能靠手臂的力量,一点点往下挪。

越往下,空气越凉,水汽越重。手电筒的光在狭窄的井道里来回晃动,照亮不断掠过的、布满青苔的砖石。

下降了大概二十米,脚碰到了水面。

井水冰凉刺骨。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松开绳子,潜入水中。

水下很黑,手电筒的光只能照出几米远。他顺着井壁往下游,发现井壁在某个位置向内凹陷,形成了一个横向的通道。

他游进去。

通道不长,大概五六米,然后向上,露出水面。

顾清浮出水面,发现自己在一个地下洞穴里。

洞穴不大,约莫一间教室大小,顶部是天然的岩石,有水珠不断滴落。地面是平整的石板,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放着一个东西——

一个鼎。

青铜鼎,三足,圆腹,表面刻满了山川河流的图案,还有古老的铭文。鼎身布满铜绿,但依然能看出当年的精美。

中央黄土鼎。

五方镇物之一。

顾清游到岸边,爬上去,走近石台。

鼎不大,只有半米高,但很重。他试着搬动,纹丝不动,像是和石台连成了一体。

鼎腹内是空的,底部有一层浅浅的、干燥的泥土,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泥土和金属的气味。

这就是镇守中央地脉节点的镇物。

但神秘人约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看鼎吧?

他环顾四周。洞穴里除了鼎和石台,什么都没有。墙壁是天然的岩石,没有壁画,没有文字,也没有其他出口。

难道只是让他来确认镇物的位置?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声音。

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吟唱声?

他屏住呼吸,仔细听。

声音从洞穴的另一侧传来,那里看起来是完整的岩壁,但声音确实是从后面传来的。

他走过去,用手敲击岩壁。

声音有点空。

后面是空的。

他在岩壁上摸索,寻找机关。很快,在靠近地面的位置,他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

用力一推,石头向内凹陷,露出一个狭窄的缝隙。

缝隙后面,有光透出来——暗红色的,跳动的光,像是烛火。

还有更清晰的吟唱声,很多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低沉而诡异。

顾清趴在缝隙上,往里看。

里面是一个更大的洞穴,被布置成了祭坛的样子。中央有一个石台,台上躺着一具身穿黑袍、戴着头冠的骷髅,骷髅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手里握着一根骨杖。

石台周围,站着十二个人。

都穿着黑色的长袍,戴着兜帽,看不清脸。他们围成一圈,手里拿着蜡烛,烛火是暗红色的,照亮了他们的轮廓,也照亮了石台和骷髅。

他们在吟唱,声音低沉而有节奏,像某种古老的咒语。

而在祭坛的四个角,各摆放着一样东西——

东方,一块青色的玉印。

南方,一卷赤红色的符纸。

北方,一面黑色的铜镜。

西方……是空的。

四方镇物中的三样,都在这里。

而西方的位置空着,显然是在等白帝剑。

这就是黄泉会的仪式现场。他们用四方镇物(或者说,三件镇物加一个空位)布置阵法,以中央的骷髅(很可能是某位黄泉会先辈的遗骸)为核心,进行某种召唤或强化仪式。

顾清的心脏狂跳。

他找到了。找到了黄泉会的秘密祭坛,找到了他们收集的镇物,也找到了……他们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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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玄尘在哪?

他仔细搜寻洞穴。除了那十二个黑袍人和骷髅,没有其他人。也没有看到玄尘,或者任何活祭品。

难道仪式还没开始?还是说,玄尘已经被用掉了?

就在这时,吟唱声停止了。

十二个黑袍人同时转身,面向顾清所在的缝隙。

顾清心里一紧,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但黑袍人并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洞穴的入口方向。

入口处,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前面的是判官,依然穿着那身黑色风衣,脸色阴沉。

后面的人,被两个人架着,拖了进来。

是玄尘。

他还活着,但状态极差。脸色惨白如纸,眼睛紧闭,胸口缠着绷带,但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了。他几乎站不住,全靠那两个人架着。

判官走到祭坛前,单膝跪下,对着骷髅行礼。

“先师在上,弟子判官,今日以玄门传人为祭,以四方镇物为引,开启‘阴煞灌体’之仪,助先师魂魄凝聚,重临人间。”

原来如此。

这个仪式不是为了召唤什么,而是为了“复活”那个骷髅——黄泉会某位先辈的遗骸。他们需要用玄尘这样的玄门高手作为“容器”或“祭品”,以四方镇物的力量为引,将那位先师的魂魄凝聚,注入玄尘体内,实现某种意义上的“重生”。

顾清感到一阵恶寒。

这比直接杀了玄尘更残忍。他们要剥夺玄尘的身体,抹去他的意识,让一个死去多年的邪术士借他的躯壳复活。

不能让他们成功。

判官站起身,示意把玄尘带到石台前。

两个黑袍人架着玄尘,走到石台边,把他按跪在地上。

判官拿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刀刃在烛光下泛着暗哑的光。

“以汝之血,唤醒先师之魂。”他念道,“以汝之躯,承载先师之灵。”

他举起匕首,对准玄尘的喉咙。

顾清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推开那块松动的石头,从缝隙里冲了出来。

“住手!”他大喊,拔出白帝剑。

剑身出鞘,银光大盛,照亮了整个洞穴。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他。

判官转过身,看见顾清,先是惊讶,然后笑了。

“你果然来了。”他说,“我还在想,那个神秘人会不会把你引过来。看来,他确实没让我失望。”

顾清一愣:“神秘人……是你的人?”

“不,他不是我的人。”判官摇头,“但他希望我们成功。所以,他把你和白帝剑都送来了。真是……贴心。”

顾清感到一阵眩晕。神秘人……在帮黄泉会?

不,不可能。如果他帮黄泉会,为什么要给他阎罗的血救林建国?为什么要救他?

除非……他有更大的图谋。

“不管他是谁,”顾清握紧剑,“今天,你们别想得逞。”

“就凭你?”判官嗤笑,“上次让你跑了,是因为玄尘那老东西拼命。这次,他可救不了你了。”

他挥了挥手。

十二个黑袍人立刻散开,形成一个包围圈,把顾清围在中间。

顾清环顾四周,知道自己陷入绝境。但他没有退路。

他举起剑,剑尖指向判官。

“来啊。”他说。

声音不大,但在这个寂静的洞穴里,清晰得惊人。

判官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欣赏,但很快被冰冷取代。

“杀了他。”他下令,“拿到白帝剑,仪式继续。”

十二个黑袍人同时扑了上来。

顾清挥剑迎战。

这一次,他没有退。

因为身后,是玄尘。

因为前方,是必须斩断的黑暗。

因为今夜,要么战死,要么……终结这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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