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踏入代表“寂灭”的格子,整个棋盘轰然共鸣的刹那,他感觉自己不再是行走于地面的渺小个体,而是化身为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吞噬着来自棋盘万千世界生灭循环积淀的无量寂灭能量。
这股能量太过浩瀚,太过精纯,远超他筑基期肉身与经脉所能承受的极限。皮肤寸寸龟裂,却又在寂灭道韵的流转下瞬间愈合,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五脏六腑仿佛被碾碎重组。剧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魂,但与此同时,一种凌驾于痛苦之上的、对寂灭大道更深层次的感悟,也如醍醐灌顶般涌入他的识海。
万物终将凋零,星辰亦有寿尽。繁荣的极致是衰败,生命的尽头是死亡。寂灭,并非残忍的毁灭,而是宇宙间最公平、最必然的法则,是能量循环不可或缺的一环,是旧形态瓦解、为新形态诞生腾出空间的宏大序曲。
“轰轰轰——!”
棋盘上所有格子的光芒,无论之前是生机盎然的翠绿,还是烈焰熊熊的火红,亦或是冰封千里的湛蓝,此刻尽数转化为最深邃的幽暗。这些幽暗之光如同受到君主的召唤,化作无数道黑色的能量洪流,嘶吼着、奔腾着,尽数灌入陈默的体内。
他的身体悬浮起来,离地三尺,周身衣物早在能量冲击下化为飞灰,露出精悍匀称的体魄。此刻,那体表之上,原本若隐若现的寂灭道纹变得清晰无比,并且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复杂、更加玄奥。这些道纹如同活过来的黑色藤蔓,在他皮肤下游走、蔓延、交织,最终固化,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幽光。
丹田气海之内,那团原本只是气旋状态的寂灭魔体本源,此刻已然凝聚成了一颗鸽卵大小、缓缓自旋的黑色元丹雏形!虽然并非真正的金丹,但其凝练程度和蕴含的能量,已然超越了普通的筑基大圆满,甚至隐隐触及金丹门槛。而在这颗黑色元丹的核心,那原本沉寂的魔胎,搏动得越发有力。
“咚……咚……咚……”
如同战鼓擂响,又如同魔神的心跳,低沉而富有韵律。每一声搏动,都引动周围空间的寂灭道韵随之震颤,散发出无形的波纹。一股古老、威严、带着一丝漠视万物苍生的魔性威压,开始从陈默身上弥漫开来。
魔胎初醒,寂灭道体,正式步入小成之境!
这番惊天动地的变化,让身后的六人看得目瞪口呆,心神俱震。
“他……他这是在吸收整个棋盘的力量?”狂刀倒吸一口凉气,握着巨刀的手关节有些发白。他能感觉到,此刻陈默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虽然境界似乎没有突破金丹,但那质感和压迫感,已经让他这个金丹初期的体修感到了一丝威胁。
玉扇书生手中的折扇早已忘记摇动,眼神深处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一丝难以抑制的嫉妒。“寂灭道体……果然是传说中的体质!竟能直接吞噬转化这等规模的寂灭能量……此子,决不可留!”他心中杀机翻涌,但脸上却勉强维持着平静,甚至挤出一丝赞叹:“陈道友……真乃神人也!”
血鸢美眸异彩涟涟,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她感受着那精纯至极的寂灭魔气,仿佛看到了无上美味。“好弟弟……姐姐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她舔了舔红唇,周身血光不自觉的缭绕,似乎受到了那魔气的牵引。
穆老和冰澜仙子则是满脸凝重。陈默的突破固然是好事,意味着团队实力增强,但此刻他散发出的魔性威压,以及那如同魔神复苏般的心跳声,都让他们心生警惕。这力量,似乎有些超出控制了。
冰澜仙子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冰寒灵力蓄势待发,并非针对陈默,而是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失控。她清冷的眼眸中带着担忧,紧紧盯着悬浮在半空,被黑色能量茧包裹的陈默。
幽魂周身的黑气剧烈波动,那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与……狂热?“道体……天成……承接……道统……之时机……至矣……”
就在陈默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即将被这股浩瀚能量彻底同化、归于寂灭的临界点时,那悬浮于大殿尽头的暗金神骸,其核心处那团极致的“暗”之光源,微微闪烁了一下。
一道凝练到极致,细如发丝,却蕴含着寂灭大道本源真意的黑色流光,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跨越虚空,精准地没入了陈默的眉心识海!
“轰——!”
陈默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没有任何光、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物质、甚至没有时间概念的绝对“无”之领域。在这里,连“存在”本身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但就在这极致的“无”中,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枚枚庞大无比、复杂到超越想象极限的原始道纹,如同星云般在“无”中生灭、演变。这些道纹,阐述着“熵增”的终极,定义着“终结”的形态,掌控着“归墟”的权柄。它们是寂灭大道最本源、最直接的显化!
一枚、两枚、三枚……整整九枚原始寂灭道纹,如同烙铁一般,深深地烙印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剧烈的痛苦远超肉身的承受极限,那是灵魂被撕裂、被重塑、被打上永恒印记的痛苦。但他咬牙坚持,混沌道瞳在识海中疯狂推演、记忆、理解着这些道纹的亿万分之一奥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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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传承,而是“烙印”!是那尊消亡神只残留的本源意识,认可了他这个同源道体的承载者,赐予的“种子”。至于能从中领悟多少,能走到哪一步,全看他自身的造化。
当第九枚道纹烙印完成的瞬间,外界的能量灌输戛然而止。棋盘上所有的光芒彻底暗淡下去,恢复了普通黑色石板的模样。那柱燃烧的黑色能量香也恰好燃尽,最后一点幽光消散。
“噗通!”
陈默从悬浮状态跌落,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着。周身澎湃的能量逐渐内敛,体表的道纹也隐没下去,只有眉心处,多了一个极其细微、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的黑色菱形印记,偶尔闪过一丝幽邃的光芒。
那股令人心悸的魔性威压也缓缓收敛,但那双睁开的眼眸深处,却多了一种历经万物生灭、看透繁华虚无的沧桑与淡漠。他的修为,稳稳停留在了筑基大圆满的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凝聚真正的寂灭金丹!
“陈默,你怎么样?”冰澜仙子第一个上前,语气中带着关切,同时递过一件备用的白色衣袍。
陈默接过衣袍披上,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远超从前的强大力量,以及灵魂中那九枚如同星辰般缓缓旋转的原始道纹,摇了摇头:“我没事,仙子放心。略有突破,对寂灭之道,感悟更深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穆老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松了口气,抚须道:“无事便好。刚才真是凶险万分,若非你身负特殊道体,恐怕早已被那磅礴能量撑爆。看来,你便是这寂灭神殿选中的传承者了。”
玉扇书生也换上一副笑脸:“恭喜陈道友修为大进,得获无上传承!我等也能沾光,通过这试炼了。”只是那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狂刀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感受到那坚实的反震之力,心中又是一惊):“好小子!这下咱们队伍的实力可是大涨了!”
血鸢巧笑嫣然,眼波流转:“小弟弟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钥匙’了呢,接下来,是不是该开启真正的宝藏了?”
众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大殿尽头那具暗金神骸,以及神骸之下,那片如今已无障碍的安全区域。
通过了棋盘试炼,他们终于有资格,近距离觐见这尊……神只遗骸。
陈默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那庞大的暗金骨骸上。灵魂中的道纹烙印与那神骸核心的本源之光隐隐呼应。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东西在等待着他。
“我们过去吧。”陈默当先迈步,走向神骸。步伐沉稳,气息渊深,与之前判若两人。
一行人紧随其后,踏上那片光滑如镜的安全区域。越是靠近神骸,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的无形威压就越是强烈。即便是金丹修士,也感到真元运转滞涩,神魂如同被巨石压迫。
走到近前,才愈发感受到这具神骸的庞大与不可思议。一根肋骨,便如同横贯天际的山岭;一块脊椎骨,便如同一座巍峨山峰。暗金色的骨骼上,布满了天然形成的、与寂灭道纹同源的纹路,只是更加宏大、更加古老。
在神骸正下方,也就是陈默他们所在位置的正前方,有一座孤零零的黑色祭坛。祭坛不高,只有三尺见方,上面空无一物,只刻画着一个与陈默眉心印记相似的、放大了数十倍的菱形图案。
“看来,这里就是最终之地了。”穆老沉声道,“祭坛之上,应是放置信物,或者……传承者进行仪式之处。”
陈默心有所感,他走到祭坛前。无需他人提醒,他缓缓抬起右手,将掌心,按向了那个菱形图案的中央。
同时,他调动体内新生的寂灭元丹之力,引动灵魂中烙印的一枚原始寂灭道纹的微弱气息,通过掌心,注入祭坛。
“嗡——!”
祭坛上的菱形图案骤然亮起!光芒并非刺眼,而是一种吸纳一切光线的深幽之暗。光芒顺着祭坛上的纹路流淌,迅速蔓延至整个祭坛底座。
紧接着,祭坛上空,那具暗金神骸的核心处,那团一直沉寂的“暗”之光源,再次波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射出一丝流光,而是缓缓地、如同日落般,沉降下一小团拳头大小、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光球。
这光球看似不大,但出现的瞬间,整个神殿的空间都为之扭曲、塌陷,仿佛无法承受其存在。它缓缓落下,目标直指陈默的眉心!
与此同时,那宏大冰冷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寂灭道种,传承之基。”
“融此道种,承吾道统,掌寂灭权柄,亦担消亡之责。”
“后来者,慎之……慎之……”
道种!这便是那尊消亡神只留下的最核心传承!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目光死死盯着那缓缓落下的黑色光球。贪婪、渴望、震撼、警惕……种种情绪交织。
陈默能感受到那光球中蕴含的、足以轻易湮灭金丹修士的恐怖力量,但也感受到了同源相吸的强烈召唤。他没有退缩,反而仰起头,主动以眉心那枚刚刚形成的菱形印记,去迎接那寂灭道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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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这传承即将完成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一直沉默跟在最后的幽魂,其周身的黑气猛然炸开!一股远比之前表现出来的、更加阴冷、更加诡异、带着浓郁死亡与腐朽气息的力量轰然爆发!
“桀桀桀……等了无数岁月……终于……等到道种现世……岂容你这小辈染指!”
幽魂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扭曲,再无之前的沙哑滞涩。他身上的黑袍寸寸碎裂,露出其下真实的面目——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团不断扭曲、变幻的浓郁黑影,黑影中,隐约可见一张狰狞痛苦的人脸轮廓,以及无数挣扎嘶嚎的怨魂虚影!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甚至接近圆满的层次!
“你不是幽魂!你是谁?!”穆老脸色剧变,手中拐杖青芒暴涨,瞬间在众人身前布下数道防御屏障。
冰澜仙子反应极快,几乎在幽魂暴起的同时,玉手一挥,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玄冰屏障”挡在了陈默与那道种之间,同时另一只手掐诀,无数冰晶长剑凭空凝聚,指向幽魂(或者说那团黑影)。
“藏头露尾的鼠辈!”狂刀怒吼,巨刀带着劈山裂石之势,悍然斩向黑影。
玉扇书生和血鸢也同时出手,折扇挥出无数风刃,血光化作狰狞鬼爪,从侧翼攻向黑影。
“哼!蝼蚁之辈,也敢阻我?”黑影不屑地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众人的攻击,只是伸出一只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手臂,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穿透了冰澜仙子的玄冰屏障,抓向那枚寂灭道种!至于狂刀等人的攻击,落在他的黑影之躯上,竟然如同泥牛入海,只是让黑气荡漾了一下,并未造成实质伤害!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那枚寂灭道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之间,那黑暗手臂已经即将触及道种!
陈默瞳孔骤缩,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他此刻正处于接纳道种的关键时刻,气机与道种相连,根本无法做出有效闪避或反击。若被这神秘黑影夺走道种,他自身必然遭受恐怖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陈默灵魂深处,那刚刚烙印的九枚原始寂灭道纹中,位于最中央、也是最复杂的一枚,仿佛被外界的威胁与陈默的强烈意志引动,微微亮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
与此同时,那一直悬浮于虚空、沉寂无声的暗金神骸,其一根指向祭坛方向的巨大指骨,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裁定万物终结的法则力量,骤然降临!
“噗——!”
那只即将抓住道种的黑暗手臂,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毫无征兆地、从指尖开始,寸寸湮灭,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啊——!寂灭法则?!这残骸竟还有本能守护?!”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叫,整个黑影都剧烈扭曲、淡化了不少,显然受创不轻。他看向那暗金神骸的目光充满了惊惧与怨毒。
也就在这短暂的阻滞间,那枚寂灭道种,终于落下,毫无阻碍地、融入了陈默的眉心菱形印记之中!
“轰——!”
陈默只觉得整个识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恒星!无边无际的寂灭道韵、知识、感悟、乃至那尊神只残留的部分记忆碎片,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在他灵魂中轰然炸开!
他的意识瞬间被淹没,陷入了最深层次的感悟与融合之中。身体被一层厚厚的、由最精纯寂灭能量构成的黑色光茧牢牢包裹,悬浮在祭坛之上,与那庞大的暗金神骸产生了玄妙的共鸣联系。
传承,正式开始!
“可恶!功亏一篑!”黑影见状,发出不甘的咆哮。他深知,一旦道种与传承者开始融合,除非摧毁神骸本源,否则再无打断可能。而刚才那寂灭法则的一击,让他深刻体会到了这尊死去神只的余威,绝非他现在状态可以抗衡。
他猛地转头,猩红的目光扫向冰澜仙子等人,充满了暴戾与杀意。“既然得不到道种,便用你们的生命精华,来弥补本座的损失!”
黑影咆哮着,周身黑气再次膨胀,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巨大鬼脸,朝着众人吞噬而来!这一次,他不再留手,金丹后期接近圆满的恐怖威压全面爆发,整个神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充满了死亡与腐朽的气息。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降临!
“结阵!保护陈默!”穆老须发皆张,怒吼一声,将手中拐杖猛地插入地面,翠绿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化作一个巨大的防御光罩,将陈默所在的光茧以及众人笼罩在内。这是他压箱底的木系防御阵法——青木参天阵!
冰澜仙子面沉如水,双手结印,极致寒气喷涌而出,在青木光罩内部又凝结出一层厚厚的玄冰壁垒。狂刀、玉扇书生、血鸢也各自施展最强手段,将真元毫无保留地注入防御阵法之中,同时紧握兵器,准备迎接黑影的疯狂攻击。
他们清楚,此刻陈默处于传承的关键时刻,绝不能被打扰。而眼前这个隐藏在幽魂体内的神秘存在,是他们前所未遇的强敌!
“桀桀……负隅顽抗!”黑影所化的巨大鬼脸狞笑着,喷吐出滔天的死亡怨力,如同黑色瀑布般冲击在青木光罩与玄冰壁垒之上。
“咔嚓……咔嚓……”
仅仅一次冲击,最外层的玄冰壁垒便布满了裂痕!青木光罩也剧烈摇晃,光芒明灭不定!
穆老脸色一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冰澜仙子也是娇躯微颤,显然承受了巨大压力。
“撑住!”狂刀怒吼,体表血气再次沸腾,不惜燃烧精血,将力量注入阵法。
玉扇书生和血鸢也是咬牙坚持,脸色苍白。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一方是为了守护传承与生机,另一方则是为了掠夺与毁灭。在这沉寂了万古的神殿之中,激烈的攻防战,围绕着那枚正在融合道种的光茧,惨烈上演。
而光茧之中的陈默,对外界的激战一无所知。他的意识,正沉浸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寂灭道海之中,经历着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魔胎在道种的滋养下,搏动得越发强劲,如同孕育着一尊未来的寂灭主宰。
神殿之外,台阶下的骷髅兽潮似乎也感受到了神殿内部的剧变,变得更加狂躁不安,无声的嘶吼形成的精神风暴,几乎要撕裂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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