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公子,你来了,楼上请,姑娘们正等着呢!”老鸨摇着已经过了气的肥臀,挺了挺干瘪下垂的胸脯向三姑靠了过来。她脸上扑着厚厚的粉,一笑便簌簌往下掉。
三姑哪能让这不干不净的玩意靠近,身子一扭,假装滑倒躲了开去,又脚跟一立,以此作轴,滴溜溜一转稳住了身形,自顾向楼上走去。动作行云流水,倒显出几分潇洒。
楼上又是一圈的廊道,宽而敞亮。楼道里,姑娘们成群结队,见有俊俏公子到来,俱都涌了过来。三姑本就生得干净整洁,如今扮作男装更是仪表堂堂,唇红齿白气宇轩昂,姑娘们岂能放过,都把她围在了中间。
“公子,你看奴家可好,今儿就由奴家陪你吧!”一个穿桃红裙子的姑娘扯着她的袖子。
“公子,找我,找我嘛!”另一个绿衣姑娘直接往她怀里钻。
莺声燕语,脂粉香气熏得三姑几欲打喷嚏。她推开围过来的姑娘们,肃了肃容道:“去去去,边上站好,叫到谁谁才过来。”声音故意压得低沉。
姑娘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扭着丰臀退到了一边,眼巴巴等着公子点到自己。
三姑扫视这些庸脂俗粉,眉头微皱。忽然瞥见东边门帘后,一个姑娘探头探脑掩掩藏藏,神色惶恐不安。她便向这群姑娘挥了挥手:“都散了吧,今儿没兴致。”
姑娘们撅着嘴,一摇一摆地走了,边走边窃窃私语:“装什么清高……”
三姑身形一晃,便闪到了那躲闪姑娘的面前。这姑娘穿着鹅黄衣裙,约莫十六七岁,眉眼清秀,此刻紧抿着嘴唇,眼里隐含怯意,双手紧张地绞着衣带。
“你叫什么名字?就你了,跟我走吧!”三姑伸出手抓住了她。
黄衣姑娘试图挣脱抓她的手,焦急地看了三姑一眼,哀求道:“公子,你找别人吧!俺是刚来的,不懂事,惹恼了你可不好。”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三姑心中一动,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幸好你遇到的是我,我是个女的,只是来找点吃的而已,不是来寻花问柳的。不信你摸摸。”她拉着姑娘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黄衣姑娘将手伸至她胸前一摸,果然高过男人许多,还弹性十足。她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丝弧线,拉着三姑就走:“你随我来。”脚步轻快了许多。
到得房间,黄衣姑娘关上门,才敢大一点声音说话。她向三姑道:“你可不可以救我?我可不想呆在这里,我是被迫的。”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三姑见这姑娘长得花容月貌,楚楚动人,用倾城之貌形容她都毫不为过,不禁起了怜悯之心。房间布置俗艳,但这姑娘坐在其中,却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我是可以救你出去,但你得先给我弄点吃的。”三姑在桌边坐下,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记住,记得要把我假装成你的客人,不要露了馅。”
“你叫什么名字?”三姑问道,打量着房间。梳妆台上胭脂水粉凌乱,床边挂着几件俗气的衣裙。
“叫我梦蝶吧!我姓姜。”姑娘回眸一笑,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已有了希望的光彩。
“姜梦蝶,好名字。”三姑点头,“我姓黄,黄三姑,叫我三姑就好。”
“放心吧!三姑姐,我马上去后厨给你找吃的。”梦蝶擦了擦眼泪,整了整衣裙,推门出去了。
三姑在房间里踱步,听见外面丝竹声、调笑声不绝于耳,摇了摇头。这些女子,有多少是自愿的呢?
不多时,梦蝶回来了,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两菜一汤,还有一碗白米饭。“快吃吧,趁热。”她把饭菜摆在桌上。
三姑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菜是家常小炒,却做得有滋有味。她边吃边问:“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梦蝶坐在床边,低声道:“我家原是镇外姜家村的。上月爹娘染了瘟疫,双双去了。我变卖家产安葬了他们,没想到遇到人牙子,把我骗到这里卖了。”她说着又哽咽起来,“那老鸨说,我要是敢跑,就打断我的腿……”
“好了,别哭了。”三姑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今晚我就带你走。”
梦蝶眼睛一亮,却又犹豫:“可是……门口有护院,墙又高……”
“这你不用担心。”三姑笑了笑,正要说什么,忽然敲门声响起。
“梦蝶姑娘,开开门。”是个男人的声音。
梦蝶脸色一变,低声道:“是这里的护院头子,姓刘,最是凶恶。”
三姑示意她镇定,自己走到门边,压着嗓子道:“谁啊?没见爷正忙着吗?”
门外沉默了一下,道:“公子,按规矩,新来的姑娘第一次接客,得先交十两银子的‘开苞费’。”
三姑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约莫二十两,打开门缝递出去:“拿去,别来打扰爷的雅兴。”她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
门外的人接过银子,掂了掂,笑道:“公子大方,您慢慢玩。”脚步声渐渐远去。
三姑关上门,对梦蝶道:“看来得早点走。”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下面是个小巷,黑漆漆的。“你敢跳吗?”
梦蝶往下看了看,有些害怕:“这……这么高……”
三姑握住她的手:“信我吗?”
梦蝶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重重点头:“信!”
“好,闭上眼睛。”三姑揽住梦蝶的腰,纵身一跃,如一片羽毛般轻轻落在巷子里,竟没发出一点声响。
梦蝶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站在巷中,又惊又喜:“三姑姐,你……你会飞?”
“一点小把戏。”三姑拉着她快步走出巷子,“我们先回客栈,明日一早离开这里。”
二人回到悦来客栈,三姑又要了一间房给梦蝶。账房先生看了看梦蝶,又看了看三姑,眼神古怪,却也没多问。
在房间里,梦蝶“扑通”跪下了:“三姑姐,不,师父!求你收我为徒吧!我不想再任人欺凌,我想学本事,像你一样帮助别人!”
三姑扶起她,沉吟片刻。观音师父说要她多行善事,这救人是善,授艺也是善。“你可想好了?修行之路,可不轻松。”
“我想好了!再苦再累,也比任人宰割强!”梦蝶眼神坚定。
“好,那我便收下你。”三姑正色道,“我师承南海观音大士,你既入我门下,须谨记:一不可恃强凌弱,二不可滥杀无辜,三要心怀慈悲,扶危济困。能做到吗?”
“能!”梦蝶又要跪下磕头,被三姑拦住。
“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开始,我传你入门功法。”三姑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丹药,“这是固本培元的丹药,服下后好好调息。”
梦蝶接过丹药服下,顿觉一股暖流在体内流转,疲惫一扫而空。
次日清晨,三姑带着梦蝶向镇外走去。晨雾未散,镇子还在沉睡。走到镇口,三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栋青楼。
“师父,怎么了?”梦蝶问。
三姑没说话,手指轻弹,一点金光飞向怡红院。那是她留的一缕神念,若再有逼良为娼之事,神念自会显灵惩戒。
“走吧。”她转身,晨光洒在脸上,“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