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飞过一座大山便收起了云彩,眼看离开封是越来越近了,她开始徒步行了过去。
人虽未到故乡,心思却神往已久,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的坟头还在吗?哥哥姐姐你们在地府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小鬼欺负你们?
从小玩到大的小荷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已经该是出嫁的年纪了吧!曾经收养自己的瘸子叔叔,你还好吗?
何禾正胡思乱想,忽闻眼前人声鼎沸,自己竟不知不觉到了埠头小镇。
“松糕,糖水,豆腐脑”!
一个着花布衣衫,裤脚打了补丁的娇小媚娘不是小荷吗?
何禾在离乡百里的地方见到昔日耍得甚是要好的儿时玩伴,心情自是异常激动,她平息了一下心情,欢声喊道:“小荷”。
俏娇娘拂了拂头上头巾,循着声音看去,却半天也没有认出何禾来,她似在努力的回忆着,过了好久才一拍头帕道:“你是何禾”?
何禾满脸带着春风,笑意盈盈地道:“我是禾儿,如假包换”。
小荷一双大眼扑闪不已,急奔向前,抚摸着禾儿的脸看个不停,脸上泪水早已簌簌而下,忍不住将禾儿拥进了怀里,两人就这样紧紧的拥着,半天小荷才激动的道:“禾儿,真的是你”?
何禾轻轻的拍着小荷的背,安抚着她激动的身躯,好半天,小荷才停止了身子的抽搐。
“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我找你找的好苦,嫁到这里我就是为了等你,等你在我们分开的地方,你还记得这里吗”?
“当然记得,只是辛苦你了,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过的好吗”?
小荷点了点头,却紧拉着何禾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何禾知道,这是因为思念的缘故,知道她其实过的并不好。
“瘸子叔叔是不是还住在溪沟南?他身体可还康健,他过的好吗”?
“两年前去逝的,活着的时候三天两头就来这里,听说这里是你和我最后离开的地方,嘴里常常念叨着你的名字,可能是思念成疾,过逝时眼睛还大大的睁着。
或许是想你来送他最后一程吧!可直到咽气都没有等到你的到来,瘸子叔叔算是带着不甘离去的,唉!可怜的人啊”!
小荷的哀怨还没结束,何禾早已泣不成声。
“叔叔的墓地葬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好吗”?
小荷这才松开何禾的手,道:“叔叔的墓地也在你父母的墓地旁边,今天不早了,天马上就黑下来了,这去还有百来里的路程呢!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行吗”?
“我一刻也等不了,我们马上就走”。
小荷惊疑的看着她,心里明显有些不解。
何禾可不管这些,她挥来一片云彩就站了上去,小荷看的呆了,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是看傻了。
“快站上来呀!你不是说时间不早了吗”?
小荷这才如梦方醒,道:“哦!马上来”。
见小荷站上了云彩,何禾念念有词,云彩便飞了起来,一瞬间云彩便升上了万里高空,向着开封府而去。
“何禾姐姐,你是神仙吗”?
开封府上空,小荷还是忍不住问了起来。
何禾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小荷,你看我像吗?像不像神仙”?
“像,简直像极了,不,禾儿姐姐,应该说是才对,你就是神仙”。
何禾也不隐瞒,坦诚地道:“对,你说的没错,我是露神,知道什么是露神吗”?
小荷有些不解,懵懂的摇了摇头,何禾道:“露神就是早晨的露水,准确的说是为禾苗供给养分的,也敞开胸怀接纳万物,同时也滋润着万物的神”。
何禾现学现卖,照搬师父的话又向小荷给解说了一番,造字我不会,难道依样画葫芦我还不会吗?何禾暗自庆幸曾有师父的一番告诫。
“姐姐你真厉害,没想到你居然是露神,不旦造化万民还造化万物,可以点化一下我吗”?
何禾轻轻的拍了拍小荷的头,道:“真是个机灵鬼,当然啦!谁叫我们是最好的姐妹呢”!
何禾在开封的上空就为小荷施了灵念,洗了灵髓,打通了任督二脉并附着了灵力,此刻的小荷可以说完全已经脱胎换骨,假以时日便可修得半仙之体了。
一番施为后,小荷已经身轻如燕,全身似欲有无穷力量在喷勃跳跃,百窍也清明不已。
小荷忽获这泼天富贵,自是喜不自胜,手按云层,半屈着身子向着何禾施了一礼道:“谢谢禾儿姐姐”。
“记住,我们是姐妹,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们该到了吧”!
何禾降落地面,双手一挽便收了云彩,两人徒步向着曾经生养了自己的村庄走去。
两人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直奔墓地而去。
何禾幼时便父母丧亡,哥哥姐姐也早就在一场瘟疫中死了,那时何禾还不到六岁,便开始四处流浪,以拣剩菜剩饭为生。
村里的牛二打猎滚下了山,没曾想把腿给摔瘸了,见何禾小小年纪便流浪街头,甚是不忍,同是天涯沦落人,便起心收留了她,虽然时间不长,却也算是隆恩了。
十岁的时候,也算是机缘巧合,何禾在茶馆里偶遇乔穆,乔穆便将她送到了南天门太白金星处,终于修成正果。
何禾看着父母哥哥姐姐和叔叔的坟头,一头哭倒地上。
何禾双手抚摸着父母墓碑,念叨着过往的点点滴滴,自是情不自禁,同哥哥姐姐说了会话,便来到收养自己的叔叔牛二坟前。
“牛叔叔,你怎么说话不算话,说好的等我回来,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你这么好的人,他们也收,该死的阎仙,我倒是要找他问个明白”。
何禾说着便开始念起了符语,符语甫停,眼前便突现一个黑黑的洞道,何禾身子一沉,身体便随洞道螺旋而下,小荷急忙一把拉住她道:“姐姐,你要去哪里”?
“小荷,你别管,也别拉我,我要去找阎王问个明白,叔叔这么好的人,他为什么还要带走他”。
小荷知道禾儿姐姐是仙子,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自有上天入地之功,便没有再拉她,任她随洞道而去,转眼间黑洞便随着何禾身影消失了。
到了地府,何禾找到阎王老儿,问道:“蒋阎头,你还我叔叔”。
阎王爷好久才睁开似睁似闭的双眼,懒洋洋的打了口呵欠,看起来就像没睡醒的样子。
见是露神何禾,道:“露神啊!你不问你父母,反倒问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来,是何用意?你所谓的叔叔又是谁”?
“老阎头,你是有所不知啊!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我而去,来了你们地府,是何叔叔将我收养大的,我还没有来的及报答呢!此恩难忘啊”!
阎王道:“念你重情重义,准你去看望看望也不打紧,随我来吧”!
随阎王转了几个通道,才到了一个光明的房间,但见其肉身早无,只有一些元神在此晃荡,但禾儿却是识得,父母哥哥姐姐和叔叔似乎也识得她,在她面前绕来绕去,不肯相离。
阎王看了何禾一眼,道:“露神,这已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毕竟阳寿已尽,再无相还之可能,你父母哥哥姐姐叔叔都在这光明房,你与他们单独相处一会吧”!
阎王退去后,禾儿的父母哥哥姐姐和叔叔的魂魄如轻烟般绕着禾儿转起圈来,何禾伸手想去捧去摸却捧了个虚无,似只有一股亲切的味道如依如偎。
“爹娘哥哥姐姐还有叔叔,你们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好想你们,我现在虽然已封神,却无能将你们还阳,对不起”!
魂魄似是懂她之意,呜呜地在她耳畔回响,似是在说,他们并不怨她,而是高兴。
既然没了交流,便已无多大意义,何禾流着泪水,轻轻的退了出去。
当何禾拭去泪水回到地面的时候,小荷还傻傻的站在那里等她。
“姐姐,见到伯伯婶子和叔叔了吗”?
何禾落寞的道:“见到了,虽然我贵为神仙,可是也已经无能为力为他们还阳了。
小荷道:“不是说人死后,不管多久,只要有神仙在,都能还阳吗”?
何禾轻轻的拍了拍小荷的肩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人死后,其肉身都会化归为尘土,魂魄才会去到地府,被阎王给统一收起来。
根据其生前功德或罪恶分类下放,该进十八层地狱绝不会放到十七层,当然生前行善,功德深厚者自是会放到光明房,也有成神的,受人供奉”。
顿了顿,何禾继续道:“我父母亲人毕竟时间过去太长了,魂魄虽还储存在光明房,却已无法交流,根本就没说上话,只是陪了他们一会,更别说还阳了”。
“原来是这样,姐姐,别难过了,比起那些作恶的人来,不是下油锅就是割舌头,下放到十八层地狱,毕竟他们现在还住在光明房已经算是不错的了,毕竟没进十八层地狱遭罪嘛!难道不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吗”?
听了小荷的一番话,何禾心里明显有了些许好转,笑道:走吧!我们回村”。
何禾一挥手,地府的洞道已了无痕迹,当二人来到村里,村民邻居等见到何禾和小荷归来,都甚是惊讶,围了过来问东问西,好不亲热。
以前的叔伯辈好多已经不在人世,剩下的都是一些小辈,自是多数也都还认得。
“何禾姐姐,这些年你去哪儿了,我们好想你呢”!
山茶妹妹亲昵地拉着何禾的手,脸依在何禾胸前,好一阵依念,半天不肯撒手。
“哥哥叔伯姐妹们,你们都好吗”?
众人虽觉何禾满面春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似有说不出的无奈。
何禾见情形有些尴尬,立即圆场道:“乡亲们,我知道你们过的很难,我既然回来了,我会帮到你们的,请大家放心”。
乡亲们表情不一,不知道何禾要怎么帮自己,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禾儿”。
何禾说办就办,她对一众壮汉道:“一技在手,天下我有,愿意学点技艺的都站过来”。
何禾话音刚落,齐唰唰站过来十几个汉子。
何禾分别为他们洗了髓伐了骨,又给每人注入了一股灵力,就是靠力大也能让他们吃穿不愁了,何况还可以买艺讨些赏银,行走天下自是可以横行无阻了。
除小荷已是半仙之体外,何禾又为另外三位姑娘点化了一番,三人自是感到受用不浅,转头向何禾福了一福,表示了谢意,假以时日,修个半仙自是不成问题的。
其他呆呆傻傻的,何禾自觉没有点化的必要,干脆点石成金变了些银子每家每户分了一些,算是有了个交代。
见到白花花的银子,乡亲们眼睛自然便放了光,谢谢栽培,谢谢恩赐之声不绝于耳。
安排妥当,何禾拉着小荷和另外三位姑娘去了一趟自己家的老宅,众人收拾了一番,直见窗明几净,方才满意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