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古寨藏于连绵群山深处,寨中房屋多以原木搭建,覆着经年累月积攒的青苔,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静谧。
古寨最深处,一棵需三人合抱的百年樟木拔地而起,树干粗壮挺拔,枝叶遮天蔽日。
樟木中央被掏空,改建成一间古朴的木屋,正是老萨满的居所。
此刻,樟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镇魂草香气,烟气顺着屋顶的缝隙缓缓飘出,与山间的雾气交织在一起,添了几分缥缈。
老萨满盘腿坐在屋中央的蒲团上,双目微阖,眉心处暗赤色的镇魂印泛着微弱的暖光。
腰间兽骨佩饰轻轻晃动,发出细碎而沉稳的声响。
他手中握着那根黝黑的枯木杖,杖头玄鸟口中的避邪珠,正若有若无地闪烁着暗红色的微光。
屋梁上,一只灰羽灵鸦正梳理着羽毛,它羽毛油亮,眼神锐利,正是跟随老萨满二十余年的灵鸦玄墨。
突然,玄墨梳理羽毛的动作猛地一顿,脑袋微微抬起,朝着西方的方向望去,尖锐的喙微微张开,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这声鸣叫打破了屋内的静谧,老萨满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眼眸依旧浑浊,却在睁眼的瞬间,掠过一抹锐利的精光,眉心的镇魂印光芒骤然亮了几分,像是被某种遥远的邪力触动。
他缓缓抬手,枯木杖轻轻点在地面上,杖身微微震颤,一股无形的感知力顺着地面蔓延开来,朝着西方疾驰而去。
片刻后,老萨满的眉头微微蹙起,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凝重。“蚀魂血……时隔三十年,竟又现世了。”
他的声音苍老而低沉,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却字字清晰,“而且,这股邪力之中,还夹杂着五种本源力量的气息,倒是个罕见的容器。”
玄墨扑棱着翅膀,落在老萨满的肩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低低的鸣叫,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老萨满抬手,轻轻抚摸着玄墨的羽毛,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了然,又似是感慨:
“我知道,那孩子的本心还没彻底灭,镇魂印刚才触碰到了一丝微弱的反抗之力,可惜……被邪力缠得太深,快要撑不住了。”
他缓缓放下手,枯木杖再次点地,屋角摆放的一株干枯的镇魂草突然无风自动,散发出更浓郁的香气,烟气凝聚成一缕细线,缠绕在枯木杖的杖身之上。
老萨满闭上双眼,口中开始低声吟唱古老的咒文,他腰间兽骨配饰中的忆魂珠,突然亮起一道柔和的白光,白光中隐约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黑白交织的邪力肆虐,一道年轻的身影在痛苦中挣扎,还有一道阴鸷的身影在旁蛊惑,最后是两道仓皇逃离的背影,朝着东方奔来。
画面一闪而逝,忆魂珠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下去。
老萨满睁开双眼,眉心的镇魂印光芒渐渐平复,眼中却多了几分了然。“吸血教的余孽,倒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抬头看向屋门的方向,山间的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吹动了屋中的挂帘,挂帘上绣着的上古符文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玄墨,”老萨满对着肩头的灵鸦吩咐道,“去寨口看看吧,很快就会有客人来了。”
玄墨对着老萨满叫了一声,像是领了命令,扑棱着翅膀从屋中飞出,朝着寨口的方向疾驰而去,灰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山间的雾气之中。
老萨满重新闭上双眼,再次握住枯木杖,眉心的镇魂印依旧泛着微弱的暖光。
山间的雾气渐渐变浓,将整个黑风古寨笼罩其中,樟木屋内的微光在雾气中若明若暗。
而此刻,雪里红与王教授正搀扶着彼此,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前行,朝着黑风古寨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玄墨的灰羽在前方引路,翅膀划过空气的声响在静谧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雪里红与王教授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裤脚早已被山路的露水打湿,沾满了泥土,胸口的伤势还在隐隐作痛。
不多时,那棵遮天蔽日的百年樟木便出现在眼前,樟木中央的木屋透着微弱的暖光。
玄墨落在木屋门前,对着二人叫了两声,便扑棱着翅膀飞到了屋梁上,重新梳理起羽毛。
雪里红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木门。
屋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地面铺着古朴的兽皮,中央摆放着一个青铜香炉,镇魂草的烟气正从炉中缓缓升起,缠绕着屋梁上悬挂的兽骨配饰,光影交错间,尽显神秘。
老萨满依旧盘腿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阖,眉心的镇魂印泛着淡淡的暖光,手中的枯木杖静静靠在身侧,杖头玄鸟口中的避邪珠偶尔闪过一丝微光。
“老萨满!”
雪里红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快步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与恭敬,“求您救救林森,救救陈林森!”
王教授也紧随其后,对着老萨满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沉重:“老萨满,我们是灵异组的人,陈林森被吸血教教主玄夜用蚀魂血侵蚀了心智,如今已成傀儡,唯有您的上古秘术,能救他一命,还请您出手相助!”
老萨满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眸落在二人身上,目光平静却似有穿透力,仿佛能看穿他们心中的焦急与坚定。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抬手,枯木杖轻轻一点地面,屋内的镇魂草烟气瞬间凝聚成一缕细线,朝着雪里红与王教授飘去。
细线掠过二人周身,带着温润的力量,竟悄悄缓解了他们身上的伤势,让紧绷的身体多了几分舒展。
“坐吧。”老萨满的声音苍老而沉稳,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指着蒲团旁的两块木凳,语气平淡无波,却自带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雪里红与王教授连忙坐下,目光紧紧盯着老萨满,生怕错过任何一句话。
玄墨在屋梁上叫了一声,似是在附和,屋内的氛围渐渐凝重起来。
莫坤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兽骨佩饰,眉心的镇魂印光芒微微闪烁,缓缓开口:“蚀魂血乃吸血教秘术核心,以生灵精血炼制,蚀骨噬魂,一旦侵入体内,便会不断蚕食心智,放大心中恨意,最终将人彻底沦为邪力傀儡。”
“那孩子体内有五种本源力量,本是天生的强者之资,却偏偏成了玄夜眼中最完美的容器,蚀魂血与本源力量纠缠,破解起来,远比寻常情况艰难百倍。”
听到“艰难百倍”四字,雪里红的心猛地一沉,急切地问道:“老萨满,再难我们也愿意试!只要能救回林森,我们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王教授也连忙点头:“没错,老萨满,灵异组愿意倾尽所有资源,配合您施展秘术!”
老萨满看了二人一眼,缓缓摇头:“代价不在于你们,而在于我,也在于那孩子。我的‘镇魂噬邪术’虽能破解蚀魂血,却需分三步进行,每一步都凶险万分,稍有不慎,要么是我折损阳寿、力竭而亡,要么便是那孩子神魂俱灭,再也无法挽回。”
二人脸色骤变,王教授急忙问道:“老萨满,具体是哪三步?还请您明示,我们也好提前做准备!”
老萨满没有迟疑,径直道出了核心方案,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第一步,寻踪定位,引魂归墟。玄夜此刻必然带着那孩子前往灵异组总部,我们需尽快赶去,在他动手屠灭灵异组之前拦住他们。”
“我会用忆魂珠释放牵引之力,勾动那孩子体内残存的本心,让他暂时摆脱玄夜的操控,这一步的关键,是你们必须牵制住玄夜,不让他干扰忆魂珠的牵引,否则一旦被他打断,那孩子的本心会彻底被邪力吞噬。”
他顿了顿,指尖指向香炉中的镇魂草,继续说道:“第二步,燃草筑障,净化邪祟。待那孩子陷入混沌,我便燃烧寨中仅存的三株千年镇魂草,配合咒文构建神魂屏障,护住他的核心理智。”
“同时催动眉心镇魂印,释放圣力吞噬他体内的蚀魂血邪息,将邪力转化为无害能量消散。”
“这一步是最凶险的,千年镇魂草之力霸道,圣力与邪力碰撞会产生剧烈冲击,那孩子需承受神魂撕裂之痛。”
“若他此刻放弃反抗,秘术便会彻底失败;而我,每吞噬一分邪力,便会折损一年阳寿,以我百岁高龄,怕是撑完这一步,便会陷入半废状态。”
雪里红听得热泪盈眶,心中满是愧疚:“老萨满,这……这太委屈您了……”
老萨满摆了摆手,语气淡然:“当年血巫阵一战,我侥幸存活,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根除这股邪力。”
“救那孩子,也是救世间苍生,何来委屈之说。”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起来:“第三步,溯源辨真,唤醒本心。蚀魂血之所以能快速侵蚀他,除了邪力霸道,更因玄夜伪造了虚假记忆,扭曲了他的认知。”
“待邪力净化大半,我便用忆魂珠窥探他的记忆,剥离玄夜伪造的画面,唤醒他关于父母、关于你们的真实记忆,让他的本心彻底觉醒,反过来压制残存的邪力。”
“这一步,需你们在旁呼唤他的名字,用过往的情谊触动他,帮他坚定反抗邪力的意志。”
说完整个方案,老萨满缓缓抬手,枯木杖杖头的避邪珠骤然亮起暗红色光芒,屋内的镇魂草香气愈发浓郁。
“方案已定,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他缓缓站起身,身形虽消瘦,却透着一股不容撼动的决绝。
“玄夜的目标是灵异组,我们需赶在他们抵达之前拦截,否则一旦让他借那孩子的力量屠灭灵异组,吸收了更多生灵精血,蚀魂血之力会更加强大,到时候,便是我也无力回天。”
王教授立刻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便携式通讯器,快速调试起来:
“我立刻联系灵异组总部,让他们做好防御准备,同时定位玄夜和林森的位置,为我们指引方向!”
雪里红紧紧攥着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泪水早已擦干,只剩下一往无前的决心:
“老萨满,我们都听您的!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都会拼死牵制住玄夜,一定让您顺利破解蚀魂血,救回林森!”
老萨满点了点头,他率先朝着门外走去,兽皮长袍随风飘动,眉心的镇魂印光芒灼灼,宛如黑暗中燃起的希望之火。
雪里红与王教授紧随其后,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间的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