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连长脸膛冻得通红,双手攥着帽檐儿往下压了压。
把风挡得严实些,才凑到陈林森跟前。
声音压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林森兄弟,这事儿邪乎透了!前儿个不是来了十几辆大卡车么?”
“考古队新来了三十多号人,还有从军区调来的一个营的士兵,结果头天晚上就少了仨——俩考古队员,一个哨兵!”
陈林森眉头皱得更紧,后背上的护心鳞烫得跟揣了个热红薯似的,他伸手按了按,沉声道:“咋丢的?没听见动静?”
“动静?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徐连长急得直搓手,霜气沾在胡茬上结了白霜,“那哨兵就站在营地东边的歪脖子松底下,离帐篷就五十步远,夜里轮岗的时候,下一班兵去换岗,就见枪扔在地上,人没影了!”
“帐篷里那俩考古的,被窝还是热乎的,鞋都没穿,就跟凭空蒸发了似的!”
雪里红攥着猎刀的手紧了紧,刀把上的鹿皮都快被捏变形了:“徐连长,你们没搜湖?这白山湖围着营地,人要是没往山上跑,指定得往湖里去。”
“搜了!咋没搜?”徐连长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慌劲儿,“李营长带着兵,划着橡皮艇绕着湖搜了三圈,连个水泡子都没见着。”
“湖里的水凉得邪乎,这才十一月初,岸边都结了冰碴子,潜水员下去没三分钟就上来了,说底下黑得跟墨似的,还能听见女人哭,吓得腿都软了!”
正说着,打营地里头走出来俩人,前头一个戴黑框眼镜,穿件灰扑扑的冲锋衣,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正是新来的考古队张队长。
后头跟着个挎着枪的军官,肩章上是两杠两星,看样儿是李营长。
张队长看见陈林森他们,脚步顿了顿,脸上挤出点笑:“这位是陈林森同志吧?徐连长跟我提过,说你对这长白山的地界儿熟。”
他说话带着南方口音,跟东北的大碴子味儿格格不入,“我们这次来,是接着郝主任之前的活儿。”
“不过郝主任那事儿,你们也知道,汇报的时候没把握住分寸,让上头批了顿,说他搞封建迷信,这不才换了我来。”
陈林森没接话,就瞅着张队长,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郝主任上次遇着尸王,死了俩队员,汇报说有僵尸,上头哪儿信这个?
指定以为他是失职了找借口。可眼下这失踪的事儿,又咋解释?
李营长是个敞亮人,直来直去:“陈同志,不瞒你说,这两天营地人心惶惶的,士兵夜里都不敢单独站岗。”
“张队长说可能是山里的野兽,可俺们搜了方圆十里,连个熊瞎子的脚印都没看着,倒是在湖边发现了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透明塑料袋,里头装着几根黑黢黢的头发丝,还有一小块泛着青的布片,“这布片瞅着不像俺们的军装,也不是考古队的衣服,倒像是少数民族穿的丝质袍子料。”
雪里红凑过去瞅了瞅,突然“咦”了一声:“这布片上有绣活儿,看着很古老,有山林有双鹿,不像是汉人的物件。”
一个后生吓得往陈林森后头缩了缩,手里的布包攥得更紧:“俺小时候听俺奶奶说,白山湖底下有女妖,专勾男人的魂儿,尤其是阳气重的汉子。”
张队长皱了皱眉,刚想开口说“别搞封建迷信”,就被徐连长拉了一把。
徐连长挤了个笑脸:“张队长,这山里的事儿,有时候真不是科学能说清的。前儿个郝主任那队人,不就是遇着邪乎事儿了么?”
张队长抿了抿嘴,没再反驳,只是叹了口气:“不管是啥,人总得找着。陈同志,你们要是熟悉这儿的地形,能不能帮着俺们找找?”
“俺们带的设备不少,探照灯、绳索都有,就是缺懂山林的人。”
陈林森摸了摸后背上的护心鳞,鳞片烫得更厉害了,像是在催他应下来。
他点了点头:“行,俺们跟你们一块儿搜。不过得按俺们屯子里的法子来。”
“玉田,你把带来的雄黄和朱砂拿出来,撒在营地周围,还有湖边的石头缝里。
“雪姐姐,你跟俺去瞅瞅湖边的脚印,看看有没有啥不对劲的。”
“杜小伟,你带着屯里的汉子,跟士兵们一块儿搭个了望台,晚上轮流盯着湖面。”
众人都应了声,各自忙活起来。
李玉田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朱砂撒在营地门口的石头上。
陈林森和雪里红沿着湖边走,湖风刮得脸生疼,岸边的薄冰被风吹得“咔嚓”响。
雪里红突然停住脚,指着地上的一处痕迹:“林森,你瞅这儿!”
陈林森凑过去一看,地上有个浅浅的脚印。
不是男人的大胶鞋印,也不是女人的布鞋印,倒像是……光着脚踩出来的。
而且脚印边缘泛着青,像是沾了湖里的冷水。
更邪乎的是,脚印旁边的草都枯了,跟被啥东西吸了精气似的,黄得发脆。
“这脚印不对劲。”陈林森蹲下来,用手指碰了碰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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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来抓尸王的时候,草还有点绿,才多久就枯成这样?”
“老萨满说阴水穴在湖底,指定是那公主墓出了啥事儿,把煞气漏出来了。”
正说着,就听见营地那边有人喊:“陈同志!快来瞅瞅!”
俩人赶紧往回跑,就见徐连长和李营长围着一个帐篷,帐篷帘儿耷拉着,里头黑黢黢的。
徐连长掀开帘儿,用探照灯一照,陈林森立马倒吸一口凉气——帐篷里的地上,画着一个大大的“水”字,是用黑墨画的。
可仔细一看,那黑墨居然是湿的,还带着股子湖水的腥气!
“这是谁画的?”张队长脸色都白了,“俺们昨晚查岗的时候,还没这玩意儿!”
雪里红抽了抽鼻子,突然说:“这不是墨,是湖泥!还有股子腐味儿,像是……像是埋在地下的东西渗出来的。”
陈林森心里头咯噔一下,突然想起老萨满说的话:阴水穴埋的是辽国公主,用汉白玉砌的墓,常年泡在凉水里,早已经成了女尸煞。
上次尸王来找女尸煞借煞气,已经惊了她一次。
这次来了这么多人,阳气冲了煞气,女尸煞指定会在阳气重的地方留记号——这“水”字,应该就是女尸煞在宣告地盘!
“不好!”陈林森突然喊了一声,“玉田呢?刚才还在这儿撒朱砂,咋这会儿没见着人?”
众人一听,都慌了神,赶紧四处喊:“李玉田!玉田!”
喊了半天,都没动静。
雪里红突然指着湖边的一处芦苇丛:“你们瞅!那是不是玉田的布包?”
众人跑过去一看,芦苇丛里果然扔着一个蓝布包,正是玉田带来的,包里的干粮撒了一地,还有一小包朱砂也破了,红乎乎的撒在地上。
“玉田!”陈林森急了,就要往湖里跳。
被雪里红一把拉住:“林森!别冲动!湖里煞气重,你下去也白搭!俺们得想办法!”
李营长赶紧喊:“快!把橡皮艇划过来!俺们下去搜!”
士兵们刚把橡皮艇推到湖里,就见湖面突然翻起一阵水花,不是风吹的,倒像是有啥东西在底下搅和。
紧接着,就听见湖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细细的,幽幽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女尸煞!”陈林森咬着牙,从怀里掏出老萨满给的护身符——是用红布缝的,里头包着松针和鹿血,“徐连长,你赶紧让士兵们把黑狗血拿出来,撒在橡皮艇周围!老萨满说,黑狗血能破煞气,女尸煞怕这个!”
徐连长赶紧点头,让士兵们去拿黑狗血。张队长站在旁边,脸色发白,嘴里喃喃道:“这……这真有邪祟?”
“都这时候了,还说那没用的!”李营长拍了他一把,“赶紧帮忙撒狗血!要是玉田有个三长两短,俺们咋跟屯子里的人交代?”
士兵们把黑狗血撒在橡皮艇上,刚把艇划到湖面,就见水下突然冒出一个白影,快得跟闪电似的,直往橡皮艇冲过来。
陈林森眼疾手快,把护身符扔了过去,就听“滋啦”一声,像是热油浇在冰上,白影一下子缩了回去,湖里的哭声也停了。
紧接着,水下浮上来一个人,正是玉田!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眼睛闭着,像是晕过去了。
士兵们赶紧把他拉上橡皮艇,划回岸边。
李玉田被救上来后,好半天才缓过气,嘴里断断续续地说:“湖里……有个女人……穿白衣服……头发老长……拉着俺的手……要带俺去湖底……”
陈林森摸了摸他的脉,还好,脉还稳着:“没事了,玉田,你被女尸煞缠上了,不过护身符把她赶跑了。”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湖面上的霜气更重了。
张队长走过来,脸色严肃:“陈同志,看来这事儿真不是迷信。”
“俺得给上头打电话,如实汇报情况——要是再派些懂民俗的专家来,说不定能有办法。”
李营长也点头:“俺也给军区发个电报,让他们再派些装备来,最好是潜水服,现在就两套,不太够。”
陈林森却摇了摇头:“不着急下去,女尸煞在湖里,潜水员下去就是送死。老萨满说,阴水穴的女尸煞是借湖水的阴气养着的,要想治她,得用‘阳火’——长白山的老松针,晒干了烧成灰,再混上雄黄和朱砂,撒在湖面上,才能把阴气压下去。”
“另外,还得找个属虎的汉子,因为老虎是阳刚之气最重的,能镇住女尸煞的阴气。”
“属虎的?”徐连长摸了摸脑袋,“俺就是属虎的!今年三十五,正好!”
雪里红点了点头:“俺们屯子里还有几个属虎的汉子,俺回去喊他们来。另外,老松针得去长白山南坡采,那儿的松树都有上百年了,阳气重。”
陈林森拍了拍手:“行,就这么定了。杜小伟,你带着玉田回屯子,让张婶给她熬点姜汤,驱驱寒;雪里红,你去南坡采松针;徐连长,你跟李营长准备雄黄、朱砂和松针灰;俺去老萨满家,问问还有啥要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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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应了声,各自行动起来。
玉田被杜小伟扶着往屯子走,回头看了一眼白山湖,眼里还带着后怕:“陈大哥,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陈林森点了点头,看着他走远,才转身往老萨满家去。
后背上的护心鳞还在发烫,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阴水穴的女尸煞已经醒了,要是不赶紧镇压住,不光白山湖,整个屯子都得遭殃。
而且,五行墓还有三座没找到,旱魃离出来就剩两年了,时间不多了。
走到老萨满家的时候,老爷子正在院里劈柴。
见陈林森来了,他放下斧头,叹了口气:“俺就知道你会来。女尸煞出来了吧?”
陈林森点了点头,把昨晚的事儿说了一遍。老萨满听完,从屋里拿出一个布包,递给陈林森:“这里头是俺熬的‘镇煞汤’,用鹿血、人参和松针熬的,属虎的人喝了,阳气会更重。另外,俺再给你画几道符,你贴在橡皮艇上,能挡煞气。”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们下湖的时候得小心——女尸煞的墓要是破了,里头的陪葬品可能也成精了,比如玉佩、首饰啥的,都带着阴气,别碰。”
“还有,湖底的汉白玉墓,要是有裂缝,得用糯米浆混着石灰补上,糯米能吸阴气,石灰能固阳气。”
陈林森把布包收好,心里踏实了不少:“谢谢萨满爷爷,俺记住了。”
老萨满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森啊,你后背上的护心鳞是个好东西,那是长白山的龙脉之气化成的,能帮你挡不少邪祟。”
“不过,你要记住,五行墓是连着的,一个出事儿,其他的也会有动静,现如今将军坟已破,这湖底的墓必然凶险,定要万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