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森背着雪里红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白山湖赶，粗布棉袄后背早被汗浸出一片深色。
雪里红趴在他肩头，呼吸比之前稳了些，却总觉得有股热流在四肢百骸里窜，和那股盘踞了三十年的寒气缠在一起，像两条要挣出牢笼的蛇。
“陈林森，慢些走，”她贴着陈林森耳朵轻声说。
指尖不经意蹭到他脖颈，竟带着点冰碴子的凉，“我能感觉到，尸王的煞气就在前面，比在冰窟里时还要烈。”
王常喜跟在旁边，手里的火把被风吹得噼啪响，火苗歪歪扭扭地舔着夜色：“当年那尸王就够邪乎，现在又要去吸辽国公主墓的煞气，要是让它成了，整个白山都得遭殃！”
李玉田和杜小伟跟在后面，手里攥着磨亮的柴刀，脸色都绷得紧。
他们虽没见过尸王，却听老人们说过三十年前将军坟的惨状，光是想想那青灰色的皮肤、滴着黑血的爪子，就忍不住发怵。
转过一道山弯，白山湖终于撞进眼里。
黑沉沉的湖水像一块黑布盖在大地上，湖中心的水面，一个巨大的黑影正悬在空中。
青灰色的躯体上缠着黑雾似的煞气。
两只灯笼大的眼睛泛着绿光，正低头盯着水下——那里隐约能看见一道破损的石门，门缝里渗着淡绿色的光，显然就是辽国公主墓的入口。
“尸尸……尸王？”杜小伟声音发颤，下意识往李玉田身后缩了缩。
话音刚落，远处湖边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接着是整齐的脚步声。
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划破夜色，照在湖面上，一个穿着军服、肩上扛着上尉军衔的男人快步走过来，正是刚刚赶来的县武装部徐连长。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士兵，都端着枪，枪托抵在肩窝，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
“老乡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徐连长嗓门洪亮。
目光落在悬在湖面的尸王身上时，却突然顿住。
手里的手电“哐当”一声掉在雪地上，光柱歪到一边，照得雪地上的黑血格外刺眼。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风雪迷了眼，可再定睛一看，那青灰色的躯体、缠绕的黑雾、还有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都真实得可怕。
徐连长当了十年兵，演习、救灾跑过不少地方，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既不是野兽，也不是歹徒。
“连长，那……那是什么？”一个年轻士兵声音发紧，手指扣在扳机上，却不敢轻易开枪。
徐连长喉结滚了滚，弯腰捡起手电，光柱再次对准尸王，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这……这不符合科学啊……”
他脑子里飞速闪过军事手册里的内容，却没有任何一条能解释眼前的景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浑身缠满“黑雾”、能悬在半空的怪物？
就在这时，尸王像是被手电光惹恼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煞气猛地向外扩散，湖边的积雪被吹得漫天飞，徐连长和士兵们被气浪掀得后退两步，不少人踉跄着摔在雪地上。
尸王不再盯着水下的墓门，转头看向岸边的人群，绿光闪烁的眼睛里满是杀意，猛地抬起爪子，一道黑色的煞气爪影就朝徐连长拍了过去。
“小心！”雪里红突然喊出声，同时感觉体内的热流和寒气猛地撞在一起，指尖瞬间凉得刺骨。
她下意识抬起手，对着煞气爪影的方向挥了挥——空中的雾汽突然停下，飞速凝聚成一把半尺长的冰刃，泛着冷冽的光，“嗖”地飞了出去。
冰刃精准地撞上煞气爪影，“咔嚓”一声，黑色的煞气瞬间散成黑雾，冰刃却没停，继续往前飞，狠狠扎进尸王的右肩。
“嗷——”尸王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青灰色的皮肤被冰刃划开一道口子，黑红色的血顺着伤口往下滴，落在湖水里，激起一圈圈黑色的涟漪。
它悬在半空的身体晃了晃，煞气波动得厉害，再也维持不住悬浮的状态，“砰”地一声砸在水面上。
徐连长和士兵们都看呆了，手里的枪忘了举，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看起来和普通姑娘没两样的雪里红，抬手就凝聚出一把冰刃，还伤了那个“怪物”——这场景比刚才的尸王更颠覆认知，难道真有“超能力”？
“这……这是异能？”徐连长喃喃自语，世界观像被重锤砸了一下，碎得彻底。
雪里红也愣了愣，看着自己的手——刚才那股力量来得突然，却又格外顺畅，体内的热流（尸仙血）和寒气（万年冰的影响）不再打架，反而缠在一起，能顺着她的意念调动，把空中的水汽凝成冰刃。
她攥了攥手，指尖又泛起凉意，这次心里有了底：“是尸仙血……被万年冰封了三十年，它带上了冰属性。”
陈林森把雪里红放下来，让李玉田扶着她，自己握紧了背后的桃木剑——那是爷爷陈江水留下的残剑，剑身上还留着当年沾过尸王血的痕迹。
他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想着手臂里的力量。
很快，他的右臂开始发热，青筋暴起，皮肤慢慢变成淡红色，肌肉鼓胀起来，原本普通的手臂突然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连握着桃木剑的手都稳了不少。
陈林森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睛突然变得格外明亮，泛着淡淡的红光。
他看向尸王，原本缠绕在尸王身上的煞气突然变得透明，能清楚地看到尸王体内的煞气流动——在它左胸口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光点，那里的煞气最薄弱，显然就是尸王的弱点。
而之前被雪里红冰刃伤到的右肩，煞气正从伤口往外泄漏，更是绝佳的突破口。
“林森，小心！”雪里红突然提醒。
尸王已经从水里爬起来，右肩的伤口还在滴着黑血，眼神里的杀意更浓了。
它猛地冲向岸边的陈林森，速度快得像一阵风，爪子上的煞气凝成尖锐的骨刺，直刺陈林森的胸口。
陈林森早有准备，借着尸仙臂的力量，侧身躲开，同时挥起桃木剑，剑身上裹着淡淡的红光，狠狠砍向尸王的右肩伤口。
“嗤”的一声，桃木剑砍进伤口，黑红色的血喷了陈林森一身，尸王再次惨叫，煞气波动得更厉害，动作也慢了半拍。
徐连长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士兵们大喊：“快！用强光手电照它！别让它动！”
士兵们立刻捡起手电，十几道强光同时照在尸王身上，泛着绿光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尸王下意识地用爪子挡住眼睛，动作又顿了顿。
“就是现在！”雪里红喊道，同时抬手凝聚出两把冰刃，一把飞向尸王的左腿，逼它无法后退，另一把则飞向尸王的左胸口，想进一步削弱它的弱点。
尸王被冰刃逼得无路可退，只能转身想往湖里逃，却被陈林森拦住。
陈林森咬紧牙关，把尸仙臂的力量全部灌进桃木剑里，剑身上的红光更亮了，他盯着尸王左胸口的弱点，纵身一跃，冲向尸王。
尸王见状，张开嘴喷出一团黑色的煞气，想挡住陈林森。
可陈林森早用尸仙瞳看穿了煞气的轨迹，侧身躲开，同时将桃木剑对准尸王的弱点，狠狠刺了进去。
“噗嗤——”
桃木剑整个没入尸王体内，剑尖精准地刺中那个薄弱的光点。
尸王的身体突然僵住，绿光闪烁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缠绕在身上的煞气开始飞速消散，青灰色的躯体也慢慢变成青黑。
它想抬起爪子抓陈林森，却没了力气，爪子刚抬到一半，就“哐当”一声垂了下去。
“嗷——”
尸王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嘶吼，身躯栽倒下来。
湖面上的黑血停止了流动，连那股刺鼻的腥气都淡了不少。
陈林森拔出桃木剑，剑身上的红光慢慢褪去，右臂的热度也渐渐降了下来，只是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踉跄着差点摔倒。
雪里红赶紧走过来扶住他，李玉田和王常喜也围了上来，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徐连长带着士兵们走过来，看着散在空气中的煞气，又看了看陈林森手里的桃木剑、雪里红泛着凉意的指尖，语气里满是敬佩：“老乡们，今天……谢谢你们。我活了三十年，今天才算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他顿了顿，又说，“要是以后还有这样的事，随时找我们武装部，我们一定帮忙！”
雪里红看着湖面下泛着绿光的墓门，眉头皱了皱：“尸王虽然死了，但湖里的辽国公主墓还在，里面的女尸煞没了尸王吸它的煞气，说不定会自己出来。我们得尽快想办法把墓门封了，不然迟早还会出问题。”
王常喜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的黑血：“明天我就去屯里喊人，再找些糯米、朱砂，把墓门封严实。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整吧。”
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往回走。
徐连长让士兵们抬着受伤的同伴，自己则走在陈林森和雪里红身边，时不时问起尸王、尸仙血的事，听得格外认真——今天的经历彻底刷新了他的世界观，也让他明白，有些“不科学”的事，其实只是人类还没找到解释的方法。
火把的光在雪地上拉得很长，把众人的影子连在一起，像一条纽带，一头连着三十年前将军坟的惨烈，一头连着今天白山湖的胜利。
“这尸王不太对啊？”旁边一直盯着尸王残躯看的王常喜突然说了一句，顿时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雪妹子，虽然过去三十多年了，但我记得这尸王身上是长出鳞片的，吸了长白山龙脉之气，已然有了龙相，但看看这残躯是没有鳞片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桃木剑挑开“尸王”残躯身上的破官服，青黑色的残躯上光溜溜的。
雪里红脸色大变：“不好，这是假身，调虎离山！”
陈林森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喝道：“快回将军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