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的风越刮越紧，裹着湖水的腥气往人鼻子里钻，冻得人鼻腔发疼。
陈林森攥着桃木剑的手心里全是汗，剑身上刻的“镇邪”二字被汗浸湿，竟隐隐透着点温乎气。
“同志，你们挖的时候，湖里是不是有啥不一样的？”
王常喜拽住一个还在喘气的考古队员，那队员叫孙建军，工装袖子撕了个大口子，胳膊上划着道血痕，正蹲在地上哆嗦。
孙建军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俺们……俺们昨天就下湖了，定了位置，砌上了围堰，用抽水机抽了半天水，露出来个青砖墓门的顶，上面刻着啥字俺们不认识，队长说像是辽代的。”
“刚才俺们正准备撬墓门，湖里突然就黑了，跟泼了墨似的，然后就……就出来那玩意儿！”
王常喜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对牛道士喊：“老牛！你还记得老辈儿传的不？白山湖底下有个辽代公主墓，那公主是殉葬的。”
“死的时候才十六，一肚子怨气！尸王这是找她去了，要以尸养尸！”
牛道士刚掏出黄符要画，一听这话手都抖了，符纸“哗啦”掉在地上：“啥？老辈儿说那玩意儿煞气比尸王还重，当年辽人埋她的时候，特意用了九层夯土，还浇了铜水封墓，咋会被尸王找着？”
黄大爷蹲在地上，捡起牛道士掉的符纸，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泥：“还能咋？定是考古队抽水把墓门露出来了，铜水年久了锈透了，尸王闻着煞气就找过去了！”
正说着，湖面突然“咕嘟咕嘟”冒起黑泡，跟开水似的，泡子里还裹着黑红色的血丝，飘到岸边就凝在石头上，硬邦邦的跟结痂似的。
陈林森赶紧睁开尸仙瞳。
这会儿他盯着湖面，只见水下翻着浓黑的煞气，像一条黑蛇似的往墓门方向窜，煞气顶端还裹着点暗红。
“不好！尸王已经摸到墓门了！”陈林森喊着，伸手就去拽旁边的木船——那是考古队的工作船。
翻在岸边，船帮上还挂着水草。“俺们得划过去，不然等它吸了公主墓的煞气，就更难对付了！”
赵队长这会儿也没了之前的硬气，攥着枪的手都发白，赶紧喊旁边的民兵：“快！帮他们把船翻过来！别愣着！”
几个民兵赶紧上前，七手八脚把木船翻正，船里的水“哗啦”往下淌，溅了众人一裤腿。
李玉田赶紧把腰上的陶罐解下来，掀开油纸，一股子腥气飘出来，他用手指蘸了点黑狗血，往船帮上抹：“老辈儿说，黑狗血抹船帮，邪祟不敢靠，能保咱划到墓门！”
牛道士也掏出黄符，用嘴里的酒喷湿了，贴在船头上，嘴里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符随吾令，驱邪避瘟！”
王常喜第一个跳上船，蹲在船尾撑篙：“林森、小伟、建军，你们跟俺上船；老牛、老李，你们在岸边守着，要是有啥动静，就撒艾草灰、泼狗血，别让邪祟绕到后面偷袭！”
陈林森扶着孙建军上船，孙建军腿还软，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嘴里嘟囔：“俺们队长还在湖里……还有仨同志……”
王常喜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俺们尽量救，能救一个是一个。”
杜小伟攥着开山斧，蹲在船头，俩眼盯着湖面，嘴里还在念叨：“戳眉心，撒粉泼狗血……俺记住了，不瞎冲……”
陈林森忍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别怕，有俺呢。”
木船刚划出去没多远，湖面突然“轰隆”一声，像是有啥东西在水下爆炸，一道黑水柱冲天而起，溅了众人一身。
陈林森抬头一看，只见黑水柱顶端飘着个黑影，正是尸王！
它身上的官服更破了，青黑色的皮肤上裹着层暗红的煞气，眼睛红得跟要滴血似的。
嘴里还叼着点啥——仔细一看，竟是一缕暗红的头发！
“它已经吸到煞气了！”王常喜喊着，手里的篙往水里猛撑。
木船“嗖”地往前窜了一截。
尸王像是察觉到了，猛地转头，通红的眼睛盯着木船。
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伸着青黑色的爪子就往船上扑！
陈林森赶紧掏出怀里的硫磺粉，往尸王爪子上撒——这硫磺粉是黄大爷前儿个在窑里刚炼的，细得能飘起来。
一沾尸王的爪子就“滋啦”冒青烟，尸王的爪子瞬间缩了回去，发出刺耳的尖叫。
“快！往墓门划！”王常喜喊着，篙子都快撑断了。
木船“吱呀”响着往前冲，离墓门越来越近，能清楚看见青砖墓门上刻的花纹，是辽代特有的缠枝莲，只是砖缝里渗着黑血，看着瘆人。
突然，水下又翻起煞气，一道暗红的影子从墓门里窜出来，直扑尸王！
陈林森眯眼一看，那影子穿着辽代的宫袍，头发披散着，脸是青白色的，是一只女尸煞，生前应该是公主的陪嫁宫女！
她像是被尸王的煞气惊动了，伸出惨白的爪子就抓尸王的胳膊，俩邪祟在水面上扭打起来，煞气翻得跟黑浪似的，湖水都被染黑了。
“这……这咋还打起来了？”杜小伟看愣了，手里的开山斧都忘了举。
王常喜皱着眉：“是尸王太急了，想破墓门抢煞气，女尸煞不愿意，才跟它打起来！这是咱的机会，赶紧找着考古队的人，趁它俩缠斗，把人救上来！”
孙建军突然指着水下：“在那儿！俺看见俺们队长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只见水下飘着个蓝色工装的影子，正是考古队的队长，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陈林森赶紧解下腰间的麻绳，一端系在自己腰上，一端递给杜小伟：“你拽紧了，俺下去救他！”
“俺也去！”杜小伟说着，就要解自己的腰带。
王常喜赶紧拦住：“不行！你不会水，下去也是添乱！林森会水，让他去，你在船上拽着绳，别让他被煞气缠上！”
陈林森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湖里，湖水凉得他一激灵，刚往下潜了两米，就感觉腿被啥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竟是女尸煞的头发！
那头发跟钢丝似的，缠得他腿生疼，往他身上裹着煞气，冻得他骨头都疼。
“林森！”杜小伟在船上喊着，使劲拽麻绳。
陈林森赶紧掏出桃木剑，往头发上戳，桃木剑一沾头发就“滋啦”冒青烟，头发瞬间缩了回去。
他趁机游到队长身边，抓住队长的胳膊，往上托——队长还有气，只是被煞气冻得昏迷了。
刚要往上游，就见尸王和女尸煞的缠斗离他越来越近，尸王的爪子差点挠到他的肩膀！
陈林森赶紧拽着队长往船边游，杜小伟和孙建军赶紧伸手拉，好不容易把队长拽上船，队长“哇”地吐了口黑水，缓了口气。
“还有仨同志……在墓门旁边……”队长虚弱地说，指着墓门方向。
王常喜刚要说话，就见尸王突然摆脱了女尸煞，身上的煞气更浓了，眼睛盯着木船，像是要把众人都抓下去。
“不好！它快吸够煞气了！”牛道士在岸边喊着，往湖里撒艾草灰，艾草灰飘在水面上。
形成一道灰线，尸王一碰到灰线就往后退，嘴里发出尖叫。
李玉田也泼了黑狗血，黑狗血落在水里，跟墨似的散开，尸王的煞气碰到狗血就冒青烟，淡了不少。
陈林森赶紧把队长绑在麻绳上，让杜小伟往岸边拽：“你们先把人送回去，俺们再找剩下的同志！”
王常喜点点头，撑着篙往岸边划，尸王在后面追，爪子拍得湖水“啪啪”响，溅得船里全是水。
刚划到岸边，就见女尸煞也追了过来，她像是被尸王惹急了，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往尸王身上扑，俩邪祟又扭打起来。
黄大爷赶紧喊：“快！把人抬到坡上，撒艾草灰圈！邪祟不敢进灰圈！”
众人赶紧把队长抬到坡上，用艾草灰撒了个圈，队长躺在圈里，脸色慢慢缓过来。
孙建军哭着说：“还有仨同志……俺们得救他们……”
王常喜叹了口气，看着湖面缠斗的俩邪祟，皱着眉：“现在没法救，俩邪祟缠在一起，煞气太重，下去就是送死。得等它们两败俱伤，或者想办法把它们分开！”
牛道士掏出罗盘，指针转得飞快，他指着湖面：“你看！女尸煞的煞气在往墓门回窜，她想回墓里躲着；尸王不依，想把她拽出来。”
“俺们要是能把墓门再封上，女尸煞回了墓，尸王没了煞气来源，就好对付了！”
“咋封？墓门在水下，俺们也没铜水！”赵队长急得直跺脚，这会儿他也不说封建迷信了，只想着赶紧解决这事儿。
李玉田突然说：“俺们可以用黑狗血混艾草灰，调成泥浆，往墓门缝里灌！”
“老辈儿说，黑狗血和艾草灰能封邪祟，虽然不如铜水，可也能撑一会儿！”
王常喜一拍大腿：“对！就这么办！小伟、狗剩子，你们去船上把剩下的黑狗血都拿来；老牛，你把黄符烧成灰，混在艾草灰里；赵同志，让你的人帮忙调泥浆，越多越好！”
众人赶紧行动，杜小伟和狗剩子跑着去拿狗血，牛道士蹲在地上烧符，黄符烧的灰飘在空中，带着点焦香。
赵队长也喊来民兵，帮忙把黑狗血倒进艾草灰里，用木棍搅拌，调成黑乎乎的泥浆，装在陶罐里。
这会儿湖面的俩邪祟还在缠斗，尸王已经占了上风，女尸煞的头发被扯掉了不少，身上的煞气淡了些，正往墓门方向退。
陈林森盯着湖面，突然喊：“机会来了！女尸煞要进墓门了！”
王常喜赶紧拎起一个陶罐，往木船上跑：“林森、老牛，跟俺上船！把泥浆灌进墓门缝！”
三人跳上船，王常喜撑着篙往墓门划，尸王像是察觉到了，猛地转头，往木船扑过来！
牛道士赶紧掏出最后一张黄符，往尸王脸上扔：“符随吾令，镇！”
黄符一沾尸王的脸就“滋啦”冒青烟，尸王惨叫一声，后退了两步。
陈林森趁机拎起陶罐，往墓门缝里倒泥浆，黑红色的泥浆顺着砖缝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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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倒进去，就听见墓门里传来女尸煞的尖叫，像是被烫着了似的。
“快！再倒！”王常喜喊着，又递过去一个陶罐。
陈林森刚要接，尸王突然扑了过来，爪子抓住了船帮，船身“吱呀”响着往下沉！
杜小伟在岸边喊着，使劲往船上扔麻绳：“林森！快抓住！”
陈林森赶紧抓住麻绳，牛道士也抓住了，王常喜最后一个抓住，杜小伟和几个民兵使劲拽，把三人拽上岸。
刚上岸，就见尸王也跳了过来，爪子差点挠到陈林森的后背！
李玉田赶紧泼了一陶罐黑狗血，尸王惨叫着后退，身上的煞气又淡了些。
“不行！泥浆没灌满，墓门没封死！”王常喜喘着气说，看着湖面的尸王，它正盯着墓门，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再进去。
突然，它转头看向众人，眼睛里满是凶光，然后猛地展开双臂，往远处飞了——它身上的煞气虽然没吸够，但也比之前强了不少，知道暂时拿众人没办法，先跑了。
女尸煞也没再出来，墓门缝里的泥浆慢慢凝固，水下的煞气也淡了些。
众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凉得打哆嗦。
孙建军突然哭了：“俺们队长……还有仨同志……”
王常喜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难过，能救回一个是一个。那尸王跑了，肯定还会回来找女尸煞。”
“咱得赶紧想办法，要么彻底封了墓门，要么找更厉害的法器，不然这白山湖周边的屯子，都得遭殃。”
陈林森攥着桃木剑，看着尸王飞走的方向，心里沉甸甸的。
他知道，这事儿还没结束，尸王吸了一部分女尸煞的煞气，变得更强了，下次再遇到，就更难对付了。
赵队长走过来，挠了挠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常喜爷，之前是俺不对，不该说你们搞封建迷信……这事儿，俺得跟县里汇报，让县里派支援，再请懂行的人来。”
王常喜点点头：“嗯，得汇报，这不是咱一个屯能解决的事儿。”
“不过眼下，咱得先把救回来的同志送公社医院，再在湖边撒上艾草灰，派俩人守着，别让老百姓靠近。”
众人慢慢起身，往公社方向走，夕阳已经西斜，把白山湖的水面染成了暗红色，看着像是一湖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