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隐藏在众生间的记忆
“根据我当年的设计安排，真理律之塔制塔当年的布置，50层就已经到达了顶点，看这里摆放的宿命万世之书就可以知道，如此重要的东西，能够抵达这里算是已经接受认可。”
“即使是我也不清楚该如何抵达第51层，任何数据库里也没有明确的信道，毕竟这是建设和设计图之外的层数，甚至有可能没有方法能够到达。”
彻底解开束缚的梅琳，踮着脚尖站在五十层书架旁，与上一次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没有私自离开禁书库的愧疚，使得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松弛。
苏逸带着洛莉希站在她的身后，不由自主地小声嘟囔道：“没有信道，那该怎么上去？难道说要硬闯————
他伸手攥了攥手里的剑刃，没有信道的话，硬生生地撕开一个口子上去倒也不错。
只是。
如果造成太大的破坏，会不会连带着真理也一起受到影响？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真的被自己砍坏了，那可就麻烦了。
梅琳轻轻地摇摇头，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宿命万事之书，在半空中晃了晃：“也没必要使用暴力，真理会无差别地存储所有人的回忆，记载伊菲大人的宿命万世之书其实也存储在这里，只要我们翻阅一下，肯定能找到先往下一层的方法。”
“伊菲的宿命万世书也在这儿？”
苏逸抵达50层的时间并不长，这里密密麻麻的书架还没来得及翻阅，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可真的是个意外之喜。
这样不就能确定伊菲去向了吗？
只要翻看宿命万世之书，没有得到真理，也能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你对这里最熟，肯定知道伊菲的宿命万世之书位置吧，时间不等人，直接找出来，让我来看，就算是千年的记忆，我保证一个时辰就搞定。”
塔莉娅给出的时限是一天，时间不等人，而且他也不知道精灵少女能保持这个约定到什么时候，如果在众神的蛊惑控制下，女孩反悔了，可能时间还要更短。
在对战调律人之前，苏逸决定把进入51层之前最后一道试炼先解决掉，将剩下的事再交给身边人，这样至少没有后顾之忧。
梅琳脸上则浮现出了纠结的表情，她拿起其中一本书，面色凝重地说道：“串行二大人，我确实知道位置，只是————伊菲大人的书有些特别，或者说是一种独特的保护机制，想要得到并没有那么简单。”
苏逸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保护机制？”
梅琳将宿命书举过头顶，小声地解释。
“里面的内容并没有象其他人的记忆一样汇聚成册，而是如同流水洒落般遍布这里的书籍，一段一段的掺杂在别人的宿命书里，而且完全没有规律，谁也不知道会从哪本可以翻到只言片语，也不知道上面记载了什么。
“甚至————还会翻到同样的内容，因为这些记忆会不停地在各个书之间变动，就算是将整个50层翻个遍，都有可能找不出我们想要的内容。”
此言一出。
外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将视线投向整个50层，那密密麻麻的黑皮书，一眼望不到头的过道，都可以称得上是天堑。
想要通过这么多书籍里面去查找记忆片段，再从伊菲上千年的记忆里筛选出他们需要的内容，这几乎是件不可能做到的事。
更别谈，一本本翻阅宿命万世之书，可是件极其危险的事，就象梅琳曾经警告的那样，大量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与记忆而注入脑海，会将整个人的大脑撑爆，就算坚持下来，也会或多或少受到这些记忆的影响。
“
”
场面顿时陷入沉默，梅琳也知道想做这件事真的是难之又难，这是她脑海中能够想到前往下一层的唯一方法，换作别人，即使知道了办法，也几乎不可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说了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但现在面前的是创造过无数奇迹，一直是众人心中最伟大英雄的串行二。
纵使伊菲大人在记忆里如何抱怨，骂他是个不守约定的混蛋，是个笨蛋。
却总在结尾和最末端明里暗里地表示，串行二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人，最可靠的人————
她眨巴着眼睛盯着苏逸的脸，眸中满是期待的目光。
“也就是说，必须有人不停地翻看周围的书籍，甚至看上四五遍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信息吗？”
苏逸自言自语道，脸上眉头皱起，少见地浮现出了纠结的表情。
“大概是，其实我也可以去尝试翻看，因为灵魂存储在真理内，不怕被别人的意识入侵，只是速度跟不上，而且我一旦翻看起宿命万世之书，那些原本被调动的防御设备将会停下，有些东西需要我亲自操控，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梅琳小声地说道，现在兵临城下，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打过来，他要是翻看宿命万事之书晕倒了，那真理律之塔真的只剩下一层壁垒了。
“我明白，我应该是有办法。”
苏逸心中已经有了计划，只不过有些极端。
按照上次观看格拉特宿命万世之书的体验，即使能承受得住，以他当前的速度一天之内肯定看不完这里所有的书，时间远远不够。
但若是自己在这一天不停的轮回，不停地尝试翻看所有书籍，用排除法回溯时间，说不定就能够找到伊菲游离在各处的记忆。
当然代价就是，自己不停的轮回，也有可能使得原本就已经凝聚到一定程度的副作用急速加剧，使得在与调律人开战之前，先埋下一个随时都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毕竟。
就算是从现在起每次回溯塔莉娅都会是觉醒调律人的状态，甚至拥有上个轮回的记忆，但战斗的过程和伤势都可以恢复，之后交战期间，不知道要回溯多少次。
将次数浪费在这种地方，使自己有着副作用反扑的风险，说不定就会因此而出大问题。
他不得不考量起回溯的意义，是否值得自己付出这么大的风险，万一得到的记忆并非想象中的那样，没办法找到伊菲，没办法获得真理，那可真的是纯亏了。
“让我来吧。”
洛莉希主动走上前来说道，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向周围的书柜。
“我可以将所有的记忆先存储在数据库，把自己的意识和这些外来涌入的意识分隔开，进行归纳整理，或许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伊菲大人的宿命万世之书。”
“这————”苏逸一阵哑然，心中隐隐约约涌过不安：“你真的能行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我记得你在翻看第1本的时候就晕过去了。”
为了搜寻这点情报，把自家的小兵人的状态搞坏，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那可就得不偿失。
洛莉希睁大淡蓝色眼眸望向他，使劲点了点头：“没问题，放心地交给我就好，我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实力，不可能在与调律人战斗的战场上发挥作用。”
“只要能帮到长官，无论有多么艰难，我都一定会攻克，到51层把婆婆找回来的。”
这不是一桩简单的差事，洛莉希的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的芯片功能非常强大，面对这成千上万的人生，稍有不慎，也很容易陷入激活彻底被冲垮。
但她愿意一试，找回婆婆，也是她心里最想办到的事。
苏逸还是有点尤豫，但看着洛莉希那决绝的眼神，还是不由得动容。
就是唯一能够扭转战局的可能，比起花费大量的回溯次数，让自己亲自去看，实在是好上太多。
“辛苦你了，帮我伊菲找回来吧。”苏逸伸手搭在银发女孩的肩膀上，郑重地说道。
选择相信自己的同伴，相信跟随自己这么久的小兵人不会姑负自己的希望。
洛莉希牵起苏逸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主动贴在自己柔软的脸颊，象是小猫取暖，乖巧地在温热的掌心中蹭了蹭，嘴角流露出甜美的笑容。
“长官，放心交给我吧，虽然我不知道千年前是什么场景，但我是不会让你独自对敌，现在你的身边可是站着同伴哦。”
感受着手心的柔软，苏逸忍不住伸出大拇指捏了两下，满是柔情地注视着面前的银发少女。
直到被两声咳嗽所唤醒。
“咳咳——”
身为机械体造物的梅琳很少见到发出了普通人才有的生理特征，嘟噜着嘴巴小声地说。
“串行二大人，您把第50层的任务交出去，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刚刚我通过天伦镜向外面看了一下，现在士气非常低迷，大家好象对于守住战线并没有什么信心，即使我已经以守护者的身份向着各眷族留守的副族长传信，告诉他们，武器短缺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但是作用并不大————如果以这种事态发展下去，恐怕敌人还未打到我们面前，整个军队的串行就已经崩溃了。”
虽然梅琳在禁书库里待了千年，从来都没有出去过，但受到各种典籍的熏陶，以及大量数据库的支持。
她对于军事作战也有着基本的了解，无论是什么战场，军心永远是最重要的，如果在面对敌人之前，所有人就失去了斗志，失去了能够继续保卫真理律之塔的决心。
那就算提供再好的武器，也很难将这里守下来。
战斗本就是一鼓作气，短短的时间有着重火力加持的弗伦据点就失守，各大族长被控制的被控制，昏迷的昏迷，就象是一把把大铁锤，重重的敲击着每个人的意志。
再这样下去，持剑者将不战自溃。
“确实，现在已经到了绝境，并非每个眷组都是二弑，讲究迎难而上，绝地反杀，更别说面对调律人这种恐怖的存在，轻生会对废土人形成绝对的心理压制，再强的战士也会害怕，这是无可避免的事————”
苏逸扣紧牙关，在洛莉希不舍的眼光中，将手移开了她的脸庞，单手将剑举起轻轻地划了一圈，横立在身前。
赤红色的光芒环绕，使得原本漆黑如墨的剑身也染上一层色彩。
他呼唤出通信用的蜻蜓聚合物，向着正在用自己的异能与外界联系传送医疗人员救治卡芙拉，并且沟通获取重要物资的慕小微发去最后一条讯息。
“等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就来第50层，帮忙守住这里的门，不要让任何人进去。”
“收到，你————要去和外面那个怪物交战了吗？”慕小微立刻便给予了回应，语气中还带着些担忧。
苏逸默默地回复了一个：“是。”
慕小微顿了顿，似是在沉思自己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回复了一段简短的话：“去吧，这应该就是你说的使命，我会完成好你安排的事，一定要赢啊————”
所有人都在成长，即使是当年那个最不放心的女孩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也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苏逸心里涌过一股暖流，感觉很是欣慰。
他独自一人，带着手中的长剑，向着真理律之塔外走去，也在这时披上了那身黑袍，那身代表着串行二的黑袍。
真理律之塔外围。
聚集在真理律之塔附近，执法队，狩猎队，塔防卫，械成所，乃至于研究所尚有战斗力的研究人员，全部站在了抵御敌人的第一战在线。
作为残兵败将，丢失据点，没有守护住自家族长的战士，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了一层乌云，人数虽多，却没有几个人说话，气氛压抑到极致，要不是废土恶劣环境导致狂风呼啸，毒雾夹杂着大量的烟尘滚滚而来，场面几乎落针可闻。
真的能赢吗？还能守住吗？
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了负重担，尤其是那些知道调律人存在，也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什么的眷族高层，面对这堪称天灾级别的人物，完全想不出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虽然他们已经撤离了战线，但情报设施仍在运转，仅仅是一声威吓，肃清教会所有的强者齐齐下跪，至今还未站起身来的事，早就已经在持剑者内传遍。
——
塔莉娅就是调律人，她还是二弑的族长，驻守多年，清楚他们所有的火力，了解他们所有的防御部署，甚至有很多战术便是在塔莉娅的批准下规划而成。
有着强大的力量，又有着对自己这边充分的了解，根本就赢不了。
完全想不出任何能赢的方法！
就算是希尔德等眷族的副族长，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等待他们的，可能就只有誓死捍卫，最终成为一捧黄土，洒落在大地上。
绝望从众人心中蔓延，并随着风的滚动越陷越深。
直到真理律之塔处产生动静。
一个手持长剑身披黑袍的人站在塔檐，站在20层那百年前被斩落悬挂着作为威慑的教会首领脑袋上，狂风不停的吹拂，周围试图干扰的毒物和烟尘尽皆被纯白的火焰所吹散。
望着身下的一切，望着那数千年前庞大了十倍甚至百倍的持剑者。
苏逸紧紧握住剑柄。
往事的尘嚣如同时间轮转的雨滴，再次涌入心头，那种经过世事隔离之后产生的沧桑，于眼前闪铄迷离。
仿佛是回到从前。
他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眸中闪过心焰的火光，对着塔下所有的人大声呼唤。
“持剑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