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苏苡安摘了碍事的帷帽,跳下马,利索地爬上一棵高大笔直的杨树,四下张望。
这片林子不大,能看到周围的路,按理说,有一刻钟就能穿出去了,自己应该是在这里兜了好几圈了。
苏苡安回想着赵庄头说这里的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倏尔就明白了:
这林子里应该是布下了什么能让人迷路的阵法!
有趣!
苏苡安瞅准了一个方向,下了树,牵着马着,一边走,一边用短刀在树上做标记。
她不断地试错,不断地爬树探路,终于在日薄西山之时,破了迷路阵,走出了迷宫树林。
苏苡安来到了一片炊烟袅袅的村落,她私心想着,这里应该就是镇北王的田庄了。
彼时,苏苡安才觉得饥肠辘辘。
白天,她出来得太急,中午饭都还没吃呢,水囊也没带。
现在真是又饿又渴又累。
苏苡安打马进入村落里。
她一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的人,都是残疾人!
一个个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而且,看她的眼神,犀利又充满了防备。
苏苡安陡然明白了,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
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伤兵,春耕还没过半的时候,就把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说明人数不少,亦或者说,僧多粥少,他们应该很需要钱。
彼时,跛脚的高庄头,奉命出来迎接贵人,他抱拳行了武将礼,
“女侠,从何处来?到我这庄子上所为何事?”
苏苡安一袭玄衣,戴着垂着黑纱的帷帽,骑着高头大马,身姿笔挺,英姿飒爽,叫她女侠,十分合理。
苏苡安打量着眼前之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黝黑汉子,看着筋骨强健,脸庞肃穆冷峻,只是瘸了一条腿,是个伤残的将军没跑了。
她抱拳回礼,
“兄台,我迷路了,路过贵宝地,能不能讨口水喝?”
“原来如此,请跟我来。”
高庄头一瘸一拐,却又速度很快地走在前面领着路,把苏苡安带到了他家的小院子里,
“女侠,你坐这里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水。”
不大会儿,高庄头从屋里端出来了一碗清水和两个馒头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你有病。”
苏苡安坐在石凳上,定定地看着他,不带任何语气色彩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你怎么说话呢?!”高庄头眼露锋芒,那是手中沾染过人命之人,才能下意识流露出的狠厉眼神。
苏苡安不慌不忙地端起碗喝了两口水,才说道,
“兄台,你是不是夜夜噩梦,每逢阴天下雨前夕,腿脚关节就会疼痛难忍,痛入骨髓?”
高庄头瞠目,“你怎么知道?”
苏苡安拿起馒头,送进帷帽里咬了一口,边吃边说,
“因为我是个大夫,你有没有病,我一看就知道。”
“原来如此,你可真有两把刷子”高庄头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彼时,他的语气里只有对这位大夫高明医术的佩服。
苏苡安又道,
“我何止有两把刷子,我可是个神医,轻易不出诊的,不过,今日你遇见了我,就是有缘。
五文钱,我给你瞧病怎么样?”
“五文钱?”高庄头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厉害的医术,不问诊不切脉就能断病,才五文钱?
苏苡安语气欢快,“对,五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要不要看病?”
“看!”
五文钱有什么可犹豫的?不过就是一杯淡酒钱。
高庄头立即从钱袋里数出来五个大子,拍到了石桌上。
苏苡安囫囵地把一个馒头吞下肚,就伸手给他切脉,片刻后又说道,
“抬起跛脚给我看看?”
高庄头翘起了二郎腿照做,可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女侠干净白皙的手,在他漆黑的脚踝上又捏又摁的。
这可是王爷交代要关照的贵人,他怎么敢如此唐突
“你这跛脚,我能治好。”
“啊?”
高庄头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把尴尬抛到脑后了,只剩满脸不可置信,
“我这脚筋都断了,还能治好?”
苏苡安笑道,“没完全断,拿笔墨来,我给你开个方子,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你就能健步如飞了。”
“当真?”
第49章 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如果能健步如飞,那他又能回到北疆了,回到那让他魂牵梦绕的战场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比真金还真呢!”苏苡安笑盈盈地回复道。
高庄头立即站起身,跛着脚,以他最快的速度进屋取来了纸笔。
苏苡安右手提笔蘸墨,在纸张上落下了清隽的小楷,
“上面的方子,内服,治疗忧思多梦和积年寒症。
下面的方子,外敷在断筋处,治疗期间,这只脚最好不要用力,走路要拄拐。”
“嗯!多谢神医!”
“不谢,我今日心情好,你去把庄子里有病的人都叫过来,一人五文钱,我包治百病。”
高庄头脸上燃起一抹为难之色,“那劳烦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嗯。”
高庄头出了院门,就绕到了自家的后窗户,打开窗,看着里面端坐的镇北王,满眼都是祈求的意味,
“主子,可以吗?”
先前,镇北王给他的命令,是给点吃喝把那个贵人打发走,可是,现下,他实在不舍就这么让她走了。
庄子上的兄弟们,都是从北疆战场上捡回一命的残疾人,他们都是一身伤病,很需要神医的治疗。
萧北铭见她今日大发善心,只收五文钱诊金,错过机会就没有以后了,欣然点头应允了。
“多谢主子恩典!”
高庄头开心坏了,立即连跛带踮地跑去集合人。
不大一会儿,他小小的院子里就排起了长队,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了院外面,一眼都望不到头。
苏苡安看向高庄头,
“你坐我旁边,我开方子,你写。”
“得令!”
高庄头高声应答了一声,把她的话当做了军令,这是他认为的最高礼遇。
天很快就黑透了,苏苡安没有停诊的意思,院中燃起了许多火把,把院子里照得如同白昼。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看诊,一直看到天明,苏苡安才给所有的人看完病,装诊金的篮子都装满了。
高庄头从屋里端出了一碗稀饭,一碟小咸菜和两个鸡蛋,满脸歉疚地说,
“神医,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不周。您累了一夜,实在是辛苦,将就吃一口吧。”
苏苡安抓起了两个鸡蛋塞怀里,
“饭我就不吃了,我还着急回去呢。”
自己一夜未归,丁香他们还不一定急成什么样了呢。
苏苡安拎起沉重的装钱篮子,就要往马背上抬。
高庄头连忙说,“这个好重的,您放下,让我来。”
“这个不用你。”
苏苡安轻松地把篮子架到了马背上,又转过头,
“不过,我还真有一件事想劳烦你,这件事,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