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马坡的硝烟尚未散尽,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火药气息,在洼地上空凝而不散。风暴团战士们动作迅捷如风,穿梭在倒伏的日寇尸体间,收缴着战利品。三八大盖、歪把子轻机枪、掷弹筒、弹药盒,以及日军士兵身上尚未消耗的压缩干粮和急救包,都被快速收集起来,堆放在一起。
王雷站在坡顶,举着望远镜警惕地眺望着张庄方向。虽然战斗结束得快如闪电,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张庄据点里还有一个多中队的鬼子,若是倾巢出动,报复而来,以支队目前的兵力和弹药消耗,硬碰硬绝非上策。
“司令员,清点完毕!”一营长快步跑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初步统计,击毙日军六十八人,包括一名大尉小队长。缴获完好的轻机枪两挺,掷弹筒两门,步枪五十余支,弹药若干。我军仅三人轻伤,都是被流弹擦伤,无人阵亡!”
又是一场近乎完美的歼灭战!王雷心中一定,但脸上依旧沉稳:“告诉同志们,动作再快一点!五分钟内必须撤离!鬼子不是傻子,枪声停了这么久,张庄那边肯定察觉不对劲了!”
“是!”一营长转身跑去催促。
王雷的目光再次投向张庄。正如他所料,张庄据点此时已经炸了锅。
在落马坡枪声骤起,并且密集程度远超寻常遭遇战时,张庄的日军中队长就意识到不妙。他冲到炮楼顶层,用望远镜观察,却只能看到远处落马坡方向升腾的烟尘,以及那如同爆豆般绵密、完全压制了己方零星还击的恐怖枪声。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那根本不是小股八路的骚扰,也不是寻常的伏击!这火力强度,甚至超过了他认知中的八路军主力团!
“八嘎!是陷阱!第一小队完了!”中队长脸色铁青,一拳砸在垛墙上。他立刻下令集结部队,准备出援。但还没等部队集合完毕,落马坡方向的枪声就如同它爆发时一样,突兀地、彻底地停止了。
死一般的寂静从远处传来,反而让张庄据点内的所有日军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枪声停止得这么快,只意味着一件事——战斗已经结束,而且是单方面的、碾压式的结束。
“中队长阁下,我们还出击吗?”一名少尉小心翼翼地问道。
中队长看着远处那片死寂的洼地方向,脸上肌肉抽搐。出击?去干什么?去给第一小队收尸吗?连第一小队加强了一个机枪组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全歼,对方的力量绝对超乎想象!现在贸然出去,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他犹豫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这不是他熟悉的八路军,这支部队的火力、战术和狠辣,都透着一股邪性!
“关闭大门!加强警戒!所有人员进入战斗位置!立即向县城报告!就说……就说遭遇八路军不明番号之精锐主力,兵力可能在一个团以上,配有大量自动火器和疑似重炮!第一小队……玉碎!”中队长几乎是咬着牙下达了命令。他选择了最稳妥,也是最憋屈的方式——固守待援。
他不敢再拿剩下的兵力去冒险了。这支神秘的“风暴团”,已经用两次干净利落的歼灭战,打碎了他的胆气。
落马坡这边,风暴团战士们已经完成了战场打扫,带着丰厚的战利品,迅速而有序地撤离了伏击阵地,隐入了青纱帐和纵横的沟壑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王雷带着伏击主力安全返回临时驻地时,伴攻小王庄的部队也已经回来了。两支队伍汇合,驻地顿时一片欢腾。
两战两捷,而且都是零阵亡的大胜,缴获堆积如山,这极大地鼓舞了全支队的士气,也让那些刚刚加入的本地新兵和反正的伪军对风暴团产生了强烈的归属感和崇拜感。
“我的老天爷,咱们这队伍也太厉害了吧!”一个原伪军士兵摸着一支刚缴获的三八大盖,喃喃自语,“我以前觉得鬼子就够凶了,可在咱们风暴团面前,简直跟纸糊的一样!”
“那是!也不看看咱们司令员是谁!跟着王司令员,打鬼子就跟砍瓜切菜似的!”一名老兵得意地说道。
指挥部里,王雷、老马、赵水生、柳云等人脸上也都洋溢着笑容。
“司令员,你这围点打援的战术,真是神了!”老马由衷地赞叹,“不仅吃了援兵,我看张庄的鬼子也被吓破胆了,到现在都没敢出来。”
王雷笑了笑,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战术成功,离不开同志们执行得力,也离不开水生和柳云同志提供的情报支持。不过,咱们不能骄傲。张庄的鬼子缩回去了,县城里的鬼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估计,更猛烈的报复很快就要来了。”
赵水生点头道:“司令员说得对。我们刚刚收到内线消息,县城日军指挥官大为震怒,已经命令周边各据点收缩防守,同时正在集结兵力,据说至少调集了一个大队的鬼子,外加一个团的伪军,准备对咱们进行大规模扫荡,企图一举将我们消灭在冀中平原。”
柳云补充道:“而且,敌人这次学乖了,不再分兵冒进,而是采取稳扎稳打、齐头并进的战术,几个主要据点互为犄角,慢慢挤压我们的活动空间。”
形势陡然严峻起来。支队虽然连战连捷,但毕竟兵力有限,扎根未稳,面对日军重兵集团的稳步推进,硬抗无疑是死路一条。
窝棚里的气氛稍微凝重了一些。
王雷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标注的敌我态势。日军的策略很明确,就是利用兵力和后勤优势,像磨盘一样慢慢碾过来,逼你决战。
“敌人想跟我们摆开阵势打,我们偏不跟他打。”王雷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他不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吗?那咱们就跟他换一种玩法!”
“司令员,你的意思是……”老马若有所思。
“化整为零,避实就虚!”王雷斩钉截铁地说道,“把支队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出去,结合地方游击队和民兵,就像当年在太行山反扫荡一样!他集中兵力来找我们主力,我们就钻进他的肚子里,打他的交通线,端他的小据点,炸他的炮楼,截他的物资!看他能有多少兵来填这个无底洞!”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语速也快了起来:“咱们风暴团的优势是什么?是超强的火力和单兵战斗力,是灵活的机动性!跟他摆开阵势打阵地战,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把他拖进游击战、破袭战的泥潭,才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对!让小鬼子的重拳打在棉花上!”一营长兴奋地一拍大腿,“咱们小股部队行动,目标小,机动快,有咱们的火力,打他个小据点或者运输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累也累死他!”
赵水生和柳云也眼睛发亮。王雷的策略,完美契合了平原游击战的精髓。风暴团强大的火力和战斗力,使得他们的小股部队具备了过去游击队难以企及的攻坚和破袭能力。
“就这么办!”老马也表示支持,“同时,我们要加快发动群众,建立更稳固的基层政权和民兵组织。把根扎得更深,让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战略方针就此确定。风暴团远征支队这柄刚刚露出锋芒的利剑,瞬间化作数十把灵活致命的匕首,即将悄无声息地刺向敌人的各处要害。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冀中平原的日伪军惊讶地发现,那支可怕的“风暴团”仿佛突然消失了。大规模的行军踪迹不见了,集中的驻地也找不到。
然而,噩梦却以另一种形式降临了。
今天,通往县城的公路上,一支三辆卡车的运输队遭到毁灭性打击。押车的半个小队日军和一连伪军,在不到十分钟内被全歼,所有物资被洗劫一空,卡车被炸毁。袭击者火力凶悍,动作迅猛,临走时还在现场用木炭写下了“风暴团到此一游”的字样。
明天,边缘地带的一个伪军据点半夜被端。据侥幸逃出来的伪军描述,袭击者如同鬼魅,哨兵被无声解决,然后就是暴雨般的子弹和手榴弹,据点里的伪军连长还在睡梦中就见了阎王。
后天,一支日军的巡逻队在青纱帐附近失踪,第二天被发现全军覆没,尸体被摆成了一个耻辱的造型。
今天电线被割,明天铁轨被扒,后天仓库失火……
袭击无处不在,防不胜防。日军派出的扫荡部队,在广袤的平原上疲于奔命,却连风暴团主力的影子都摸不到。偶尔抓到几个“土八路”,却根本问不出风暴团的下落。风暴团的战士们穿着和当地百姓一样的衣服,藏在无数的村庄和青纱帐里,平时是民,战时是兵,让日军根本无法分辨。
“风暴恐惧症”开始在冀中平原的日伪军中蔓延。他们再也不敢小股部队外出,据点守军人心惶惶,运输队提心吊胆。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风暴团”,成了悬在所有日伪军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与此相反,冀中的百姓们却欢欣鼓舞。风暴团的威名越传越广,越传越神。越来越多的青壮年千方百计地找到风暴团分散活动的小部队,要求参军打鬼子。各地方武装也纷纷派人联系,表示愿意接受风暴团的领导和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