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庄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风暴团凌厉的兵锋已指向下一个更为坚硬的目标——位于桑掌桥西南方向约三公里处的南峪据点。
与东王庄那种以炮楼为核心、辅以土木工事的常规据点不同,南峪据点堪称正太铁路沿线的一颗“硬钉子”。它坐落在一个扼守铁路急转弯和公路交叉口的小高地上,视野开阔,射界良好。最令人棘手的是,其核心防御工事并非传统的砖石炮楼,而是一个以钢筋水泥浇筑而成的永备碉堡。
这碉堡呈低矮的圆柱形,露出地面的部分不高,但大部分主体结构埋在地下,极其坚固。墙壁厚达近一米,内部分为上下两层,留有多个经过巧妙设计的射击孔,涵盖了所有接近路线。碉堡顶部还覆盖了厚厚的土层和枕木,能有效抵御一般迫击炮和步兵炮的直瞄射击。据侦察兵回报,碉堡内至少配备了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和两挺歪把子轻机枪,常驻日军一个分队(班),战斗时能得到旁边兵营内另外两个小队日军的迅速增援。
拿下南峪据点,才能彻底打通这一段铁路破袭的通道,并将日军沿铁路线的防御体系拦腰斩断。
主攻任务落在了二营肩上。营长王雷是个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但在接到命令,亲自抵近侦察了那个灰扑扑、如同趴地巨龟般的钢筋水泥碉堡后,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他娘的,小鬼子这回是真下了本钱了!”王雷放下望远镜,啐了一口,“这乌龟壳子,看着就结实。”
战斗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打响。
吸取了东王庄的经验,二营同样集中了强大的支援火力。四挺民24式重机枪、六门八二毫米迫击炮,加上营属机炮连的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构成了第一波打击力量。
“开火!”
迫击炮弹率先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砸向高地,重点覆盖碉堡周围的露天工事、兵营和交通壕。爆炸的火光一次次照亮狰狞的碉堡轮廓。紧接着,重机枪的咆哮再次响起,炽热的弹链如同鞭子般抽打在碉堡的外壁上,溅起一连串耀眼的火星和纷飞的水泥碎屑。
然而,效果甚微。
大部分机枪子弹打在厚重的钢筋水泥墙上,除了留下一个个白点和溅起些微粉尘外,根本无法穿透。迫击炮弹的曲射弹道更难以直接命中低矮的碉堡顶部,落点稍有偏差,爆炸冲击波就被坚实的结构化解大半。步兵炮发射的榴弹倒是能准确命中碉堡正面,轰隆的巨响中炸开一团团烟尘,但烟尘散去后,碉堡主体依然屹立,只是表面多了些坑洼和裂纹,那些黑洞洞的射击孔依旧沉默地指向下方,散发着致命的威胁。
日军的反应也极快。在最初的炮火压制下,他们似乎有些慌乱,但很快,碉堡内的机枪就开始了还击!
“哒哒哒!哒哒哒!”
九二式重机枪那特有的、节奏分明的点射声从碉堡射击孔中传出,子弹精准地飞向风暴团暴露的机枪阵地和迫击炮位。虽然风暴团的火力密度远超日军,但日军占据地利,射术精湛,碉堡提供的完美防护让他们可以安心瞄准。
“噗嗤!”
一名民24的副射手刚探身准备更换水桶,一发重机枪子弹就穿透了他的胸膛,他一声没吭就栽倒在地。
“小心!炮击!”有人大喊。
一枚从碉堡侧后方隐蔽发射阵地打来的掷弹筒榴弹,落在了一门迫击炮附近,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飞溅的破片还是让两名炮手挂了彩。
风暴团的火力优势,在这个坚固的乌龟壳面前,第一次受到了有效的遏制。
“爆破组!上!”王雷营长咬着牙下令。
三个由老兵组成的爆破组,借着机枪和炮火的掩护,如同灵猴般跃出阵地,利用地形起伏,呈散兵线快速向高地匍匐前进。他们身上背负着沉重的炸药包或集束手榴弹,目标是靠近碉堡,将其炸毁。
这是八路军面对坚固工事时最常用,也往往伤亡最大的战术。
第一个爆破组在接近到距离碉堡约一百米时,被侧面兵营内冲出的日军步兵用步枪和轻机枪拦截,两名战士当场牺牲,一人负伤滚下山坡。
第二个爆破组利用一个弹坑作为掩护,成功突进到五十米内,但碉堡内的机枪立刻调转枪口,密集的子弹将弹坑边缘打得尘土飞扬,压制得他们根本无法抬头,更别说继续前进。
第三个爆破组最为勇敢,组长是个绰号“泥鳅”的灵活小子,他带着两个战士,沿着一条干涸的排水沟迂回,竟然摸到了距离碉堡不足三十米的地方!眼看成功在望,碉堡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侧射火力点突然开火!那是日军预留的暗堡!
“哒哒哒!”
急促的歪把子枪声响起,“泥鳅”和另一名战士身体猛地一震,倒在了血泊中。最后一名战士红了眼,抱着炸药包刚跃出排水沟,就被来自碉堡主射孔和暗堡的交叉火力打得浑身冒血,壮烈牺牲。
三个爆破组,九名勇敢的战士,无一成功,全部牺牲在了冲锋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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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凝滞。风暴团凶猛的火力依旧在倾泻,但面对那个纹丝不动的钢筋水泥怪物,似乎所有的努力都像是拳头打在了铁砧上,除了发出巨响,毫无作用。而日军在顶住了最初的狂轰滥炸后,依托坚固工事,抵抗越发顽强起来。不断有冷枪从碉堡或周边的残破工事中射出,给进攻部队造成持续的伤亡。
一种焦躁和挫败的情绪,开始在一些新兵心中蔓延。
“营长!鬼子的碉堡太硬了!爆破组上不去啊!”一名浑身是土的连长猫着腰跑到王雷身边,声音带着嘶哑和急切,“硬冲伤亡太大了!”
王雷一拳砸在面前的土坎上,眼睛布满血丝。他看着远处那个不断喷吐火舌的碉堡,又看了看倒在进攻路线上再也无法动弹的战士遗体,心在滴血。这些可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兵,是风暴团的骨干!
“他娘的……难道就拿这乌龟壳没办法了?”王雷死死盯着碉堡,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林团长平时教导的各种战术,思考着破局之法。强攻肯定不行,那是用人命去填。用炮?现有的步兵炮和迫击炮威力不够……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背着步话机,连滚带爬地冲到了王雷的指挥位置,气喘吁吁地喊道:“营长!团部急电!团长命令,停止强攻!立即后撤至安全距离,等待新式攻坚武器抵达!”
“新式攻坚武器?”王雷一愣,风暴团还有什么他没见过的厉害家伙?难道是……团长之前神神秘秘搞的那个“大炮仗”?
虽然满心疑惑,但王雷对林峰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他毫不犹豫地下令:“传令各连!停止攻击!火力掩护,交替后撤!把伤员和烈士遗体都抢回来!”
风暴团的攻势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弹壳和尚未散尽的硝烟。高地上的日军见八路军撤退,以为击退了进攻,碉堡和残存工事里甚至传来几声嚣张的嚎叫。
他们并不知道,一场真正针对坚固工事的噩梦,即将降临。
约莫半个小时后,在后方一片相对平坦、隐蔽性较好的洼地里,几个由骡马牵引、覆盖着厚重帆布的巨大物件,在工兵和炮兵们的簇拥下,缓缓进入了预设阵地。帆布被掀开,露出了里面怪模怪样的“武器”——那是一些口径巨大、看起来甚至有些简陋的粗铁管,被牢牢固定在坚固的木制支架上,旁边堆放着一个个用麻绳捆绑、看起来分量极重的巨型炸药包。
这正是林峰依托系统提供的“灵感”工厂现有能力,秘密试制成功的飞雷炮!也被战士们私下称为“没良心炮”或者“土飞机”!
它的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大量炸药包利用抛射药(通常是黑火药或缴获的无烟火药)的推力,抛射到敌方工事上空或附近,依靠巨型炸药包落地爆炸时产生的超压和剧烈震动,来摧毁工事、杀伤人员。其技术含量不高,制造简单,但威力却大得惊人,尤其对付这种缺乏顶部重型防护的永备工事,有奇效!
负责操作这些“大杀器”的,是团直属工兵连的一个特殊排,他们经过了林峰和苏婉清的亲自指导,进行了多次秘密试射,虽然精度一直是个老大难问题,但对于轰击南峪据点这种固定目标,足够了。
“测算距离!调整射角!装填发射药!”工兵排长神情严肃,大声指挥着。战士们熟练地操作着这些简陋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武器。
一个个重达二三十公斤的巨型炸药包被小心翼翼地塞进了粗大的炮管底部。
“一号炮准备完毕!”
“二号炮准备完毕!”
……
王雷营长和几个连排长站在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紧张又期待地看着这一切。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秘密武器”实战。
“这……这东西能行吗?看着跟大号二踢脚似的……”一个连长小声嘀咕。
王雷没说话,只是紧紧盯着那几门造型奇特的飞雷炮。他相信团长,既然团长把这东西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关键时刻拿出来,就一定有它的道理!
“目标,南峪据点核心碉堡!三发急速射!放!”工兵排长猛地挥下手中的小旗。
操作手狠狠拉动了击发绳!
“轰!!!”
“轰!!!”
“轰!!!”
接连三声沉闷如巨雷、却又远比普通火炮射击浑厚得多的巨响,猛然炸响!那声音不像是炮弹出膛,更像是大地本身在咆哮!巨大的后坐力让沉重的木制炮架都深深陷进了泥土里。
三个黑乎乎的、巨大的影子,带着明显的抛物线,如同被巨人掷出的石弹,晃晃悠悠却又速度极快地飞向南峪据点的高地!它们的飞行轨迹并不稳定,甚至有些歪斜,但目标区域足够大!
高地上的日军显然也听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巨响,看到了空中飞来的不明物体。碉堡内的机枪射击停顿了一下,似乎里面的日军也在疑惑这是什么新式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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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
“轰隆隆隆——!!!”
第一个巨型炸药包落在了碉堡前方约十米处,猛然爆炸!那已经不是普通的爆炸声,而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一团巨大无比、混杂着泥土和硝烟的橘红色火球腾空而起,瞬间膨胀开来,仿佛一个小型太阳在地面诞生!强烈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墙壁般向四周扩散,即使相隔数百米,王雷等人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颤,一股气浪扑面而来!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几乎不分先后的超级巨响接连爆发!
“轰隆!!!”
“轰隆——!!!”
整个南峪据点的高地,瞬间被这三团巨大的火球和冲天而起的浓烟彻底吞噬!爆炸产生的烟尘直冲云霄,仿佛一朵小型的蘑菇云!
巨大的声浪和震动,甚至让远处风暴团阵地上的士兵们都感到一阵耳鸣和心悸!
炮火停了,枪声停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回荡在山谷间的、如同末日降临般的轰鸣余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片被浓密烟尘完全笼罩的高地。
风,缓缓吹过,卷走部分硝烟。
渐渐地,高地上的景象显露出来。
原先那个狰狞的、不断喷吐火舌的钢筋水泥碉堡,依然矗立在原地。但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异常——碉堡面向爆炸方向的墙壁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龟裂痕迹,顶部的覆土和伪装被掀飞了大半,露出下面扭曲的钢筋。最可怕的是,碉堡所有的射击孔,此刻都寂静无声,再也没有一丝火力射出。
而在碉堡周围,原本的兵营、铁丝网、散兵坑,几乎被彻底抹平,只剩下一些残破的木头和扭曲的金属碎片。
整个南峪据点,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炮?”刚才还怀疑的连长,此刻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脸上写满了震撼和难以置信。
王雷营长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硝烟和尘土味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猛地拔出腰间的驳壳枪,向前用力一挥:
“弟兄们!鬼子被震懵了!跟老子冲上去!拿下据点!”
“杀啊!!”
这一次,风暴团的冲锋,再也没有遇到任何像样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