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隘阵地上空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气。日军第二次进攻被打退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沉寂背后,是更加疯狂的暴风雨在酝酿。
日军大队长龟田少佐几乎将牙咬碎。一个齐装满员、加强配属的步兵大队,竟然在一个看似不起眼的隘口前,连续两次碰得头破血流,伤亡接近三分之一!尤其是那最后如同天罚般的恐怖爆炸,彻底打掉了他和士兵们的骄狂之气。
“八嘎八嘎!”龟田少佐在临时指挥所里焦躁地踱步,脸色铁青,“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那种武器?!还有那么多机枪,那么多迫击炮!这根本不是土八路,这是一支精锐!是幽灵连的主力!”
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通讯兵嘶吼道:“给旅团长发电!鹰嘴隘遭遇敌军顽强阻击,疑似幽灵连主力在此固守!敌军火力异常凶猛,配备有数量不明的重机枪、迫击炮以及一种一种威力巨大的未知爆炸武器!请求战术指导,并催促友邻部队加速向我靠拢,合围此地!”
发完电报,龟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毕竟是受过正规军事教育的军官,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命令!”他深吸一口气,重新部署,“炮兵中队,集中所有火力,包括那门完好的九二式步兵炮和所有掷弹筒,给我持续轰击敌军正面阵地!不要吝啬弹药!我要把他们的工事彻底犁平!”
“第一、第二中队残余兵力,重组战斗队形,在炮火掩护下,从正面牵制!”
“第三中队,抽调两个小队,由我亲自指挥,从侧翼寻找迂回路线!我不信这山没有弱点!”
龟田的战术变得谨慎而恶毒。他不再追求一波流式的猪突猛进,而是试图用持续的火力压制和侧翼迂回,来撕开守军的防线。
很快,日军的炮火再次变得密集起来。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弹和雨点般的掷弹筒弹,开始持续不断地落在鹰嘴隘的正面阵地上。爆炸声连绵不绝,泥土、碎石和被炸断的木材四处飞溅,整个山脊仿佛都在颤抖。守军阵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战士们只能紧紧趴在战壕底部,躲避着这轮狂暴的钢铁风暴。
“连长!鬼子炮火太猛了!正面阵地损毁严重,三号机枪工事被掀翻了!”一名满脸黑灰的排长猫着腰跑到林峰所在的指挥位置,大声报告。
林峰透过观察孔,看着外面被火光和硝烟笼罩的阵地,眼神冰冷。他清楚,如果任由日军这样轰击下去,阵地迟早要被炸烂,人员伤亡也会急剧增加。
“不能被动挨打。”林峰沉声道,“我们的炮,该动一动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几名一直待命的炮兵骨干。这几人都是他从全连精挑细选、并亲自教导过现代炮兵知识的苗子,也是操作那几门系统爆装出来的82毫米迫击炮的核心。
“王承柱!”林峰点了一个皮肤黝黑、眼神沉稳的汉子名字,他是炮兵小组的组长。
“到!”王承柱立刻上前一步。
“鬼子想用炮火压制我们,那我们就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炮火艺术!”林峰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还记得我教你们的‘炮火游击’吗?”
王承柱眼睛一亮,重重点头:“记得!单炮多阵地转移射击!”
“没错!”林峰走到简易沙盘前,快速指点着,“我们现在有三门迫击炮。一号炮位,设在原反斜面阵地,作为基准和诱饵。二号炮位,转移到北侧山腰那片乱石堆后面。三号炮位,去南边那个长满灌木的小高地背面!”
他手指飞快地移动,划出了几个预设的、相对隐蔽的发射点。
“战术如下:一号炮位率先开火,打一个急速射,暴露位置,吸引鬼子炮兵注意力和火力。然后立刻转移!与此同时,二号、三号炮位,根据观测员提供的参数,对日军暴露的炮兵阵地、机枪集结点、以及”林峰顿了顿,目光锐利,“那个挥舞指挥刀的鬼子军官所在区域,进行精准打击!打几发就换地方,绝不在一个阵地停留超过一分钟!让鬼子的炮弹,永远追在我们的屁股后面吃土!”
这就是林峰所谓的“炮兵的华尔兹”——通过频繁、快速的阵地转移,让有限的火炮发挥出数倍的效能,同时极大地提高生存能力,在敌人的炮火反击下翩翩起舞,并将死亡精准地送到敌人头上!
“明白!”王承柱和其他炮兵骨干听得心潮澎湃,这种超越时代的炮击战术,让他们既感到挑战,又无比兴奋。
“行动!”林峰一挥手。
炮兵小组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分工明确,有人负责拆卸炮件,有人负责背负炮管和座板,有人扛着炮弹箱,如同灵巧的山羊,沿着早已勘察好的隐蔽小路,迅速向二号、三号预设阵地运动。
很快,鹰嘴隘的战斗出现了诡异而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嗵!嗵!嗵!”
原反斜面的一号炮位,三门迫击炮率先发出了怒吼,三发炮弹带着尖啸,精准地落在了正在试图架设机枪的日军侧翼小队附近,炸得鬼子人仰马翻。
!“在那里!八路的炮兵阵地!”日军观测兵立刻发现了弹道轨迹,大声报出坐标。
龟田少佐精神一振:“快!命令我们的炮兵,压制那个反斜面阵地!”
日军的九二式步兵炮和掷弹筒立刻调转炮口,朝着鹰嘴隘反斜面区域进行覆盖射击。炮弹呼啸而去,炸起一团团烟尘。
然而,就在日军炮弹落下的前几十秒,一号炮位的炮兵们已经扛着拆卸好的迫击炮,迅速撤离了原地,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
“嗵!嗵!”
从北侧山腰的乱石堆后(二号炮位),突然飞出两发迫击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日军那门仅存的九二式步兵炮的阵地上!
“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中,那门九二式步兵炮的炮轮被炸飞,周围的炮兵非死即伤,日军的直瞄火炮威胁瞬间被解除!
“八嘎!那边!在那边!”龟田又惊又怒,指挥刀指向北侧山腰。
日军的火力立刻转向,掷弹筒和重机枪疯狂地向北侧山腰的乱石堆倾泻弹药,打得石屑纷飞。
但仅仅一分钟后,当日军火力刚刚覆盖二号炮位区域时——
“嗵!”
从南侧灌木高地后(三号炮位),又是一发迫击炮弹带着死神的呼啸声出膛!这发炮弹的目标,赫然是龟田少佐指挥所侧后方的一个日军重机枪阵地!
“轰!”
精准的爆炸将那挺肆虐的九二式重机枪连同射手一起送上了天!
“南边!南边也有!”日军士兵都快疯了,敌人的炮兵到底有多少?到底在哪里?!怎么像鬼一样到处冒出来?!
炮弹时而从东面飞来,敲掉一个掷弹筒小组;时而从西面射来,将一队试图迂回的日军炸得人仰马翻;时而又从看似不可能的角度钻出,直奔龟田指挥所的核心区域,逼得龟田和他的参谋们不得不狼狈地转移位置。
林峰则稳坐指挥位置,如同一个高明的乐队指挥。他通过望远镜和观察哨传回的信息,不断判断着日军的重点目标和火力点,然后通过电话或传令兵,将最新的射击指令,传递给在不同阵地间不断穿梭、如同跳着华尔兹舞步的三门迫击炮。
“二号位,目标,日军侧翼迂回小队队尾,延迟引信,一发试射!”
“三号位,转移至四号预备阵地,准备打击鬼子新设立的机枪点!”
“一号位,重新装填完毕了吗?好,目标,龟田指挥所前方五十米开阔地,烟雾弹两发,遮蔽他们的视线!”
炮弹的落点精准得令人发指,每一次爆炸都必然伴随着日军人员和装备的损失。而日军的反击炮火,却总是慢半拍,只能徒劳地轰炸着八路军炮兵早已撤离的空阵地。
这场不对等的炮战,彻底打懵了龟田大队。他们空有兵力优势,却仿佛在和一群看不见的幽灵炮兵作战。每一次炮弹落下,都带来死亡和恐惧;每一次他们组织起反击,敌人的炮弹却又从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飞来。
日军士兵的士气,在这精准而诡异的炮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瓦解。他们趴在地上,惊恐地听着头顶炮弹飞过的尖啸,不知道下一发会不会落在自己头上。
龟田少佐躲在一个刚找到的岩石后面,看着周围不断升起的爆炸烟柱和士兵们惊恐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寒意,从心底升起。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一场由对方炮兵主导的、优雅而残酷的死亡华尔兹!
而此刻,在更远处,王根生带领的特别行动组,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已经通过电台,将龟田指挥所最新转移的、相对精确的坐标,悄然传递回了林峰手中。
林峰看着电文,眼中寒光一闪,亲自抓起了通往刚刚就位的、位置最佳的二号炮位的电话听筒。
“王承柱,听我口令。方位角,18-35;射角,密位xx;目标,日军大队指挥部!全炮组,一发齐射!”他的声音,平静中蕴含着最终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