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果,答对了,少年。不用怀疑,某种意义上你就是重生了。”
徐长生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脸上带着一种“恭喜你解锁新剧情”般的调侃笑容,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有点欠揍,又有点神秘。
叶凡听到这轻松甚至带着戏谑的语气,从极度震撼和混乱的思绪中稍微抽离出来。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对一切了如指掌、手段又神奇莫测的同龄人,心里充满了疑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你”
叶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那个梦不,那些经历”
他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那漫长两年里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和绝望,以及最后冰冷的死亡。
徐长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双手一摊:
“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就是帮你提前看了个预告片。一场关于你未来人生的、超长、超写实、结局还特别憋屈的预告片。”
他走近两步,微微弯腰,平视著叶凡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反而有种洞悉一切的平静。
“你可以当自己重生了。毕竟,该体会的屈辱,该经历的背叛,该感受的绝望,还有那份被湖水淹没的冰冷
你都已经在‘里面’真真切切地体会过一遍了,不是吗?记忆或许有真假,但那种感觉,做不了假。
徐长生的话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叶凡心中那扇名为痛苦的门。
是的,感觉做不了假。
母亲鞭子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姐姐耳光打在脸上的屈辱,叶枫陷害时那恶毒的眼神,地下室阴冷发霉的空气,饿到胃部痉挛的绞痛,湖水灌入口鼻的窒息,还有最后魂体飘荡却无能为力的滔天恨意
每一种感觉,都如此清晰,如此刻骨铭心!
“呵呵呵”
叶凡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苦涩和自嘲,笑着笑着,眼圈却红了。
“是啊都体会过了真他妈够够的了。”
他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再抬起头时,眼里虽然还有血丝,还残留着惊悸,但那种茫然和软弱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痛苦淬炼过的冰冷和清明。
“你说的对。”
叶凡的声音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去的决绝。
“我不该,也不能,再对那个所谓的家,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那里没有我的位置,从来就没有。”
徐长生见状,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赞赏地点了点头:
“想通了就好。省得我再费口舌。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在这儿跪着,等他们开恩放你进去,或者等着你那位好弟弟再来给你加点新罪名?”
接下来?
叶凡被问得一愣。
是啊,看清了,心死了,然后呢?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留在这个让他受尽屈辱的地方?
继续当个透明人,任由叶枫摆布,直到梦境中的结局再次上演?
不!绝不!
梦境中濒死时那股强烈的不甘和怨恨,此刻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
如果能重来
他当时发过誓,如果能重来,他要彻底斩断这一切!
叶凡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冰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看向徐长生,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秘少年的具体目的,但对方确实让他看清了真相,而且似乎
有某种特殊的能力。
“虽然还不知道你具体是谁,叫什么。”
叶凡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但还是谢谢你,让我彻底看清了,也死心了。接下来我要进去,做个了断。我要和叶家,和那所谓的父母、姐姐,彻底断绝关系!”
“断亲?”
徐长生眉头高高挑起,眼睛瞬间亮了,里面闪烁著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吃瓜群众般的兴奋光芒。
“这个决定很果断,很有魄力!我喜欢!”
他搓了搓手,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带着蛊惑般的语气问道: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长生,就住隔壁,翻墙过来的。那个叶凡老弟,你看,这么历史性的时刻,缺个见证人多可惜?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你放心,我就看看,绝对不打扰你发挥!必要时候咳咳,或许还能帮你镇镇场子?”
他拍著胸脯,一副“我很有用”的样子。
除了想近距离吃第一手热乎的瓜,徐长生心里还惦记着另一件事。
那个养子叶枫。
叶凡身上的“逆袭系统”被自己拔了,但叶家人对叶凡那种根深蒂固的偏见和叶枫炉火纯青的茶艺,总让徐长生觉得,叶枫身上很可能也有“东西”。
而且可能是比叶凡那个更高级、更隐蔽、更擅长玩弄人心和命运的类型。
当面看看,说不定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不过其实不管叶枫有没有系统,叶凡此刻心死断亲的决心已下。
就算叶枫身上的影响力消失,叶家人日后清醒过来,恐怕也再难挽回这个被他们亲手推开、伤透心的亲儿子了。
这场戏,注定不会平淡收场。
叶凡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徐长生。
隔壁徐家他是知道的,顶级豪门,和叶家算是同一层次。
但他回来两年,在各种宴会场合,从未见过徐长生这个人。
姓徐,住隔壁难道是徐家流落在外的亲戚?最近才回来的?
他甩甩头,把这点无关紧要的疑惑抛开。
都要去断亲了,还琢磨邻居家的事干嘛。
“随你。”
叶凡淡淡吐出两个字,没有拒绝。
他现在心如死灰,只求一个干脆的了断,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无所谓。
而且,徐长生刚才那神奇的手段,或许真能派上用场,防止叶家人用强。
说完,他不再犹豫,双手撑地,想要站起来。
然而,在地上跪坐了太久,双腿早已麻木不堪,气血不通,刚一站起,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像是灌了铅又像是踩在棉花上,完全不受控制,整个人踉跄著就要向前扑倒。
“小心。”
旁边伸来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是徐长生。
他的手劲很大,带着一种强劲的支撑力。
叶凡借着这股力,稳住了身形,低声道了句“谢谢”,然后试着活动了一下刺麻的双腿。
过了一会儿,血液重新流通带来的针扎般痛感过去,他才重新站稳。
他没有再看徐长生,也没有看身后那片承载了他无尽屈辱的草坪,只是深吸一口气,挺直了那副因为长期压抑而有些习惯性佝偻的脊背,迈开脚步,朝着那栋奢华却冰冷的别墅主楼,一步步走去。
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徐长生笑了笑,把手插回兜里,迈著悠闲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跟在了叶凡身侧半步之后,真的像个准备去看戏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