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志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祂居然感到一丝心虚。
不过仍旧坚信自己的判断,“许星眠会成为出色的救世主。”
江叙索性坐了下来,指了指天幕,“你看她现在的样子,真没问题吗?”
此时的许星眠依旧没回神,在医院里静静躺着。
得知江叙已经被火化后,她彻底死心了。
目光盯着天花板,她似乎感受到江叙的绝望了。
身患重病,每日就静静躺在床上。纵使有人关心,又能陪他多久呢?
“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忍受痛苦吧?”
许星眠自言自语道,她不敢想江叙被病痛折磨时的痛苦,更痛恨自己没有陪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许星眠渐渐蜷缩著身子,天气酷热,她的心寒意凛然。
她后悔寻找江叙的踪迹了,让江叙死的时候还在挂念她。
应该按照江叙的心意,默默离开他的生活。
她又恨自己发觉太晚,只见上了最后一面。
也是在最后一刻,才明白江叙的心意。
悔恨淹没了她,像是再次回到了那个没有人陪伴的寒冷冬天。
当事情发生后,才开始后悔当初的作为。
许星眠细细念叨著,“要是当初没有赶江叙走,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要是江叙受伤时,执意检查一番,会不会就能提前查出病情了呢?”
如此想着,本应幸福安馨的结局,对比如今的阴阳相隔,只剩满心疮痍。
许星眠捂著胸口,她好疼,又是一个不眠夜。
她在等,她还要参加江叙的葬礼,送他最后一程。
再然后,她茫然了。
许星眠失去了方向,她不知道今后该做什么。
她之所以努力上进,只是想进一步接触江叙,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她的努力,注定是徒劳无功。
浑浑噩噩地睡去,又茫然不觉地醒来,整日像个行尸走肉。
江叙看在眼里,心里还是挺心疼的,忍不住“啧”了一声。
“许星眠前几世,在我死后也是这样吗?”
世界意志缓缓摇头,“不,她杀了你后,不久也就丧失的生的念头。跟现在完全不是一个表现。”
江叙仰起头,叹气一声,“那你觉得,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神明也跟着江叙仰头,模仿他的动作,“至少,不像前几次,莫名其妙地死去了。你说的没错,我并不了解她,更读不懂她的想法。但有了变化,就有希望。”
江叙侧头,瞄了一眼世界意志。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生物?”
“我是意志的集合,不是生物。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变成任何的样子。”
随后,世界意志变成江叙的样子。
“还挺神奇。”江叙惊叹了一句,“不过,你还是变回金色小人吧,看顺眼了。”
“好的。
江叙托著下巴,一脸愁容。
世界意志不懂感情,只会一味地从过往经验里,做着自以为是的选择。
可是,这些对许星眠真的管用吗?
江叙看着天幕,已经进行到他的葬礼了。
自己观看自己的葬礼,江叙哑然失笑。
“你觉得,葬礼之后,许星眠会变成什么样子?”江叙挑眉,“葬礼过后,世上可就没有江叙这个人了,她会像前几世一样,走上死亡的道路吗?”
面对江叙胸有成竹的质问,世界意志摇头,“不会,不会。”
江叙点头,“我们接着看吧。”
葬礼这天,微微飘起了小雨。
只邀请了一小部分人,他们都是江叙生前的朋友,长辈。
许星眠穿着一件黑色过膝西装裙,头发挽成紧绷的低髻,没有碎发,可微微泛红的眼眶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越是想维持体面,越是藏不住崩溃。
她独自坐在角落里,脖颈间细窄的白丝带随风飘扬,似是与江叙单独的一场约会。
许星眠轻轻垂眸,单薄的身躯仿佛随时破碎。
李浩轩和司言发现了她,没有上前打扰,在远处悄悄观望。
他们清楚许星眠对江叙的感情,生怕她做傻事。
临近结束,吊唁的人陆续离开,许星眠依旧坐在角落里。
李浩轩看不下去了,“小学妹,我”
他很想安慰许星眠一下,话到嘴边自己开始哽咽了。
他也想哭出来,刚才人多,忍住了。
抬头仰望天空,尽力存贮眼泪,司言好心地给他递了张纸。
“小学妹,江叙已经走了。”还是司言率先出声,“江叙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想必你也知道原因。”
“他最后放心不下的,还是你。不要辜负他的心意。”
天气昏沉,李浩轩和司言也离开了。
江父江母看见依旧坐着的许星眠,上前安慰她。
“星眠,小叙已经离开了,你还年轻,你要好好地生活。”
许星眠微微摇头,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江母俯身,轻轻用手帕擦拭著。
“阿姨,我做了很多对不起江叙的事。”
“小叙他不怪你,”江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小叙偶尔跟我们谈过你,他说你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孩,从没抱怨过你的不好。朋友之间,矛盾是常有的事,不要因为曾经的郁结而困顿终身。小叙他会伤心的。”
许星眠终于忍不住,抱着江母嚎啕大哭起来。
直至天黑,许星眠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江父江母拉着她吃了一顿晚饭,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在许星眠提出要离开时,江父叫住了她。
“星眠,我们有事跟你说。”
许星眠乖巧地坐了回去,“叔叔,怎么了?”
江父拿出一沓合同,深吸了口气,“我虽然是江叙的父亲,但对他关心不够。我和爱人总是抛下他,奔忙事业。”
“即便如此,小叙他很优秀,很上进。我逢人便说,我的儿子乖巧懂事,都不用我们做父母的操心。”
“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怎么会不期望和家人团聚呢?他只是太乖巧,太懂事,以至于我们忘了,他还是一个孩子。”
“我们天真的以为,只要公司做的越来越大,留给他的就越来越多。直到得知他生病的消息,我们连夜赶回来,照顾他。”
“在陪他治疗的这段时间,我才发觉,江叙也是个需要疼爱的孩子,他也会对着父母撒娇。”
“从小到大,我们陪伴他的时间,甚至不如照顾他住院的时间长!”
说到这里,江父也忍不住擦了擦眼泪,“我们错了,是我们忽略了他的感受。星眠,谢谢你,至少,你曾让他感受过家的温暖,你带给过他幸福的时光。”
江父江母给许星眠鞠了一躬,许星眠赶忙把两位长辈扶起来。
江父拿出手上的合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叙。可现在,都用不到了。星眠,你还年轻,事业正是上升期,有了江家的资源,以后的路会更好走。”
许星眠向后退了几步,慌忙摆手,“不、不行的!这是你们的。”
江母轻声安慰:“我们就小叙一个儿子,他走后,我们也没了期望。辛苦了半辈子,我们打算退休,去看看大好河山。”
许星眠摇头,坚决不肯收下。
知道江父说出,“这是小叙的心血,他一心都在集团上,你难道想看着他的心血白费吗?”
许星眠沉默了。
江母握住她的手,“收下吧,这是小叙,为数不多留给你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