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陈瑞抱着一摞比刚才河边那堆还高的书，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戴着厚厚眼镜片、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人。
李小满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普遍身材瘦弱，面色有些苍白，带着厚厚的眼镜，一看就是长期伏案工作的学者。
他们脸上还带着些许被打断研究工作的不满和一丝被强行叫来的无奈，但在看到王正军时，都收敛了起来，变得拘谨而恭敬。
王正军从那摞比他还高的外文书籍中，随意抽出一本，再次像扔手榴弹似的扔给了李小满，随即端起茶杯，开始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仿佛接下来只是要看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
李小满下意识地接过书，入手沉甸甸的。他打开一看，顿时傻眼了——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弯弯曲曲的字母，他娘的，这到底是英文、法文还是德文？具体是什么书他也不确定，看着就不认识。
这次他看的很是认真，毕竟全是自己不认识的“鬼画符”，只能凭借自己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将每个字母的排列组合硬生生记下来。这可比看《母猪的产后护理》费劲多了，足足过了两个小时，他才将整本书“啃”完一遍。
啃完之后，他又翻开第一页，继续看了起来，这次速度明显快了不少，像是在核对信息。又是两个小时过去，李小满“啪”地一声合上书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都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安静地回荡。陈瑞和那几个专家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这小伙子是谁？首长让他看这比天书还难的外文专著干嘛？难道是想考较他们？
等待的几人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都被陈瑞用严厉的眼神狠狠制止了。
王正军放下茶杯，淡淡开口：“看完了？怎么样？”
李小满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自信满满地说道：“差不多了，老爷子。”
陈瑞如奉圣旨，几乎是小跑着出门，片刻功夫就拿来了最好的钢笔和一叠厚厚的稿纸。
李小满也不磨叽，接过笔，仿佛握著神兵利器，就在纸上&34;刷刷刷&34;地写了起来，那速度，快得几乎要在纸上燃起火花。
慢慢地，一张张稿纸在李小满手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符。旁边几位研究员大爷大妈们，手里捧著厚重的原著，像对照圣旨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仔仔细细地核对着。
写到一半，李小满只觉得手指头又酸又疼，像是灌了铅，终于坚持不住了。他甩了甩手，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都快黑透了，肚子也不争气地&34;咕噜咕噜&34;叫了起来，发出了强烈的抗议。
正专心致志核对内容的几人被李小满这一嗓子打断，齐刷刷地抬起头，十几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小满，那眼神，有惊讶，有欣赏，还有一丝狂热？
李小满被看得心里发毛，缩了缩脖子，摸了摸脸：&34;呃！各位大爷大娘，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怪瘆得慌的！我脸上有字还是咋地？
不等王正军开口，陈瑞——也就是那个最先拿来笔纸的所长——一个箭步冲上来，激动地握住李小满的双手，那架势，像是握住了稀世珍宝。他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颤声问道：&34;小同志！好本事！你你真没看过这本书？
李小满一脸无辜地点点头，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
陈瑞握著李小满的手又紧了紧，指节都有些发白，脸上的笑容却更加亲和，像朵盛开的菊花：&34;好！好啊！小同志在哪里高就啊？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研究所工作？待遇方面你放心，一切都好说！房子、户口、工资，只要你肯来，都不是问题！
笑话！他王正军是什么人？自己辛辛苦苦把人带来，可不是来给这帮家伙送人才的！岂能给他人做嫁衣？这辈子，能从他王正军手里抢走东西的人，还没出生呢！
这要是被李小满知道王正军心里想的什么，准得&34;哧&34;一声笑出来：老小子，有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就在你手里攥著嘛！就是活生生的&34;人&34;？
在陈瑞等人恋恋不舍、如同看着自家即将被拐跑的白菜般的目光中，两人&34;逃&34;出了研究所。
钻进王正军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里，王正军才松开那只铁钳般的大手，问李小满：&34;小子，你现在住哪里？
说完，也不顾李小满那幽怨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小眼神，大手一挥，示意司机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