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暖洋洋地照在身上。那股冰冰凉凉的气流在他体内越聚越多,慢慢得游走在四肢百骸,最后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江海,在丹田处汇聚。
不知过了多久,当李小满缓缓收功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猛地钻入鼻腔!
那味道,简直像是吞了一大口发了霉、黏糊糊的臭豆腐,又像是混合了十几天没洗的袜子味儿,直冲脑门!李小满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直冒酸水。
他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又是一阵恶心。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34;哎呀我去,这味儿该不会是我身上发出来的吧?
这么想着,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了反应。李小满颤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解开裤腰带,朝着裆部瞅去——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的腿上、胳膊上,乃至身上凡是裸露的皮肤,都覆盖著一层黑乎乎、油腻腻、散发著恶臭的不明物质。
他默默地松开了手,放弃了挣扎。
得,这下不用猜了,真相大白!
咋办啊!这这咋出去啊!”李小满急得原地直跺脚,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算了!一不做二不休,三下五除二!”他心一横,也顾不上许多,“哧溜”几下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然后“噗通”一声躺地上,开始了疯狂的“驴打滚”运动——翻涌!翻涌!再翻涌!
也亏得这是个荒了的破院子,不然准得让人瞅见一坨“人形黑煤球”在地上滚来滚去,搅得尘土飞扬,还以为是哪路妖怪现原形了呢!
等滚得头晕眼花、精疲力尽,李小满撑著胳膊坐起来,低头一瞅——
“得!更他娘的脏了!”简直是从煤矿里刚挖出来的,连肚脐眼都黑黢黢的。
他欲哭无泪,捏著鼻子勉强把脏衣服套回去。抬头望望日头,估摸著快晌午十一点了。这才贼头贼脑地摸到断墙根,探出半个脑袋跟个小乌龟似的朝外瞄了瞄,确认安全,“噌”地一下跳出墙,双手捂脸,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记忆中的暗沟狂奔而去。
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影,以及空气中经久不散的、令人作呕的“生化武器”级恶臭。
从此以后,这附近便流传开一个神秘传说: 那是1958年,据说是一坨屎成了精,还会跑!
“噗通!” 一头扎进冰凉的河水里,李小满简直要爽得喊出声。啥也顾不上了,像条泥鳅似的,四肢扑腾著就钻到了一座石桥底下,暂时避开了岸上行人的目光。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哦哦哦!带上浴帽,唱唱跳跳”他还挺有闲情逸致,哼起了不成调的自创小曲,在水里搓得那叫一个卖力,恨不得把一层皮都搓下来。
好不容易把自己洗刷干净,又把衣服也揉搓了几遍(虽然还是有点味儿),穿上湿哒哒、凉飕飕的衣服,李小满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嗯,一股清新的河泥味道,这才满意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找了个没人的河湾,他“嗖”地一下蹿上岸,跟做贼似的,找了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下,开始“晒咸鱼”模式,等著把自己和衣服都晾干。
这才有功夫细细查看自己的身体。
嘿!还真有股气儿!正沿着四肢百骸缓缓流动,所过之处暖洋洋的,舒服得他直想哼哼,水里刚出来那点凉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小满乐了,一嘴白牙差点闪瞎自己的眼。还好他尚存一丝理智,没真乐出声来,不然在这河边,非被当成疯子不可。
又起身借着水面当镜子照了照——嚯! 这谁啊?! 一张脸,白得跟刚剥壳的荔枝似的,还透著那么一股子健康的粉润,以前那黄蜡蜡的气色,影儿都没了!
两道剑眉斜斜入鬓,浓淡刚刚好,不像是一般毛孩子那样软趴趴的,反倒带着几分英气;一双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眼型周正,黑白分明,配上那身少年气,活脱脱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小郎君,帅得有点犯规!
“不错不错!”李小满摸著下巴,得意洋洋,“这模样,以后就算要饭,估计都能被大户人家抢著收养!不愁没饭吃啦!哈哈哈!”
正美得冒泡呢,他突然“嗷”一声,垮下了脸。 “不对啊!突然变得这么白,跟刚从面缸里捞出来似的,回家咋跟家里人交代啊?”
他眼珠一转,心思活络起来:“要不跑了算了?这回去,我妈会不会以为我被什么山精鬼怪附身了,直接把我捆了送派出所?”
“不行不行!”他使劲摇头,“这年代,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我跑哪儿去?再让拍花子把爷给拍走,卖到山沟沟里给人当儿子,那才叫个惨!”
“小孩!干嘛呢?没事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李小满抬头一看,对面石桥上,一个钓鱼的老大爷正朝他喊话呢,“浑身湿漉漉的,别不是掉河里了吧?”
“没事没事,大爷!”李小满赶紧应道,“这天儿太热,我下去凉快凉快,洗了个澡!”
“嘿!你这小子,”老大爷乐了,“洗的可真够白的!我说傻小子,洗澡不知道脱衣服啊?赶紧回家换身干衣服去,别着凉了!”
“好嘞!谢谢大爷!我这就回去!”李小满如蒙大赦,心里的石头“哐当”一下落了地。 对啊!大爷说得太有道理了!洗澡了嘛,皮肤当然白了!咱这是底子好,天生丽质难自弃,爱咋咋地!谁还没个“一白遮百丑”的时候呢!说起来也亏了老爷子提醒。
回到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他妈马大妞正唾沫横飞地跟隔壁陈娟婶子唠嗑呢,聊到兴头上,那叫一个眉飞色舞,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