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混沌海中,六道横贯古今的诡异身影同时发出低沉的诵念。那是超越诸天法则的禁忌之语,每一个音节都让亿万星辰随之明灭。
他们本是各自时代的主宰,踏过无数纪元,收割万界本源,却在今日被一位女子逼至绝境。
“祭!”六尊准仙帝齐声嘶吼,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屈辱与疯狂。
他们的帝躯开始融化,如同六座燃烧的古老宇宙,喷薄出漆黑如墨的诡异物质。那是来自上苍之上的污染本源,是主祭者赐予他们的最终底牌。
混沌海沸腾了,时光长河在这一刻显现出实体,却在触及那六团融合之光的瞬间被腐蚀、断裂。
一道魔影,自六帝融合的混沌核心缓缓站起。
它的出现让整片战场陷入绝对的死寂。那是超越了准仙帝范畴的存在,却又未达真正的仙帝之境——一种悖逆诸天规则的畸形造物。
魔影高不知几万亿里,头顶没入时光长河的上游,脚踏在岁月支流的尽头。它的身躯由无数挣扎的面孔构成,每一张脸都是被六帝吞噬的万界生灵,此刻在永恒的痛苦中哀嚎。
魔帝——这是它为自己选择的名号。
“女帝。”魔帝开口,声音重叠着六种截然不同的帝者之音,又夹杂着亿万生灵的哭嚎,“今日,你将见证何为真正的诡异。”
远空,白衣女子静立混沌,对眼前这违背一切修行常理的融合魔物视若无睹。她只是轻轻抬起手,抚过面上那张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鬼脸面具。
面具在触摸下泛起青铜古光。
那面具是她的道,是她走过的路。
此刻,大道仙伞,化作一枚古朴的青铜指环,套在她纤细的食指上。指环表面刻着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那是她第一世于凡尘中刻下的誓言,历经红尘九世、仙域十二轮回而不灭。
“浮华洗尽,返璞归真。”女帝轻声自语,声音清冷如月下寒泉。
指环再变,于她掌中拉伸、塑形,化作一口三尺青锋。剑身无华,却自有无上剑意内蕴其中。
这柄剑曾斩过仙王头颅,断过黑暗纪元,饮过诡异始祖之血。它不露锋芒,只因杀机已深入剑髓,含而不露,自有气吞山河、压盖古今之势。
魔帝的瞳孔——那枚悬浮于巨弩之上的血色眼瞳——骤然收缩。
它在那柄看似朴素的仙剑上,看到了令它灵魂战栗的东西: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斩灭”道韵,那是专门为诛杀诡异而生的法则。
“不可能!”魔帝六重声音同时咆哮,“下界诸天,怎会有专克我族之道的兵器?!”
女帝不答。
她只是将左手握着的大罗仙伞轻轻一转。仙伞收拢,伞骨重组,伞面演化混沌符文,最终化作一口通体漆黑的宝瓶,悬于她头顶三寸之处。
大道宝瓶。
瓶口初时不过拳大,却在显现的瞬间开始吞噬周遭一切。那不是简单的吸取,而是“存在”本身的湮灭与重构。
星辰碎为最本源的粒子,混沌气被提炼为先天道精,就连魔帝身上散发的诡异物质,都在靠近瓶口时被强行剥离、净化、吞噬。
“吞天之力……你居然走到了这一步。”魔帝声音森寒,手中那柄漆黑帝枪开始嗡鸣。
那是用九十九个被彻底污染的宇宙核心锻造的凶兵,枪身流淌着永世不灭的黑暗血液。枪尖一点寒芒,曾刺穿过三位准仙帝的元神。
魔帝不再犹豫。
它头顶的诡异巨弩开始转动,那枚血色眼瞳迸射出亿万道细如发丝的血芒。
这些血芒无视时空阻隔,瞬间布满过去、现在、未来所有时间线,将女帝可能存在的每一个“轨迹”全部标记、锁定。
这不是攻击,而是“注定命中”的宣告。
血色眼瞳名唤“弑神眸”,来自上苍之上某位陨落仙帝的右眼,经诡异始祖炼制后,已成诸天万界最可怕的锁定类禁忌物。
凡被其标记者,纵是跳出时光长河、遁入虚无之外,也无法逃脱接下来的必杀一击。
“弑神弩,葬帝箭。”魔帝六音齐诵,“请始祖赐福!”
巨弩绷紧,弩槽中无箭,却有时光碎片在凝聚、燃烧。那不是实体箭矢,而是“陨落”这一概念的具象化。
箭出,必有一帝陨落,这是诡异一族征伐万界时,用来终结抵抗者中至强存在的终焉兵器。
女帝终于抬眼。
她的目光穿透重重血芒,直视那枚弑神眸。眼中无惧,唯有一种冰冷的、审视般的了然。
“原来如此。”她轻语,“以仙帝残眼为基,熔炼‘必中’、‘即死’、‘命运锁定’三重至高法则……可惜,炼制者不懂何为‘变数’。”
话音未落,她头顶的大道宝瓶骤然倾倒。
不是吞噬,而是“喷吐”。
瓶口冲出的并非混沌气,而是无量光。
那光无色,却映照出诸天万道最本质的形态。
光芒所过之处,血芒开始瓦解——不是被摧毁,而是被“化去”。就像冰雪遇阳,自然消融,回归最原始的道则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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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化仙诀。
这是女帝于红尘第九世开创的无上帝术。彼时她已活出八世,见过太多神通、太多法则、太多所谓“无敌”的道。
她明悟了一个真理:诸天万法,相生相克,没有绝对的不破之术,只有未曾寻到的破解之机。
万化仙诀的精髓,便是“化”。化去神通的外在形态,化去法则的运转逻辑,化去大道的存在根基,直至一切归于虚无,再从虚无中重塑己身之道。
血芒在消融,但弑神弩的锁定并未完全解除。
女帝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以指代剑,在身前虚划。
一剑,斩因果。
二剑,断命运。
三剑,灭标记。
三剑过后,弑神眸中关于她的所有“轨迹标记”尽数湮灭。
那枚血瞳第一次流露出类似“愕然”的情绪——它无法理解,为何会有生灵能主动从“必中命运”中挣脱。
魔帝怒吼,不再等待弑神弩的完全蓄力,直接扣动了弩机。
嗡——
时光长河炸起万丈波涛!
一道无形无质、却让所有旁观者元神刺痛的“箭”射出。它没有飞行轨迹,因为它从“射出”的瞬间,就已“命中”了目标。
这是超越了时空逻辑的攻击,是诡异一族横扫诸天的依仗之一。
女帝的身影模糊了一瞬。
下一刻,她出现在原地,左肩处白衣绽开一朵血花。
那血不是红色,而是璀璨的仙金色,每一滴都压塌虚空,蒸发星辰。
她受伤了。
但魔帝瞳孔骤缩——因为那一箭本该贯穿她的元神核心,却只留下皮肉之伤。
“你……”魔帝的声音第一次出现颤抖。
“我在红尘之中活了十二世。”女帝低头看了看肩头的伤,血花自动收敛,伤口瞬间愈合,“每一世,我都在‘死’中寻找‘生’的契机。命运要杀我,我就跳出命运;因果要缚我,我就斩断因果。你这箭,不错,但还不够。”她肩头那看似愈合的伤口中,突然迸射出亿万道细微剑光!
那是她将侵入体内的“葬帝箭”道则碎片,以万化仙诀分解、重构后,炼化成的反击剑气。剑气无形,却专斩元神,顺着箭矢来的“因果逆流”,直溯魔帝本源!
“吼——!”
魔帝咆哮,帝躯炸开滔天血芒,化作九重血肉盾墙,每一重盾墙都是一个被彻底污染的宇宙胎膜所化。
剑气斩破八重,在第九重前消散。
但这一轮交手,高下已判。
女帝不再等待。
她动了。
头顶大道宝瓶喷薄出吞天之力,这次不再是吞噬,而是“镇压”。海量混沌仙光冲出,于苍穹之上铺展成一张遮天大幕。
那幕布绵延无尽,遮盖万古时空,其上浮现出她十二世走过的所有足迹:第一世凡尘挣扎,第四世剑挑禁区,第六世与他初相识,第九世红尘为仙……
每一段足迹,都是一重道则的凝聚。
大幕压下,魔帝所在的那片血色疆域开始崩塌。不是物理层面的毁灭,而是“存在概念”的抹除。
疆域中的诡异物质在哀嚎中蒸发,那些被囚禁的亿万生灵面孔,第一次流露出解脱的神色。
“想净化我?做梦!”魔帝六音嘶吼,法体暴涨。
它上接三十三层天外天,下抵九幽黄泉最深处,手中魔枪化作一道撕裂诸天的黑虹,枪身流淌的黑暗血液沸腾,显化出九十九个污染宇宙的虚影。
那些宇宙中,生灵畸变,大道腐朽,星辰化为脓血,正是诡异一族征服万界的真实写照。
“破宇式——万界同悲!”
魔枪刺出。
枪尖所过,诸天法则退避,时光长河断流。这是融合了六帝毕生修为、加持了诡异本源的一击,枪未至,那股“让万界陷入永恒黑暗”的意境已先一步笼罩战场。
远空观战的叶凡与无始同时色变。这一枪的威势,已隐隐触及仙帝门槛!
女帝眼神终于凝重。
她双手结印,头顶大道宝瓶、面上青铜面具、指间青铜指环、手中大罗仙剑,四器同辉。
嗡——
青铜面具脱离她的面庞,悬浮于她身前。面具上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活了,眼角悬挂的那滴青铜泪珠悄然滑落。
泪珠在下坠过程中极速放大,化作一片浩瀚的澄澈汪洋。
那不是水,而是“悲悯”与“决绝”两种极致情绪凝成的法则之海。海水漫过天穹,淹没星斗,所过之处,碧空如洗,一切诡异、黑暗、污秽尽被净化。
魔帝刺来的枪芒,在触及泪海的瞬间,速度骤降三成!
与此同时,青铜指环从女帝指间飞起,环身迸发无量光,于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首尾相连的完美圆环。
圆环之内,时空凝滞,万法归元——这是“轮回”的具象化,是女帝窥探生死奥秘后悟出的禁锢之术。
魔枪再缓三成!
大罗仙剑长鸣,剑身浮现出女帝十二世斩过的所有大敌虚影。那些虚影在剑光中挣扎、哀嚎,最终化为最精纯的斩灭道则,融入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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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握剑,斩出。
这一剑,没有名号。
因为它本就是“斩”之极意。斩肉身,斩元神,斩因果,斩命运,斩过去未来一切存在痕迹。
剑光与枪芒对撞。
没有声音。
因为声音这一概念,在那片碰撞的核心区域已被彻底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虚无”,一种连混沌都无法填充的空洞。
观战的叶凡与无始被迫闭目,因为那碰撞的光芒已超越了他们元神承受的极限。即便如此,他们仍感到双目刺痛,元神颤栗。
待光芒稍敛,战场中央的景象显现。
女帝的白衣破碎大半,露出莹如仙玉的肌肤,其上密布细碎血痕。她持剑的右手虎口崩裂,仙金色的血液顺着剑柄流淌,每一滴都重若星辰。
魔帝更惨。
它那由六帝融合而成的魔躯,此刻布满纵横交错的剑痕。
每一道剑痕都在燃烧着纯净的仙火,阻止伤口愈合。它手中的魔枪枪尖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缺口,那是与大道仙剑对撞留下的痕迹。
“你……竟能伤我至此……”魔帝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女帝不答,只是轻轻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深处已燃起一簇冰冷的火焰。那是战意,是杀意,是她纵横古今从未更改的信念——凡挡路者,皆斩。
“你的力量,不属于这片诸天。”女帝突然开口,声音穿透战场余波,直达魔帝元神深处,“那血色法则,是更高位面的污染。上苍之上的诡异仙帝……已经将触须伸到这里了么?”
魔帝瞳孔骤缩。
这个秘密,是它们六帝融合时,从主祭者赐予的诡异本源中窥见的零星真相。女帝竟能从交手中推演至此?
“知道又如何?”魔帝狞笑,残缺的魔躯开始蠕动、重组,“始祖之威,岂是你能揣度?这片诸天,注定沦为下一个养殖场。而你,将是养殖场中第一批祭品!”
它头顶的弑神巨弩再次转动,这次,那枚血色眼瞳竟开始融化,化作粘稠的血浆,滴落在弩身之上。
巨弩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弩身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那是被献祭给这件禁忌物的历代强者元神。
“以吾等六帝之本源,以弑神眸之灵性,唤始祖一缕目光降临!”魔帝六音齐诵,每一个音节都让它的魔躯崩解一部分。
它在献祭自己,召唤更高层次的存在!
女帝脸色终于变了。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冰冷的愤怒。
“以生灵为祭,换取力量……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进化’?”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让周身虚空凝结成冰,“今日,纵是仙帝亲临,我也要斩了你这污秽之物。”
她将大罗仙剑插于虚空,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到无法追溯源流的手印。
那是她在红尘第十二世,由君天帝传。遗迹的主人早已湮灭在时光中,连名号都未留下,只留下这道残缺的、似乎专门为对抗“不可名状之大敌”而创的法印。
她不知道这道法印的真名,便自命名为——
“葬天”。
法印结成刹那,整片混沌海死寂。
不是声音的消失,而是“时间”的停滞。
魔帝正在进行的献祭仪式凝固了,滴落的血浆悬在半空,扭曲的面孔定格在最后一瞬的痛苦。
观战的叶凡与无始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连思维都变得缓慢——不,不是缓慢,而是他们的“时间流速”被强行调整至近乎静止。
唯有女帝,还能动。
她看着自己结出的法印,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原来如此……这不是攻伐之术,而是‘牢笼’。”她轻语,“葬天,葬的不是诸天,而是‘敌人存在的时空’。”
她将法印推向魔帝。
法印飞行得很慢,却无视一切阻隔。它穿过凝固的魔帝身躯,穿过那正在融化的血色眼瞳,穿过弑神巨弩,最终没入魔帝元神最深处。
然后,“时间”恢复了流动。
魔帝的献祭仪式继续,血浆滴落,巨弩哀鸣,一切都如常进行——除了魔帝自己。
它突然发现,自己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
不是空间上的隔绝,而是时间上的闭环。它所在的这一小片时空,被那道法印强行剥离出来,形成一个自我循环的“环”。
在这个环里,它可以无限重复献祭仪式,可以无限召唤始祖目光,但一切影响都无法传递到环外。
而环内的时间,正在加速流逝。
外界一瞬,环内已是万年。
“不——!!!”魔帝发出绝望的咆哮。
它感觉到自己的魔躯在时间加速下飞快腐朽,六帝融合的本源开始彼此冲突、撕裂。弑神巨弩在无数次献祭中崩解,血色眼瞳在无数次融化中干涸。
女帝静静看着。
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跌落至谷底。施展“大道”的代价远超想象,她十二世积累的底蕴在这一刻几乎被抽空。但她不能停,不能露怯。
因为她知道,魔帝口中的“始祖目光”,很可能真的存在。
她在赌。
赌自己能在诡异仙帝的目光降临前,将魔帝彻底葬送在时空闭环中。
环内时间,百万年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