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色光轮,无声旋转,看似缓慢,却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定鼎乾坤的伟力。它没有凌厉的杀伐之气,只有一种润物无声的“净化”与“归正”之意。
光轮所过之处,那汹涌澎湃的妖气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抚平,狂暴的能量乱流被强行捋顺、平息。猪妖与那卷发巨汉只觉得周身一紧,仿佛陷入了无边无际、却又坚韧无比的泥沼之中,引以为傲的磅礴妖力竟难以调动分毫,更有一股令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纯净力量,开始渗透他们的妖躯,灼烧他们的妖魂!
“不!这是什么鬼东西?!”猪妖发出惊恐的咆哮,手中九齿钉耙疯狂挥舞,却只能在五色光轮上荡起一圈圈涟漪,根本无法破开。那卷发巨汉亦是怒吼连连,手中宝杖引动水汽,化作滔天巨浪冲击,却同样在光轮面前冰消瓦解。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僧(孙悟空)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并指如剑,对着那五色光轮轻轻一点。
光轮骤然加速旋转,中心处迸发出更加璀璨的五色霞光,如同五条秩序神链,瞬间缠绕上两尊大妖!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冰面上,两妖周身那浓郁的、夹杂着混沌气息的妖气,在五色霞光的缠绕下,发出刺耳的消融之声!妖气迅速溃散,露出他们痛苦扭曲的本体。
那猪妖身形急剧缩小,最终化作一头膘肥体壮、獠牙外翻的黑鬃野猪,被五色神链捆得结结实实,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再无之前凶威。而那卷发巨汉,则显出了原型,竟是一只通体覆盖着蓝色鳞片、头生独角的虬龙水怪,同样被神链束缚,挣扎不得。
两妖眼中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看似寻常的老僧,竟有如此通天手段!那五色神光,仿佛天生就是他们这种被混沌力量侵染的妖邪的克星!
静室门口的玄奘,以及庭院中的卷帘大将和天兵,都被这电光石火间逆转的战局惊呆了。卷帘大将自问,就算自己全力出手,要拿下这两尊大妖也需费一番手脚,绝无可能如此轻描淡写,近乎碾压!这位游方神僧的修为,简直深不可测!
孙悟空(老僧)袖袍一挥,那束缚两妖的五色神链微微收紧,痛得两妖龇牙咧嘴。他目光平静地看向那猪妖,声音不高,却直透其神魂深处:“尔等受何人指使,为何屡次三番与玄奘法师为难?那混沌之力,又从何而来?”
猪妖(现出原形)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似乎受制于某种禁制,不敢直言。
孙悟空冷哼一声,指尖五色光华更盛,那净化之力如同针尖,刺向猪妖神魂核心的禁制。
“啊!”猪妖发出凄厉惨叫,感觉神魂都要被撕裂,那禁制在补天石本源的净化力量面前,竟开始松动!它终于承受不住,嘶声喊道:“是……是‘主人’!是主人命我等监视金蝉子转世,寻机种下‘寂灭之种’,阻其西行!若事不可为,便……便毁其肉身,拘其神魂!”
“主人是谁?”孙悟空追问,金睛死死锁定猪妖。
“不……不知其名!只知其尊号……‘无天’!黑衣尊者是其使者!”猪妖神魂剧颤,在五色神光的压迫下,吐露出了关键信息!
无天!黑衣悟空!
果然是他们!孙悟空心中寒意更盛。这无天,竟能驱使如此多的大妖,其势力渗透之深,远超想象!
“那混沌之力呢?”孙悟空继续逼问。
“是……是黑衣尊者赐予!能让我等力量大增,但也……但也受其控制……”猪妖声音越来越弱,神魂中的禁制在吐露关键信息后,开始反噬。
孙悟空眉头一皱,正欲加大力量保住这猪妖性命,获取更多信息,却见那猪妖与一旁的虬龙水怪,眼中同时闪过一抹极致的恐惧与绝望,随即,他们眉心处一道复杂的灰黑色符文骤然亮起!
“不好!神魂禁制爆发!”卷帘大将惊呼。
孙悟空反应极快,五色神光瞬间收缩,试图护住两妖神魂,但那禁制爆发得太过突然与猛烈!
“噗!”“噗!”
两声轻响,如同水泡破裂。猪妖与虬龙水怪的妖躯猛地一僵,眼中神采瞬间黯淡、溃散,强大的妖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飞速流逝,最终,两具庞大的妖躯如同被抽空了所有生机,软软倒地,再无声息。他们的神魂,竟在瞬间被那禁制彻底湮灭,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好狠辣的手段!孙悟空眼神冰冷。这无天与黑衣悟空,对下属的控制竟如此酷烈!
庭院中一片死寂。妖气散去,只留下两具逐渐冰冷的妖尸,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卷帘大将深吸一口气,上前对孙悟空(老僧)郑重行礼:“多谢神僧出手,否则今日后果不堪设想!神僧神通广大,修为深不可测,不知可否告知名号?他日天庭必有厚报!”
孙悟空摆了摆手,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高僧模样:“贫僧乃方外之人,名号不足挂齿。降妖伏魔,本是我辈分内之事。”
他目光转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玄奘,语气温和:“玄奘法师,妖魔虽除,但其背后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西行之路,注定步步杀机。你,可还坚持西行?”
玄奘看着地上那两具狰狞的妖尸,又想起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以及神魂中那被暂时压制的“心魔”(混沌烙印),脸色变幻数次,最终,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比,他双手合十,对着孙悟空深深一拜:
“阿弥陀佛。贫僧立誓西行,求得三藏真经,普度东土众生。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妖魔遍地,贫僧亦一往无前,九死未悔!”
声音铿锵,掷地有声。那份源于十世修行与宏大誓愿的坚定意志,仿佛驱散了庭院中残留的些许阴霾。
孙悟空看着此时的玄奘,仿佛看到了当年在灵山之上,那个敢于质疑佛法、发下宏愿的金蝉子。他心中暗暗点头,此子心性,确为取经不二人选。
“善哉,善哉。”孙悟空颔首,“既然法师心意已决,贫僧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玄奘与卷帘大将闻言,皆是一怔。
孙悟空继续道:“西行路远,非仅凭佛法信念可至。需有护法之人,披荆斩棘,降妖除魔。贫僧不才,愿随法师同行一程,直至灵山。”
此言一出,玄奘又惊又喜!若有如此神通广大的神僧护持,西行之路无疑会安全许多!他连忙道:“若能得神僧同行,乃贫僧之幸,亦是苍生之福!”
卷帘大将却是目光微闪,心中疑虑未消。这老僧来历神秘,修为高深莫测,偏偏在此时出现,又主动要求护持取经人……是友是敌,尚难定论。但他方才出手相助是实,且实力强横,若能真心护持,确是好事。他沉吟片刻,道:“神僧愿护持法师,自是最好。不过西行之事,关乎重大,还需禀明玉帝陛下与观音菩萨。”
“理应如此。”孙悟空淡然应道,对此早有预料。
就在这时,天际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鹰唳!一道金光由远及近,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已至禅院上空,盘旋不去。那金光之中,散发着一股纯正而威严的佛门气息。
“是菩萨的信使!”卷帘大将抬头望去,神色一肃。
只见那金光缓缓降落,化作一只神骏非凡的金翅鸟,鸟喙之中,衔着一卷散发着檀香味的金色绢帛。
金翅鸟目光锐利,先是扫过场中情形,尤其在两具妖尸和孙悟空(老僧)身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飞到玄奘面前,放下绢帛,清鸣一声,振翅高飞,瞬息不见。
玄奘拾起绢帛,展开一看,脸上露出恭敬之色。他看完后,将绢帛递给卷帘大将,又对孙悟空道:“神僧,此乃观音菩萨法旨。菩萨已知此地之事,并言……西行机缘已至,护法之人……当有其位。”
卷帘大将看完法旨,脸上疑虑稍减,对孙悟空拱手道:“既然菩萨亦有明示,那便有劳神僧了。待法师准备妥当,便可启程。”
孙悟空心中明了,这是佛门高层已然默许,或者说,是某种安排下的顺水推舟。他点了点头:“贫僧自当尽力。”
至此,孙悟空终于以“游方神僧”的身份,初步取得了加入西行队伍的资格。
他看向西方,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云山。
西行序幕,由此正式拉开。而隐藏在幕后的混沌黑手,与这注定多灾多难的取经队伍之间,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