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乱流之中，一金一黑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孙悟空拄着金箍棒，胸膛剧烈起伏，淡金色的血液从伤口不断渗出，在虚空中化作点点金芒又迅速湮灭。他气息萎靡，但那双金睛火眼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对面的黑衣自己。
黑衣悟空好整以暇地悬浮着，周身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漆黑雾气，那雾气仿佛能吸收光线，让他周围的空间都显得格外黯淡。他手中的乌铁棒随意斜指，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搞鬼？”黑衣悟空嗤笑一声，漆黑的双眸如同深潭，“本尊，你还是这般天真。非是搞鬼，而是……拨乱反正！这虚伪的三界，这被诸神玩弄于股掌的秩序，早该倾覆！归于混沌，才是天地至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仿佛蕴含着某种扭曲的大道真义。
“放屁！”孙悟空怒喝，声如雷霆，即便虚弱，其威不减，“天地生养万物，自有其道！岂容你这孽障以归墟为名，行毁灭之实！花果山的账，老猴王的仇，今日便要与你清算！”
“清算？”黑衣悟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就凭你现在这风中残烛的模样？本尊，你连站稳都费劲，拿什么与吾清算？拿你那一腔无用的热血吗？”
话音未落，黑衣悟空的身影骤然模糊！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孙悟空头顶上空，乌铁棒带着撕裂神魂的阴风，毫无花哨地当头砸下！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显然，他根本不打算给孙悟空任何喘息之机，要趁他病，要他命！
“吼！”
孙悟空瞳孔一缩，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几乎本能地做出了反应。他怒吼一声，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法力，双臂肌肉贲张，奋力将金箍棒向上格挡！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响，恐怖的能量涟漪呈环形扩散，将周围的虚空乱流都短暂逼退！
“噗！”
孙悟空如遭雷击，本已重伤的身躯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力，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手中的金箍棒都险些脱手。他感觉自己的臂骨都在哀鸣，五脏六腑仿佛移位了一般剧痛。
差距太大了！若是全盛时期，他何惧这恶念分身？但此刻，他油尽灯枯，而对方以逸待劳，状态完满。
“不堪一击。”黑衣悟空身影再闪，如影随形，瞬间追上倒飞的孙悟空，乌铁棒化作漫天漆黑棍影，如同牢笼般罩下，每一击都直指要害，阴狠毒辣，“放弃吧，本尊！你的挣扎，毫无意义！融入吾身，见证混沌的伟岸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孙悟空咬紧牙关，口中血腥味弥漫，他凭借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筋斗云残存的神妙，在漫天棍影中艰难闪避、格挡。每一次碰撞，都让他伤势加重，气息愈发紊乱。他身上的金色锁子甲碎片不断剥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俺老孙……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与你这等邪魔同流合污！”孙悟空嘶吼着，眼神中的火焰不曾熄灭半分。
“冥顽不灵！”黑衣悟空眼中黑芒大盛，攻势愈发狂暴。他窥准孙悟空一个力竭的间隙，乌铁棒诡异地绕过金箍棒的防御，如同毒蛇出洞，直刺孙悟空的心口！
这一棒，快、准、狠！蕴含的毁灭之力，足以洞穿大罗金仙的不灭仙体！
避无可避！
孙悟空金睛之中倒映着那急速放大的乌黑棒尖，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他胸口那枚已然黯淡、布满裂痕的桃核，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极致的危机与不屈的意志，竟在这一刻，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
这光芒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守护”与“平衡”的道韵，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轻轻拂过那刺来的乌铁棒。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必杀的一棒，在触及到这微弱光芒的瞬间，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偏斜！
就是这一丝偏斜！
“嗤——！”
乌铁棒未能刺穿孙悟空的心脏，而是擦着他的肋下划过，带起一溜血花，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剧痛让孙悟空浑身一颤，却也让他获得了片刻的喘息！他抓住这用桃核最后灵性换来的、对方攻势中那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足下金光猛然炸裂，不顾一切地施展出残存的筋斗云之力，身形暴退！
“嗯？”黑衣悟空一击落空，漆黑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冰冷与杀意，“垂死挣扎！看你能躲到几时！”
他正要再次追击，却见暴退中的孙悟空，猛地将手中黯淡的金箍棒往身前虚空狠狠一杵！
“俺说……此地，万法皆空！”
并非神通，也非法力，而是孙悟空在生死关头，将他对于“平衡”道韵的感悟，对于“破妄”真意的理解，以及自身那不屈的、敢于挑战一切的斗战意志，混合着口中喷出的淡金色本命精血，化作了一道言出法随般的……大道真言！
这是他模仿当年菩提祖师传授大道真言的方式，以自身本源和意志为引，强行扭曲局部区域的天地法则！
刹那间，以金箍棒杵下的那一点为中心，一片奇异的“法则真空”区域骤然形成！这片区域内，一切能量流动变得迟滞，一切神通术法效果大减，甚至连黑衣悟空那阴冷恐怖的威压，都被强行削弱了数成！
这是孙悟空目前能做到的极限，是他燃烧意志与本源换来的、短暂的“安全区”！
黑衣悟空追击的身影猛地一滞，仿佛撞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之中，速度骤降。他感受着周围变得混乱而稀薄的法则，漆黑的双眸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凝重。
“以自身道源，强改一方规则……不愧是我的本尊，总能在绝境中给人‘惊喜’。”黑衣悟空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份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却淡去了不少，“可惜，此法你能维持几息？待你本源燃尽，便是你形神俱灭之时！”
他并未强行冲击那片“法则真空”区域，而是悬浮在外，漆黑的双眸如同深渊，死死锁定着区域中心、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挺立的孙悟空。他在等，等孙悟空自己支撑不住的那一刻。
孙悟空拄着棒，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剧痛。他知道黑衣悟空说得对，这“万法皆空”的区域维持不了多久，他的本源正在飞速消耗。
然而，就在这生死对峙的紧张时刻，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黑衣悟空，也非来自外界。
而是来自孙悟空自身的……识海深处！
一股庞大、古老、混乱、充斥着无尽混沌气息的意志碎片，毫无征兆地在他识海中轰然炸开！这是之前他强行窥探星核核心时，所接触到的那些关于“混沌海”、“古神棺椁”、“归零计划”的信息碎片，此刻在他意志最为薄弱、心神激荡之时，被引动了！
“轰——！”
孙悟空的意识瞬间被拉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幻境：
无尽的混沌之海翻涌，色彩扭曲而怪诞。一具具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古神遗骸在灰雾中沉浮，有的如同碎裂的山脉，有的如同扭曲的星辰，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与死寂。他仿佛听到了来自万古之前的低语，那是混乱的法则在哀鸣，是逝去神只的不甘咆哮……
而在那混沌海的深处，一道模糊的黑影（与黑衣悟空同源，却更加深邃可怖）缓缓转过身，一双仿佛由无数破碎星辰组成的眼眸，穿透了无尽时空，遥遥“望”向了意识沉浸于此的孙悟空。
一股冰冷、漠然、视万物为刍狗的恐怖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刺入孙悟空的真灵！
“呃啊——！”
外界的孙悟空本体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七窍之中竟同时渗出了淡金色的血液，身体剧烈摇晃，险些栽倒。维持着的“万法皆空”区域也随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
“哦？”外界的黑衣悟空敏锐地察觉到了孙悟空的异常，以及那股突然散发出的、令他都有些心悸的古老混沌气息，他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漆黑的双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贪婪光芒！
“原来如此！你竟在星核之中，触碰到了‘源初混沌’的意志碎片？！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吞了你，吾便能更快、更完整地接纳混沌伟力！”
他不再等待，周身漆黑的雾气轰然爆发，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魔影，开始疯狂冲击那摇摇欲坠的“万法皆空”区域！
内有古神意志碎片冲击识海，外有恶念分身全力攻伐，孙悟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外交困之绝境！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