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隐去，祭坛沉沙，无垠沙海恢复了死寂，唯有呼啸的风卷起漫天黄沙，试图掩盖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然而，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悸动，以及那双穿透时空的漠然眼眸，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孙悟空与牛魔王的心头。
牛魔王喘着粗气，一脚踢飞脚边的沙块，骂骂咧咧：“他奶奶的！装神弄鬼！什么‘实验场’、‘数据’，俺老牛听不懂！但那玩意看着就不像好东西！孙猴子，咱们是不是又被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盯上了？”
孙悟空没有立刻回答，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枚恢复朴素的桃核。指尖拂过上面歪歪扭扭的“平安”二字，仿佛还能感受到老猴王残留的温度，以及……灵明那丝本源意志最后传递信息时的决绝。
“不是盯上。”孙悟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勘破虚妄的冷冽，“是早已被置于局中。从归零之劫开始，或许更早，这一切，都可能在某双‘眼睛’的注视之下。”
他将桃核重新挂回颈间，贴身藏好。这不仅是念想，更是关键的线索与……武器。
“那双眼睛的主人，称这新生纪元为‘实验场’，称众生为‘数据’。”孙悟空金睛微眯，望向那看似纯净的天空，“祂的目的不明，但手段……与寂灭、归墟同源，却更加……‘有序’，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观测’与‘记录’。”
他想起了混沌海中那纯粹的寂灭意志，那是混乱的、想要吞噬一切的毁灭。而刚才感受到的，则是一种更有计划性、更宏观的……“清理”或者说“重置”？为了某个不为人知的目的，在收集整个纪元演化的数据？
“那……那咱们怎么办？”牛魔王听得头皮发麻，他宁愿面对千军万马的厮杀，也不想跟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玩意”为敌。
“找到祂。”孙悟空语气斩钉截铁，“或者，找到更多像这样的‘星痕’和‘祭坛’，弄清楚祂到底想做什么，又如何阻止祂。”
被动等待，从来不是齐天大圣的风格。
他再次闭上眼，仔细回味着通过桃核金色丝线反馈回来的那些破碎画面——死寂的星辰废墟、模糊的虚空身影、连接无数节点的能量脉络……
“那些节点……”孙悟空猛地睁开眼，“星痕汲取的力量，并非直接用于破坏，而是通过祭坛，汇入了一个庞大的能量网络。无垠沙海，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采集点’。”
这意味着，类似的星痕和祭坛，可能遍布三界各处，甚至…… beyond！
“走！”孙悟空不再迟疑，驾起云头，“去下一个地方！”
“啊？去哪儿？”牛魔王连忙跟上。
“去找‘脉络’！”孙悟空金睛之中符文流转，全力催动神念，结合方才感知到的能量流向以及对天地平衡的深刻理解，开始尝试捕捉那隐匿于三界法则之下的、细微的能量传输痕迹。
这并非易事。那能量网络极其隐蔽，与地脉、灵气流、乃至众生因果线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但孙悟空心志如铁，又有平衡道韵相助，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在浩瀚的信息洪流中，艰难地剥离着那一丝属于“星痕网络”的独特频率。
牛魔王和穷奇见状，不敢打扰，只是默默护法。
如此追踪了数日，跨越了不知多少万里。他们时而深入人迹罕至的雪山之巅，时而潜入暗无天日的深海之渊，时而掠过刚刚形成不久的火山熔岩之地……孙悟空发现，这些节点大多位于地脉特殊、灵气稀薄或环境极端之地，仿佛特意避开了生灵聚集、气运昌盛的区域，更像是在悄无声息地汲取着世界“边缘”或“背面”的能量。
这一日，他们循着一丝微弱的感应，来到东胜神洲海外，一座终日被狂暴雷霆笼罩的孤岛。岛上焦黑一片，没有任何植被生灵，只有无数道粗大的紫色雷电如同巨蟒般不断从乌云中劈落，轰击着岛中央一座耸立的黑色石峰。
而就在那石峰顶端，在漫天雷光的掩护下，一道比无垠沙海更加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星痕，正若隐若现！丝丝缕缕被雷霆淬炼过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奇异能量，正被星痕汲取，汇入无形的网络。
“果然还有！”牛魔王精神一振。
孙悟空目光凝重。此地的星痕更加隐蔽，能量属性也更为暴烈。他尝试再次用桃核感应，桃核微微发热，却未能像上次那样激发出金色丝线。
“此地的‘节点’更加稳固，或者说……背后的存在，加强了屏蔽。”孙悟空判断道。他没有贸然攻击，打草惊蛇。而是更加小心地隐匿气息，仔细观察。
他发现，那星痕并非持续存在，而是随着雷霆的强弱周期性闪烁。在雷霆最狂暴的瞬间，星痕最为清晰，汲取能量也最为迅猛。
“它在利用自然天威作为掩护和能量源……”孙悟空若有所思。这种高效而隐蔽的手法，绝非混沌恶念那种纯粹依靠本能吞噬的存在所能为。
就在他凝神观察之际，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星痕，而是来自他们身后！
一道漆黑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空间裂缝，毫无征兆地在一旁虚空中裂开！一股远比星辰煞气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归墟”之意，如同潮水般涌出！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由纯粹阴影构成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裂缝中迈步而出。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周身散发着万物终结、一切皆空的死寂气息。它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由阴影构成的、不断扭曲变幻的长矛。
这阴影身影出现的瞬间，目光（如果那能称之为魔光的话）便直接锁定了孙悟空，尤其是他胸前那枚微微发热的桃核！
“干扰……因素……清除……”
一个冰冷、僵硬，仿佛机械般的意念，直接响起在孙悟空和牛魔王的脑海。
下一刻，那阴影身影动了！它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简单地将手中的阴影长矛朝着孙悟空掷出！
长矛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了思维！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橡皮擦去，留下一道纯粹的、没有任何物质和能量存在的“虚无路径”！
孙悟空瞳孔骤缩！这一击，蕴含的并非毁灭性的力量，而是……“抹除”！是比寂灭更加彻底的、从存在层面上的“删除”！
不能硬接！
他身形瞬间化作万千道金色残影，施展出筋斗云的无上神通，试图避开这诡异的攻击。牛魔王也怒吼着挥出混铁棍，磅礴妖力化作屏障挡在孙悟空身前。
然而，那阴影长矛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防御神通，如同设定好了最终目标的程序，穿透了重重残影，绕过了妖力屏障，依旧坚定不移地射向孙悟空的本体！
千钧一发之际！
孙悟空胸前的桃核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那光芒不再是丝线，而是化作了一个小小的、却稳固无比的混沌色旋涡，挡在了阴影长矛之前！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阴影长矛刺入混沌旋涡，如同泥牛入海，其蕴含的“抹除”法则，与旋涡代表的“平衡”与“包容”法则，发生了无声却凶险万分的对抗！
旋涡剧烈震颤，金光明灭不定。那阴影身影似乎也受到了反噬，模糊的身形波动了一下。
趁此机会，孙悟空眼中厉色一闪，不再躲闪，金箍棒爆发出凝聚到极点的力量，不是砸向阴影长矛，而是直接跨越空间，朝着那投出长矛的阴影身影，一棒捣去！
“给俺现出原形！”
蕴含着他斗战意志与平衡道韵的至强一击，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阴影身影之上！
“噗！”
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那阴影身影在金箍棒的轰击下，如同被打散的墨迹，瞬间溃散，化作缕缕黑烟，随即被周围狂暴的雷霆湮灭。
而那柄阴影长矛，也在混沌旋涡的消磨下，最终彻底消散。
空间裂缝迅速弥合，那股令人窒息的归墟之意也随之消失。
孤岛上，只剩下漫天雷霆依旧在咆哮。
孙悟空收回金箍棒，脸色微微发白。刚才那短暂的对抗，看似他胜了，实则凶险无比。那阴影身影的力量层次极高，且诡异莫测，若非桃核关键时刻自发护主，后果不堪设想。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牛魔王心有余悸，他感觉自己的妖力在那阴影面前，竟然有种使不上劲的滞涩感。
“归墟之影……”孙悟空看着阴影消散的地方，缓缓吐出四个字，“或者说，是那双‘眼睛’派来的……‘清理程序’。”
祂们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调查，并且……开始行动了。
孙悟空低头，看着胸前光芒逐渐平复的桃核，眼神愈发坚定。
这场关乎整个新生纪元存亡的、跨越维度的暗战，已然拉开了序幕。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