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底,空气仿佛凝固。
假黄眉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够那半截焦黑的法器碎片,嘴里还低声嘀咕着:“亏大了亏大了……金铙毁了,禅院没了,尊使看样子也吃了亏……总得捞点本回来……这碎片好歹曾是宝贝,或许还能提炼点材料……”
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碎片吸引,贪婪战胜了警惕,竟然真的没有动用神识仔细扫描周围环境。毕竟在他想来,刚才那种级别的爆炸和混乱,除了他们这几个修为高深的存在,怎么可能还有活物能留在坑底?就算有,也早该被余波震成飞灰了。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碎片的刹那——
异变突生!
他身旁那块毫不起眼的焦黑“石头”,猛地爆发出强烈的法力波动!石头表面裂纹密布,金光从中迸射!
假黄眉吓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向后弹跳开去,手中的后天人种袋下意识地就朝那“石头”罩去!
“什么东西?!”
但孙悟空的行动更快!他既然被迫现身,就绝不会再给对手任何反应时间!
“变!”
一声低喝,那“石头”并非变回孙悟空原形,而是在金光中瞬间拉伸、变形,化作一根细长坚韧的藤蔓,如同灵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缠住了假黄眉那只正欲祭出人种袋的手腕!
藤蔓上传来一股巨力,猛地一拽!
假黄眉猝不及防,再加上之前本就受伤,重心不稳,顿时被拽得一个踉跄,向前扑去!那人种袋也失了准头,袋口歪向一旁。
就这一瞬间的空档!
“石头”所化的藤蔓根部,真正的孙悟空身影如同鬼魅般闪现!他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不稳,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刀,充满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他没有去抢攻假黄眉,也没有去捡地上的金箍棒——时间来不及!上方的大战随时可能结束或有人注意到下面的动静!
他的目标,是假黄眉腰间挂着的一个不起眼的灰色布袋!那是假黄眉的储物法器!刚才电光火火间,孙悟空火眼金睛敏锐地注意到,假黄眉爬出来时,曾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这个布袋,眼神闪过一丝庆幸!那里面,很可能有能快速恢复法力或者疗伤的丹药或其他宝贝!这是他目前最急需的!
“拿来吧你!”孙悟空出手如电,一把扯下那个灰色布袋,同时右脚灌注残余法力,狠狠踹在假黄眉的屁股上!
砰!
假黄眉本来就被藤蔓拽得前扑,再加上这一脚,顿时发出一声惨嚎,像个滚地葫芦般向前摔了出去,正好撞在坑壁上,砸得晕头转向。
孙悟空得手之后,毫不停留,看也不看结果,身形再次化作一道微弱难辨的遁光,并非向上,而是沿着坑底复杂嶙峋的裂隙和阴影,朝着与上方战场相反的、更幽深黑暗的方向急速遁去!他甚至没时间去查看布袋里有什么!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从暴起发难到抢夺遁走,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哎呦!我的宝贝袋!该死的猴子!你还没死?!”假黄眉捂着撞起大包的脑袋和火辣辣的屁股,挣扎着爬起,又惊又怒,看着孙悟空消失的方向,气得哇哇大叫。他想追,但感应到孙悟空遁走的速度极快,而且自己伤势不轻,又怕惊动了上方的煞星,一时间竟犹豫了一下。
就是这一犹豫,孙悟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坑底错综复杂的黑暗之中。
“混蛋!混蛋!”假黄眉捶胸顿足,心疼得滴血。那布袋里可是他多年的积蓄,尤其是几颗保命的丹药!这下全便宜那死猴子了!
他不敢久留,恨恨地看了一眼孙悟空消失的方向,又忌惮地望了望上方依旧激烈的战况,最终还是没敢去追,也没敢声张(怕引火烧身),只得灰溜溜地捡起那半截法器碎片,再次施展土遁,悄无声息地溜走了。他打定主意,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疗伤,日后再找那猴子算账!
……
且说孙悟空,强提着一口本源之气,将遁速催到极致,在黑暗的坑底裂隙中七拐八绕,不敢有丝毫停留。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如同被火烧一般疼痛,神魂阵阵眩晕,全凭一股顽强的意志在支撑。
不知遁出了多远,直到彻底感受不到后方的任何能量波动和神识扫描,他才敢稍微放缓速度,寻找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岩洞,位于一条地下暗河的上方,潮湿阴暗,但气息相对驳杂,正好可以掩盖他自身的波动。
他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背靠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息,嘴角再次溢出金色的血液。刚才那一番爆发,几乎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元气再次耗尽。
他不敢怠慢,立刻拿出那个抢来的灰色布袋。布袋上有禁制,但假黄眉仓促间并未完全激发,被孙悟空用残余法力强行冲开。
神识探入其中,孙悟空眼前顿时一亮!
这假黄眉不愧是曾经占山为王、后又投靠了神秘势力的积年老妖,家底颇为丰厚!布袋空间不小,里面堆放着不少灵草、矿石材料,还有一些品质不错的法宝残片。
但孙悟空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几个玉瓶之上!
他迅速取出玉瓶,拔开塞子一一查验。
“回元丹……品质一般,但聊胜于无……”
“黑玉断续膏?疗伤圣药?正好!”
“天助俺也!”孙悟空心中狂喜,毫不犹豫,先将那几颗回元丹像吃糖豆一样吞下,勉强稳住即将溃散的法力。然后,他将那黑玉断续膏小心地涂抹在身体各处龟裂的伤口和后心那个恐怖的血洞上。药膏清凉,迅速渗透,开始修复破损的肉身。
最后,他盯着那枚紫气缭绕的残次九转还魂金丹,一咬牙,吞服了下去!
轰!
丹药入腹,顿时化作一股暖流和一股狂暴的药力洪流,冲向他几乎干涸的经脉和黯淡的元神!暖流滋养,狂暴药力则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是丹毒在作祟。
孙悟空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炼化这股强大的药力。丝丝紫气从他周身毛孔渗出,夹杂着些许黑色的丹毒杂质。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源种之蛋,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外来的精纯生机,蛋壳微微温热,再次开始缓慢地吸收逸散的能量,并反馈出更精纯的乳白色气流,帮助孙悟空更好地炼化药力,驱除丹毒。
时间一点点过去。
岩洞内,只有地下暗河潺潺的流水声和孙悟空粗重而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他体表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后心那个血洞也长出了新肉。黯淡的金身重新焕发出光泽,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濒死的暮气已然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孙悟空缓缓睁开双眼,眼中神光内敛,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差得远,但总算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和战斗能力。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次真是险到了极致!若非源种之蛋关键时刻的滋养和隐匿之能,若非他急中生智冒险往坑底跳,若非假黄眉恰好出现并被他抢到了救命丹药……后果不堪设想!
他轻轻拍了拍怀中的源种之蛋,又看了看那盏依旧微弱但暂时稳定的聚魂佛灯,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沙师弟,再坚持一下,很快就能救你了。”他低声说道。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彻底治好伤势,并用那块最大的纯净源种碎片,唤醒沙僧的魂魄。然后,必须弄清楚那灰衣僧、天庭、地府这三方势力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们似乎都对源种之蛋有所图谋!
还有冥海之下那个寂灭魔影,以及它背后可能存在的寂灭之源……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孙悟空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卷入了一场远超西游取经的、关乎三界存亡的巨大旋涡之中。
他休息了片刻,仔细感知了一下外界,确认没有危险后,站起身来。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决定先沿着地下暗河向下游潜行,尽量远离小雷音寺旧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偏僻的洞府再从长计议。
然而,他刚刚走出岩洞,踏入暗河边缘的浅滩,异变再生!
暗河浑浊的水面之下,突然无声无息地冒出十几个水泡。
这些水影没有五官,没有气息,仿佛就是河水本身,但却散发着一种冰冷的、锁定的杀意!
孙悟空心中一沉,握紧了刚刚找回的金箍棒。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些又是什么鬼东西?!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