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铙之内,无边黑暗,寂灭梵音如同无数细密的钢针,无孔不入地钻向孙悟空和沙僧的魂魄,试图磨灭他们的意志,侵蚀他们的本源。
孙悟空半跪于地,脸色苍白,后心那恐怖的伤口处,灰黑色的寂灭死气依旧如同活物般蠕动,阻止着伤口的愈合,带来钻心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大师兄……”沙僧的魂魄愈发虚幻,在这寂灭梵音的冲刷下,他这残魂如同风中之烛,随时可能熄灭。那盏聚魂佛灯上的黑色也更深了,灯焰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被污染。
“撑住……沙师弟……”孙悟空咬着牙,艰难地运转法力抵抗。这加强后的金铙,其封印之力和寂灭梵音的威力,远超当年。即便他实力大增,此刻重伤之下,也感到无比吃力。
就在他几乎要被那无休无止的梵音和死气拖入绝望深渊时,怀中那枚源种之蛋再次散发出温热。那懵懂而又焦急的意念不断触碰着他,一股精纯温和的乳白色能量缓缓溢出,如同最温柔的溪流,渗入他后心的伤口。
嗤嗤……
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那连孙悟空自身法力都难以驱除的、源自灰衣僧的恐怖寂灭死气,在这乳白色能量面前,竟如同遇到了烈阳的积雪,迅速消融、净化!
伤口处的剧痛和冰冷迅速消退,新鲜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金色的血液不再外溢。虽然距离完全愈合还需时间,但最致命的侵蚀之力已被遏制!
“好……好孩子!”孙悟空精神大振,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怀中的蛋。那蛋似乎感受到他的赞许,传递出欢欣雀跃的情绪,输出的能量也更加柔和顺畅。
得到了源种之蛋的援助,孙悟空终于能够集中更多的精力来应对眼前的困局。
他尝试再次挥动金箍棒轰击四周的黑暗壁垒,结果依旧,只能激起阵阵强烈的涟漪,根本无法破开。这金铙经过那寂灭佛陀之力的加持,坚固程度远超想象。
“硬闯不行,需得找到其薄弱之处,或者……从内部瓦解其力量根基。”孙悟空冷静下来,火眼金睛全力开启,仔细洞察这片黑暗空间。
他发现,那无处不在的寂灭梵音和消磨之力,其源头并非均匀分布,而是隐隐与金铙内壁上那些闪烁的黑色梵文相呼应。这些梵文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玄奥的阵法,汇聚并转化着外部灌输而来的寂灭佛陀之力。
而源种之蛋散发出的乳白色光芒,虽然微弱,却本能地排斥着这些黑色梵文。光芒照映之处,那些梵文的流转会出现极其细微的迟滞。
“有门!”孙悟空心中一动。源种之力是这寂灭之力的克星!虽然蛋的力量还弱,不足以正面抗衡整个金铙大阵,但若是以点破面,集中攻击一处……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形成。
他看向一旁愈发虚弱的沙僧魂魄和那盏岌岌可危的佛灯,必须先稳住师弟的情况。
他取出那块最大的、被净化后的源种碎片。这块碎片晶莹温润,蕴含着精纯的“存在”本源之力。
“沙师弟,忍住!”孙悟空说着,小心翼翼地将那源种碎片按向沙僧虚幻的胸口。
碎片触碰到魂魄的瞬间,柔和的白光绽放,迅速将沙僧的魂魄包裹。那缠绕魂体的寂灭符文锁链遇到白光,如同遇到克星,迅速消融瓦解。沙僧魂魄的痛苦之色顿时减轻,虚幻的身影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些,虽然依旧虚弱,但暂时稳住了崩散的趋势。
同时,孙悟空又引出一丝碎片的力量,注入那盏聚魂佛灯之中。
噗!
灯焰上缠绕的黑色死气被强行逼出,发出一声轻响消散,灯焰重新恢复了温暖的金色,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被污染。
“大师兄……这是……”沙僧感受到魂体前所未有的稳固,甚至比受伤前感觉还要纯粹,不由震惊。
“此事说来话长,先脱困再说!”孙悟空将情况稍稳的沙僧魂魄重新收入佛灯温养,然后将那盏灯小心地揣入怀中,与源种之蛋放在一起,让佛灯也能得到蛋散逸出的微薄生机的滋养。
做完这一切,他手握那块消耗了一些但依旧能量磅礴的源种碎片,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内壁上的黑色梵文。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在一片密集的梵文中央,有一个节点处的光芒流转似乎比别处稍慢半拍,那里或许是整个阵法能量输送的一个小小枢纽。
“就是这里!”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虽然伤势未愈,但有了源种之蛋的持续治疗,他已能发挥出七八成实力。
他左手紧握那块源种碎片,将其中纯净的本源之力不断引导出来,汇聚于右手的金箍棒尖端!
顿时,金箍棒的棒尖爆发出耀眼无比的白金色光芒,那光芒既有着金箍棒无坚不摧的锐利,又蕴含着源种净化万物的本源之力!
“给俺……破!”
孙悟空倾尽全力,将全身法力、肉身之力以及对法则的理解,尽数灌注于这一击之中!人棒合一,化作一道白金色的惊天长虹,朝着那个选定的梵文节点,狠狠刺去!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只有一声极其尖锐、仿佛能撕裂灵魂的碎裂声!
金箍棒尖端的白金色光芒与那黑色梵文节点狠狠碰撞在一起!源种净化之力与寂灭佛陀之力发生了最激烈的、本质层面的对抗!
咔嚓……咔嚓嚓……
以那节点为中心,无数细密的裂纹骤然出现,并如同蛛网般飞速蔓延!裂纹之中,白金色的光芒疯狂迸射,驱散着周围的黑暗和死气!
那一片区域的寂灭梵音瞬间变得混乱、尖啸,然后戛然而止!
“什么?!怎么可能?!”金铙之外,正盘坐调息、试图彻底炼化孙悟空的假黄眉猛地睁开眼睛,金铙脸上露出极度震惊之色!他感觉到自己与金铙的联系正在被强行切断,金铙内部那股无往不利的寂灭佛陀之力竟在飞速消退!
“不好!”他猛地起身,想要做些什么。
却已经晚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金铙内部爆发!
那坚固无比、号称困佛锁仙的金铙,猛地从内部炸裂开来!无数蕴含着寂灭之力和源种之力的碎片如同暴雨般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璀璨的白金色光芒撕裂了寂灭禅院的昏暗,一道浑身沐浴在金光与白光之中的身影,如同挣脱枷锁的太古神魔,冲天而起!
正是孙悟空!
他手持光芒万丈的金箍棒,怀中揣着佛灯与源种之蛋,虽然嘴角还带着一丝金色的血迹,但气势如虹,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狼藉的寺院和惊骇欲绝的假黄眉!
“黄眉怪!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孙悟空声震四野,带着脱困后的滔天战意和怒火!
假黄眉看着满地的金铙碎片,尤其是感受到碎片上那正在被净化的寂灭之力,心都在滴血!这宝贝可是他耗费无数心血才炼化,又得尊使加持的!竟然就这么被破了!
“孙悟空!我与你势不两立!”假黄眉气得哇哇大叫,挥舞着黑色短槌就要冲上来拼命。
然而,孙悟空却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寺院最深处的阴影。
“藏头露尾的家伙,还不出来吗?难道只会让你的狗腿子送死?”
他感觉得到,那个最危险的灰衣僧,并未离开,只是隐藏在暗处。
果然,那冰冷的、毫无情绪的声音再次从阴影中响起:
“倒是小觑了你……和那颗‘种子’。”
灰影一闪,灰衣僧再次现身。他看了看满地的金铙碎片,又看了看气势更胜从前的孙悟空,特别是感受到其身上那令他十分厌恶的纯净本源气息,木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明显的阴霾。
“看来,不得不亲自‘采摘’了。”
他缓缓抬起双手,这一次,整个寂灭禅院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比冥海更深处的寒意还要刺骨!无穷无尽的寂灭死气从虚空、从大地、从那尊黑色佛像中疯狂涌出,汇聚于他的双手之间!
一个微小、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一切声音、一切存在的绝对黑暗奇点,正在缓缓形成!
这一次,他将不再留手!
孙悟空瞳孔骤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他将金箍棒横在身前,体内法力奔腾咆哮,怀中的源种之蛋也似乎感受到了危机,散发出强烈的温热,将力量不断注入他体内。
大战,一触即发!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寂灭禅院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块较大的金铙碎片上,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那灰衣僧的寂灭本源气息,正与碎片中残存的源种净化之力相互湮灭,产生了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诡异变化……
(本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