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里的钟乳石被震得簌簌落，碎成星子般的石屑。天枢阁的执法长老站在密道入口，玄铁道袍沾着岩灰，手中的雷火珠“噼啪”炸着紫电——那是能劈碎金丹的法宝。他身后跟着十二名持剑修士，剑刃上凝着血雾，一看便知刚屠过生灵。
“混沌兽？”长老眯起眼，盯着海眼里翻涌的蓝光，“不过是些没开灵智的水妖，也配称‘兽’？”他抬手掐诀，雷火珠抛向空中，刹那间紫电如蛇群窜出，直劈向那团金光。
“爷爷小心！”阿福喊出声时，金光里突然探出只青鳞巨爪。那爪子足有磨盘大，指甲刮过溶洞顶部，竟生生抠下一块人头大的钟乳石。紫电劈在爪子上，溅起阵阵青烟，却没伤得分毫。
“这是……”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眯成细线，“混沌兽的本相？当年俺老孙在北溟海见过类似的，可没这么凶！”
阿玖的金红眼睛突然亮得刺目，它跃到阿福肩头，尾巴卷住他手腕：“它们在怕！”
“怕？”小桃攥紧野菊，花瓣上的晨露簌簌坠地，“这些水妖方才还在吞噬修士，怎会怕？”
话音未落，青鳞巨爪猛地拍向雷火珠。“咔嚓”一声，雷火珠裂成碎片，紫电四散，竟被海眼里的蓝光吸了个干净！
执法长老的脸色变了。他身后的修士们开始后退，有人踉跄着撞在岩壁上，剑“当啷”落地：“长老，这水……水里有古怪！”
“古怪？”长老冷笑一声，抬手召出七柄青铜剑，剑身上刻满符咒，“本长老倒要看看，是你们凶，还是老子狠！”他掐诀念咒，七柄剑如蜂群般射向海眼。
阿福怀里的桃核突然发烫。他摸出桃核，发现上面的纹路正随着海眼的蓝光明灭，像在传递某种讯息。混沌善念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几分焦急：“孩子，用你的血。”
“血？”阿福愣住。
“滴在归墟钥上。”善念的声音更轻了，“这是钥匙，也是锁。只有灵根的血，能唤醒它真正的力量。”
阿福咬了咬嘴唇，举起桃核。他的指尖刚碰到归墟钥的玉佩，一滴血珠便顺着指缝落了下去。
“嗡——”
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耀眼。海眼里的蓝光被金光包裹，竟慢慢凝聚成一道光柱，直冲溶洞顶部！
“不好！”长老脸色大变，“快撤！”
可已经晚了。光柱穿透顶部的瞬间，整个溶洞开始剧烈震动。阿玖的金红眼睛里映出无数画面——归墟的海水倒灌，溶洞的岩壁裂开蛛网似的缝隙，连那十二柄青铜剑都被卷进了光柱里，“叮叮当当”撞成一团。
“阿福！”小桃扑过去抱住他，野菊的金光裹住两人，“这是怎么回事？”
“是归墟在苏醒。”阿玖的声音里带着惊叹，“归墟钥认主了……当年混沌星陨落时，把半块钥匙留在人间，另一半跟着善念沉进海眼。现在……”
“现在怎样？”孙悟空的金箍棒已经变大，撑住倾斜的岩壁，“老孙怎么闻着，这动静像当年闹天宫？”
“像……像天地在呼吸。”阿玖望着光柱，尾巴尖微微发抖，“混沌善念在回应归墟的召唤。它要……回家了。”
“回家？”阿福仰头问。
“归墟是混沌星的故乡。”阿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善念本就是混沌星的一部分，它一直被困在海洋里，等着有人带它回去。”
光柱里突然浮现出模糊的人影。那是个身着星袍的老者，须发皆白，却有双孩童般清亮的眼睛。他望着阿福，嘴角扬起：“孩子，你做得很好。”
“您是……”阿福认出这张脸——和混沌善念显形时的模样一模一样，只是更清晰，更真实。
“我是混沌星。”老者的声音像春风吹过星河，“当年我以自身为引，分混沌之气化生万物，却也被天道反噬，只剩善念困在归墟。如今你以灵根之血唤醒归墟钥，我终于能……”
“等等！”孙悟空突然打断，“您要走？那阿福怎么办？他被蚀魂咒伤的小猴怎么办？”
混沌星笑了：“孩子，善念不是枷锁。我留在归墟，是为了守护三界的根基；阿福留在人间，是为了传递善意的火种。”他的目光扫过阿福，“你体内的善念，足够治好那些小猴。只需……”
“只需怎样？”小桃急切地问。
“只需你愿意。”混沌星的声音里带着慈爱，“把你的善意分出去，就像当年我把混沌之气分给万物。这不是牺牲，是传承。”
溶洞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阿玖突然跳上阿福的肩膀，爪子按住他的手背：“快！归墟要闭合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阿福望着手中的桃核，又看了看密道入口——那里已经堆满了碎石，天枢阁的修士们早没了踪影。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桃核的纹路正顺着皮肤蔓延，像活过来的金线。
“我能感觉到。”阿福轻声说，“那些小猴的魂魄在喊我，像小时候妈妈喊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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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上眼睛，将手掌贴在胸口。金线从桃核里钻出来，顺着他的手臂爬上脸颊，在眉心聚成一团暖黄的光。
“阿福！”小桃想阻止，却被孙悟空拦住。大圣的眼眶泛红，却硬挤出个笑：“臭小子要做大事，咱娘俩等着。”
光团从阿福眉心飞出，像颗小太阳。它掠过溶洞的钟乳石，在每块岩石上都留下淡金色的印记；它钻进海眼，在翻涌的海水里画出星图；最后，它停在阿福面前，化作一只金蝶，轻轻落在他的指尖。
“去吧。”混沌星的声音越来越轻，“去花果山，去所有需要光的地方。”
金蝶振翅而起，穿过溶洞的裂缝，飞向地面。阿福望着它消失的方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又暖暖的，像春风吹走了冬雪。
“爷爷，妈妈，阿玖。”他转过身，眼睛亮得像星子，“我们回家好不好？”
孙悟空一把抱起他，金箍棒在地上一戳，震落头顶的碎石：“回！老孙的孙子，哪也不许留！”
阿玖甩了甩尾巴，跟在后面：“归墟要闭合了，我带你们走密道。”
三人跟着阿玖钻进另一条隐蔽的石缝。刚爬出溶洞，就听见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归墟的海眼彻底闭合，整座石崖缓缓沉进地下，只留下满地青苔和几株野菊。
“阿福。”小桃摸了摸他的头，“你刚才的光……”
“是小桃苗说的。”阿福笑了，“小桃苗说，混沌善念不是消失了，是变成了好多好多小光，藏在每个被治好的人心里。”
阿玖突然停住脚步，金红的眼睛望向东方。那里的天空飘着几朵乌云，云层里隐约有道黑影掠过。
“不好。”它低声道，“天枢阁的人没走远。”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立刻锁定了那道影子：“是执法长老的坐骑，青鸾！”
青鸾的速度极快，转眼间便掠过花果山的桃林。阿福趴在孙悟空肩头，望着熟悉的桃树，突然指着山下喊：“那里有个人！”
山脚下，个穿灰布衫的老者正跪在桃树下，手里捧着个破瓷碗。他的头发全白了，脸上却带着笑，嘴里念叨着：“阿福，回来就好……”
“是村头的王爷爷！”小桃认出他，“前日他还说要给阿福编竹蚂蚱……”
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顿住。他望着王爷爷，又看了看怀里的阿福，突然笑了：“臭小子，你这善念，连王老头都感动了。”
阿福从孙悟空肩头跳下来，撒腿往山下跑。王爷爷看见他，手里的瓷碗“当啷”落地，里面的野枣滚了一地。他颤巍巍地站起来，张开双臂：“阿福……我的乖孙儿……”
阿福扑进他怀里，闻到熟悉的草药香——王爷爷总用这些草药给受伤的小猴敷药。他摸了摸王爷爷的白发，突然说：“王爷爷，我能治好你的腿疼。”
王爷爷愣住。他的膝盖从前年起就疼得厉害，走路都要扶着拐杖。可此刻，阿福的小手刚贴上他的膝盖，他就觉得有股暖流涌进去，酸痛感像被春风吹散了。
“阿福……”王爷爷的眼泪掉在阿福头顶，“你……你是神仙吗？”
“我不是神仙。”阿福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子，“我是花果山的小猴儿。”
山风卷起几片桃花，飘落在四人肩头。远处传来小猴们的欢呼声——被治好魂魄的小猴们正围在桃树下，举着野桃蹦跳。
阿玖跳上阿福的肩膀，金红的眼睛里泛起星光：“混沌兽们说，它们要留在花果山，守着这些小猴。”
“好啊。”孙悟空挠了挠耳朵，“老孙的地盘，多些守家的，不是坏事。”
小桃捡起地上的野枣，放进竹篮：“阿福，咱们回家煮桃粥好不好？”
“好！”阿福拽着她的衣袖，又看了看天边的乌云，“不过……等吃完桃粥，我得去看看那些小猴。王爷爷的腿好了，它们肯定也想我。”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走在前面，金箍棒在地上拖出一道金光。阳光透过桃林的缝隙洒下来，照在四人的影子上，拉得老长，老长。
山脚下，那道黑影早已消失不见。但在更远处的云层里，有只灰鹤扑棱着翅膀飞起，嘴里叼着根染血的羽毛——和前日在崖边见过的那根，一模一样。
（本章完)